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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昭瓷臉頰莫名其妙泛點熱意, 連胸腔裏的跳動也加劇,響得她都怕人聽見。
他的手覆着她的手握上門把,明顯不讓她再有所動作。
以前不是沒離得更近些過, 但只有這會,她無端覺着緊張。
為什麽呢?
她弄不太懂,粗淺地将薛忱方才那番話,理解成秋後算賬。
“對不起。”昭瓷撚着手指,小小聲道,“我給你添麻煩了。”
她醉後跑來打擾人睡覺,還扯着人袖子說不想走,結果不單留在薛忱這, 好像還占了他的床。
“我再不喝酒了。”她舉手發誓,嚴肅保證。
又小心道:“那都是個意外, 你不要放在心上。”
身後好像傳來聲輕哼, 明顯的不滿。
沒等他開口, 石罂花倒先一步在識海裏嚷嚷:“我恨你個榆木腦袋!”
“他的話翻譯過來,不就是他也想見你, 讓你待在身邊不要走嗎?”它雙葉合十, 恨鐵不成鋼道, “這和直接說喜歡你有什麽區別?”
“不是……”昭瓷立刻反駁, 想歸想, 可她到底存了份開玩笑的心, 壓根不太相信薛忱喜歡她這事。
話剛開口,又被猛然打斷。
“還不是呢,還不是!”石罂花真想撬開她的腦袋, 看看裏邊裝個什麽東西,指着她怒道, “你就說你喜不喜歡人家吧?喜歡就上,趕緊的,今天就能在一起了。”
越是無措,昭瓷越是能保持淡定。她面無表情将它往角落塞,丢團毛線過去:“織你的毛衣吧。”
說完便屏蔽識海,打定主意不再聽它說一個字。
妖言惑衆!
昭瓷斬釘截鐵想。
薛忱瞧她這樣,能猜到她應當在識海裏和石罂花說話,又或者想了很多東西。垂眸盯着半晌,才輕飄飄問:“你方才在想什麽?開門之前。”
說着已然将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拿下來,握在掌心裏。
“沒有啊。”昭瓷神情恍惚,又重複一次,“什麽也沒有。”
她不想說。
薛忱定定看她會兒,垂睫,嗓音悶悶應道:“嗯。”
良久沉默,昭瓷繃着身子,手仍舊被他緊緊握住。半晌,耳垂似乎被輕輕撥了一下,聽見身後少年溫聲問道:“你會讨厭我嗎?”
為什麽要問這個?
昭瓷輕顫眼睫。
怎麽可能會讨厭。
可是說不讨厭的話,那就是喜歡了,是不是也有點奇怪?
昭瓷不曉得自己在扭捏個什麽勁,喜歡就再簡單的朋友間的喜歡,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讨厭也好,喜歡也好,她莫名都說不出。
她沒開口,薛忱卻已經開口,輕輕喚着:“昭瓷。”
“我可能是喜歡你的。”他溫聲道,不想再叫她退回去了。
昭瓷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眸。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拯救了她。
“薛公子。”是管事的聲音,恭敬異常,“薛家家主來了,說想找您。”
薛家家主,薛忱的娘親。
昭瓷愣,薛忱也愣,手上力度稍許松懈。她就逮着這空隙,同條泥鳅似的,從他面前迅速閃過,像來時一樣從窗戶走。
薛忱一言不發地看着姑娘家翻窗而出,衣擺翩跹,青衣幾乎與外景混做一處。
他抿唇,收回視線,推門而出時帶走門把殘留的那點溫熱。
/
“我再和你說一句話,我就……”石罂花怒道,背對着她,氣鼓鼓坐在識海裏。
昭瓷抿抿唇,岔開話題似的道:“到了。”
她擡手叩了叩面前的木門。
“進。”裏頭傳來蒼老的聲音,正是賀川長老。
門随他話語自然而然打開。
“昭瓷?”賀川長老稍許意外,目光往她身後一瞥,笑道,“薛忱沒和你一起?”
昭瓷搖搖頭,沒去深思他為何會有這一問。
她上前,将芥子囊裏沉眠的卯日燈遞給他,連帶有關之事也一五一十彙報。
賀川翻着卯日燈,嘆口氣,倒是不顯半分意外:“這也是卯日燈。我倒是許久沒見過這盞燈了,沒想到竟然會藏在三七客棧裏。”
“你也知道這盞燈曾是妖族聖物罷?”見她點頭,賀川将卯日燈遞還給她,才接着道,“百年前,妖族出了個叛徒,枉顧祖輩教誨,想從甕城城主手中奪回卯日燈。”
“但卯日燈已認主,他別無他法,竟然想出将卯日燈一分為二的法子。此舉無異于生劈妖靈,當真殘忍至極
。此後,一半卯日燈留在甕城,一半便不知所蹤。”
昭瓷趕忙擺手,沒接過卯日燈:“既如此,還是留在長老這罷?”
