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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少年平靜望着她, 眸中毫無波瀾,不曉得到底瞧沒敲見縫裏有個人。
星空浩瀚,點點碎光盡數落在他的烏睫上。
昭瓷呼吸一滞, 錯不開視線,似被無形的細繩勾着往裏墜。她瞧見他啓唇,像是要說什麽,眼底落着将将度過銀牆的圓月。
倏忽間,又是“嗙”的一聲。
頭頂夜幕再次炸開朵絢爛的煙花,盡數淹沒那點聲音。
昭瓷猝爾回神,耳尖、面頰都似有股熱氣蒸騰。她擡手一觸,果然是燙的, 還燙得像是在烈日底下暴曬整天。
喧嚣之後便是過分的寂然。
碎發被風吹起,稍稍擋住視線裏那抹身影。
昭瓷心跳似乎加快一瞬, 欲蓋彌彰地錯開視線。想知道他方才說了什麽, 又不敢在回看。
做賊心虛做賊心虛, 她好像快成了那個賊。
昭瓷茫然四顧,從未有過的陌生情緒像浪潮般打來, 差點将她拍暈在沙灘邊。她的心跳愈發急促, 似是奔着一牆之隔的少年而去。
這樣不好, 她想起方才那一紅一白的身影是如何暧昧, 驟然回神, 提着裙子往回跑, 再不想管他們一下。
“行吧。”身後還傳來女子嬌俏的嗓音,像撒嬌般,“那我們再說說旁的吧。”
旁的?
旁的沒什麽好說的。
薛忱瞧着那點青綠, 從拳頭大小的洞眼裏消失,郁悶地一壓眼皮。
她在躲他, 之前也是。
從這到矮牆那洞,正正好十米。
所以昭瓷靠近的剎那,他就知道她在那兒。
想喊她時,她卻在心裏想不要找他;然後兩人對視,又轉過腦袋不想看他;現在更是,直接跑掉了……
她心裏近乎空白,完完全全将謎團丢給他。
他搞不懂自己,也搞不懂他。
幼時,父親總和他說,姑娘家是要寵着護着的,若是遇上最特別的那個,自然更當如此,行事都得深思熟慮。
娘卻說,越是特別的,越要逮着先機,不擇手段鎖在身旁,防止別人竊去。
要是只教他一項就好了。
薛忱抿唇想着,這樣伸手和上鎖,他總有一項能毫不猶豫做到。
“薛忱?你有聽見我說話嗎?”花芷倔傲一昂下颌,又想起方才他的回話,不滿道,“下次這樣的問題,你要斬釘截鐵回答整句話。這年頭已經不流行說一半留一半和默默付出了。”
輕飄飄“嗯”一聲算什麽事?
搞來上百件法器的花芷說話聲音都大很多。
她已經想明白了,薛忱真要做什麽是攔不住的。那堵水不如疏水,她要從根源改變薛忱,培養十佳道侶,也算是另類報答昭瓷。
“嗯。”薛忱勉為其難應一聲。
他和花芷就是在路上遇到的,在去找昭瓷的路上。她一直講個不停,講得是昭瓷的喜好、習慣,他也就認真聽着。
然後沒多久,昭瓷就出現在矮牆邊——還在躲着他。
“我先走了。”薛忱平靜說着,轉身往昭瓷離去的方向走去,不多解釋。
花芷怔愣看着他遠去,話語盡數咽下,嚷喊道:“你去哪?不去找昭瓷了嗎?這樣不行的。”
“你去南廳吧。”薛忱頭也不回道。
他去找昭瓷。
/
昭瓷坐在來時經過的院子裏,托腮盯着被拖長的影子發呆。心裏亂七八糟的,好似有什麽要破土而出般。
夜風徐徐而過,吹了許久,她才總覺冷靜不少。
先前花芷那番問話,想必是闡述心意前的例行試探。
石罂花陪她坐了很久,靈植與人心意相通,半晌,它實在忍不住:“你不要難過,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
“第一,我們都沒聽見花芷說別的;第二,他們身後就是北廳,有極大可能是偶然遇見的;第三,薛忱有給你送發簪,白鳥說這在玉溪意味着……”
它分析得實在起勁,瞧那模樣一時半會還停不住。
昭瓷果決打斷,輕輕一彈它的葉片,搖頭解釋道:“我沒有在難過。”
可能只有點舍不得。
舍不得什麽她也說不清,将亂成團的情緒揉起來丢掉。
避嫌二字她還是懂的,若花芷和薛忱當真在一起了,那她肯定不能再找薛忱。
但這世上任何關系都需要時間維系。
疏離的下一步就是分離。
石罂花正襟危坐,等着她的下文,她卻又不說話了,托着腮幫,瞧樣子是在發呆。
突然間,有只紅彤彤的圓球滾過來,稚嫩的童聲一道響起:
“女郎,晚上好。您要喝什麽嗎?”