這種有大來頭的東西,留在她身邊,還不曉得惹來什麽禍事。惹來了,她也沒有保護的能力。
“也行。”賀川同她想到一處,并未推脫,将燈收回來,“稍後我會同城主商量,看是否能将二者合一。”
“坐下吧,別站那。”賀川笑笑,一揮手,便有把椅子忽地挪到昭瓷身後,“你應當是第一回 參加這種論壇,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昭瓷乖巧坐下。思及昭鄒說的事,她正想開口詢問,未料賀川長老先一步道:“你和那叫阿紫的小姑娘認識多久了?”
昭瓷拿不準他問這話的意思,思索後謹慎道:“就這幾天才認識的,應該不算太熟。”
賀川聞言神色如常:“但阿紫說她和你從前見過,而且很熟識。”
什麽意思?
昭瓷怔愣,突然想起阿紫曾說她失憶的事。現在是從失憶,變成記憶錯亂了?
賀川打量她的神情,見她是真不記得,也無意為難,将個紙質信封遞給她:“這是阿紫姑娘托我轉交給你的。”
信封上娟秀四個字“昭瓷親啓”,這原無甚大事,可問題就在這四字,是簡體字。這個世界沒有這樣的文字。
昭瓷捏緊,垂睫問:“那阿紫會怎麽樣?”
“不用這麽緊張。”賀川曉得她想岔了,笑道,“我們青雲宗,一向沒有濫殺無辜的習慣。”
“如今百妖皆知,阿紫乃妖魄轉世,留在甕城恐會惹來大禍。我會和諸位長老一道将她帶回青雲宗,以防百妖作祟。”
“你若想起什麽,自可來找她。諸長老看着,不會有危險的。阿紫妖力消耗過多,陷入沉眠前說過想見你一面。”賀川溫和道。
說到沉眠,昭瓷确實想起同樣沉眠的那盞卯日燈。可一問這事,連賀川長老也搖頭,不曉得燈芯和燈靈的下落。
接下來賀川長老倒是沒再說什麽,只簡單關心她在甕城的生活。
昭瓷一一回答,出來後,才拆開那個信封。
出乎意料的,裏邊裝着張白紙。
并非她想象中的,以簡體字書寫的信箋。
昭瓷按捺心下疑惑,将那張紙揣入囊中,想着回青雲宗後去問問阿紫。出門時,正正好沖來個人影,步履矯健,身子如飛。
“哥哥?”她詫異喊道,“發生什麽事了?”
昭鄒走路慣來慢吞吞的,以前總被笑像老人家走路,現在這速度,可罕見的很。
“沒事。”昭鄒晃晃手裏的木匣,眉開眼笑,“去還東西,之前我一直在找失主,今日可找着了。”
“喔。”昭瓷應道,也沒問他要還什麽。
她望着青年的身影遠去,突然感慨,世界還是很小的。
昭鄒從樓梯下去時,拐角處,少年正迎面走來,剛好與他擦肩而過。
昭瓷不自覺攥緊衣袖,繃緊背脊,一眨不眨地看過去。周遭聲音鼎沸,人來人往,她的目光就是怎麽也不能從他身上移開。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失控,血脈裏,奔騰股此前從未遇過的情緒,來勢洶洶。
陡然間,她想起昭鄒問她有沒有想法的話,想起石罂花說的那些怪話。
喜歡。
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好似都能這樣被解釋。
所以是喜歡……是這樣的嗎?
似蟄伏整個寒冬的種子迎來了自己的春天。很奇怪,但又無端讓人覺着高興。
昭瓷挺想和他打招呼,又怕和他打招呼。
糾結間,他似乎已然轉過來,靜無波瀾地看她眼,卻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大步地走下樓。
四周人聲愈發喧嚣,鬧騰得很。
昭瓷微壓唇角,垂了腦袋,攥着衣袖的手愈發收緊。
是之前趁有人來找他就跑,讓他不高興……覺着被冒犯了?需要道歉嗎?還是過去解釋一下?
腦海裏無數次回放方才的場景,他那句似是而非的“喜歡”和裝作沒看見的忽視,像拔河似的,将昭瓷往兩邊拉扯。
她想了好多解決的方法,還有解釋的話語,結果半天過去,少年的身影都淹沒在人海裏,她仍站在原處。
良久,昭瓷擡手,用力在臉頰一拍,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他可能只是沒看見吧?”石罂花注意到這事,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說的話,寬慰道,“隔挺遠的,要我我也看不清他神情啊。”
昭瓷一言不發往前走。
石罂花便又好奇問:“你要去哪?去找薛忱嗎?”