是只蘿蔔精。
昭瓷下颌微微擡離,好奇打量着它。
蘿蔔精憨态可掬地一笑,展示手裏托盤,熱情推銷:“有水有茶有美酒,甕城的特色漿露也有。”
這是城主府裏,專供飲品的精怪。
來的路上昭瓷便見過好幾只,心生好奇,但每次都有旁人在。沒想到,這會兒竟然有精怪主動來。
“要那個吧。”昭瓷一眼看過去,指着托盤裏紅色的液體道。
“好嘞,這是甕城特有的玉漿露。”蘿蔔精将樽遞給她,見石罂花無甚喝東西的想法,便又圓滾滾地離開。
漿露入口,甜甜酸酸的滋味彌散唇齒,最初是格外好喝的。可淌過食管後,就帶點灼熱的口感,像在焚五髒六腑似的。
昭瓷連咳幾聲,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怎、怎麽了?”石罂花大驚失色,繞着她打轉,“是下毒了嗎?”
昭瓷說不出話,一個勁地搖頭。她将酒樽放到一旁,半晌才解釋:“我以前沒喝過酒,它這個漿露好像是種酒,只是最初喝着像果汁。”
說着,她遺憾地看眼那樽,敬而遠之。好喝是挺好喝的,但她實在喝不得。
石罂花松口氣:“那就好。”
昭瓷不再說話,盯着足邊的青草發呆,強逼自己梳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回去後她得找下阿紫,現在想想,阿紫确實不對勁得很。魔化過,失憶過,連那盞難辨真假的燈都是她找着的。但是那個和甕城城主交談的隐形人是誰?前宗主嗎?他們想拿卯日燈做什麽?
疑問越積越多,有種到了臨界點的錯覺。
良久沉默,昭瓷忽地擡眸,邊活動脖子,邊無意地往天上望。
她突然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麽了?”石罂花問。
“這裏,還有這裏。”昭瓷手在空中點着,疑惑道,“為什麽會有兩輪月亮?”
“真的假的?”石罂花震驚擡頭,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卻只看見一輪滿月和一片星空。
“只有一輪啊——等等,你不會醉了吧?”它打量昭瓷,又覺着不像。
喝醉的人會大吼大叫,手舞足蹈,做出各種難以理喻的事,卻好像沒有哪個會像她這樣乖乖坐着。碎發耷拉,神情專注,像上課似的。
“這有幾片葉子?”石罂花試探地伸出片青葉。
昭瓷眯着眼瞅半晌,脆生生:“兩片!”
得,真醉了。
石罂花收回葉片,很冷靜地解釋:“那是一片葉子和一輪月亮。”
“噢。”昭瓷似懂非懂點點頭,想起它的話,又蹙眉反駁:“我沒醉。”
說着,她搖晃着站直,像自證清白似的,一屈胳膊,嚴肅道:“我現在……”
原是想說“我現在可清醒了”。
但陡然間,她腦海裏飛速閃過些說久不久說近不近的往事。
關乎薛忱的,那些最初還不算友好的互動。
他冷淡的神情,和方才溫和的目光反複出現。
昭瓷無形有點惱火,輕哼一聲,到嘴邊的話生生變成了:“我現在能打兩個薛忱。”
石罂花沉默,給了她個分外複雜的眼神,像是“看傻子”和“好自為之”的集合。
昭瓷遲緩眨眼,正想問怎麽了。
後頸倏忽貼上點冰冷的觸感,兩根指節捏着她,迫使她轉過身來。一道響起的,還有少年困惑的嗓音:“我又做什麽了?”
識海微微一動,像有個小鈎子輕輕撓了下。
昭瓷回眸,果然見是薛忱,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昭瓷怔愣剎那,卻是推了他一把,嚴肅道:“你要陪着花芷,不能來找我。”
少年衣袂翩翩,又像前不久那樣平靜地望向她。月華皎皎,無形間柔和他身側寒凜的氣息,愈發顯得溫柔。
昭瓷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掌心發癢,指尖無意識蜷縮着輕撓。
“我為什麽要陪她?”薛忱打量她半晌,蹙眉收手,分外困惑道,“我又不喜歡她。”
不曉得她在想什麽,他全憑本能地補了句:“她有個準道侶的。”*
昭瓷微眯眼望向他,酒精上頭,突然就有些瞧不清他的模樣。
心裏那團亂糟糟的線突然就像被理清似的。
頭頂銀漢彙聚,前前後後都是星子,燦爛絢麗。他的眉眼也是,在月光底下亮晶晶的
四周漸靜,萬般喧鬧緩緩止息。
石罂花說只有一輪的月亮,她卻在這兒看到了第二輪,在他的眼底。
心上泛起點似是種子紮根破土的癢意,昭瓷大腦如漿糊般,亂七八糟的。回過神時,便已然擡手,摁在了那片饕餮紋上。
若有若無的酒香混着绮麗米幻的味兒襲來。
薛忱被猝不及防往後推去,背脊抵在矮牆上,微瞪雙眸,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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