昭瓷搖搖頭:“去看花。”
她還是得想一下,要把這些事想明白。沒想明白前,可能真的只會把事情越搞越砸,會把薛忱推得越來越遠的。
“賞花?”石罂花看眼陰沉的天,讷讷道,“這得下雨吧?”
說的沒錯,确實會下雨。
昭瓷蹲在樹旁,看着錦簇繁花随風搖曳。沒過多久,間歇的細雨便徐徐墜落。
再吹一會會兒就回去吧。
昭瓷想着,頭頂卻已然落下片陰影,擋住漫天的雨絲。溫和淡然的嗓音一道響起:“還不回去?”
“不回。”昭瓷應得很快,應完才瞪大眼睛,反應過來有哪裏不對。
這肯定不是石罂花的嗓音。
熟悉的冷香無孔不入地滲入她四周。
昭瓷記起在碧霞村的時候,有回也是雨天,也是她蹲在樹旁,薛忱在給她打傘。
她微彎眉眼,身體卻往旁邊挪,從傘和人的陰影下挪開,揮揮手,頭也沒擡:“謝謝你,但不用管我的,我馬上就回去了。”
“你是非要淋這個雨?”薛忱蹙眉。
倒也不是非要,昭瓷想着,卻只沉默地點頭,指尖一彈葉片,雨滴飛濺,沾濕她腕側一圈衣袖。
突然間,身側有點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錯愕擡眸,果然見薛忱也像她那樣蹲着,傘柄傾斜,潔白的衣袍很快落上明顯的水漬。
似是瞧見她眼底的震驚和迷茫,他抿唇,分外平靜道:“你非要淋這個雨,我能怎麽辦?把你拽起來帶回去嗎?”
“你可以自己回去的。”昭瓷輕輕開口,猜他是想陪他蹲在這。想錯開視線,又像被他的雙眸勾住,怎麽也挪不動。
薛忱無奈嘆氣,倒是沒再說什麽。趁她不注意,又将那柄油紙傘撐在了她的頭上。
雨滴淅瀝,滴滴答答地從天而降。
連石罂花都察覺到氛圍不對,沒敢說話。
昭瓷輕輕揪了揪它的葉片,總算垂睫,不想再糾結些無謂的東西,小小聲地問道:“薛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就是那種……”
“想和你待在一處,一直待着,和別人都不同的喜歡?”薛忱笑了下,舌尖一抵後槽牙,率直承認,“是。”
他耳尖泛起片隐約的紅意,與那點紅痣遙遙呼應,卻還是一眨不眨,分外認真地望向她。瞳仁映着她的模樣,溫柔深邃的。
昭瓷不自覺握拳,想發呆,卻又被急促的心跳一下下叩醒。
“昭瓷。”薛忱垂睫,擡手像昨天那樣覆住她的雙眸,問道,“你會讨厭我嗎?
他之前就這樣問過,可沒等到回答,她就已經逃跑了。
但在外邊吹這麽久的冷風,也不是白吹的。
“不會讨厭的。”昭瓷搖搖頭。
起碼,她想明白很多事,也不像之前那般扭捏。
“我可能也喜歡你的,可能也不是朋友那樣的喜歡。”昭瓷用足尖挑起地面灘水,聲音放得極輕,“但我不是很會處理這些人際關系,搞砸過好多次了。所以,”
她話語微頓,抿抿唇,才接着道:“不要和我發展進一步的關系。你別喜歡我啦,我也別喜歡你,好不好?”
“我們就當朋友,就當最好最好的朋友,可以嗎?”她試探着問,将他的手從面頰拿下,一眨不眨地望向撐傘的少年。
雨越下越大,毫無保留地自頭頂傾瀉。
薛忱将傘往她那傾斜更多,垂睫,溫溫和和地喊道:“昭瓷。”
“嗯?”昭瓷尾音稍挑,又聽他低聲問:“如果我親你,會讨厭嗎?”
她以為這在說昨日的事,搖搖頭:“不會……”
嗓音戛然而止。
昭瓷默然瞪大雙眸,這回不像醉酒那樣,她是清晰看着他靠近的,看着他烏睫輕顫和雙頰泛紅,看着他不由分說地捧住她的面頰,烏發于身後飛揚。
未盡的話語統統給堵住,耳邊雨聲淅瀝,順着發絲劃過臉頰,自領口滲入,與面頰貼着的冰冷如出一轍。
油紙傘墜落在地,竹柄朝上,兜了一汪如煙似霧的渺蒙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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