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晉江獨家29

第29章 晉江獨家29

講臺上,宋拂之拿着一個藍色的夾子,宣布道:“秋季運動會現在開始報名了,項目有這些,我念一下。”

長跑,短跑,跳高,跳遠,接力賽,趣味比賽,林林總總十幾個項目,每個項目都要幾名學生參加。

宋拂之念完一長串,做總結陳詞:“大家自由報名,體育委員幫忙統計一下報名結果。”

教室裏響起不大不小的躁動聲。

雖然并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運動,但能有運動會總歸是開心的事,不用上課,當圍觀群衆摸摸魚也是挺好的。

有位同學舉手發言:“宋老師,那個,參與獎和去年一樣嗎?”

孩子們立刻興奮了,十多張嘴叽叽喳喳地問,今年有獎嗎,今年有獎嗎?

去年高一,運動會結束之後,宋拂之突然在班上宣布,凡是報名了運動會比賽項目的同學,宋老師請喝奶茶,凡是拿了名次的同學,宋老師請看電影。

随便價位,任挑。

當時孩子們喜的喜憂的憂,很多人抱怨宋老師不早點說,早知道就報名了!就算拿了最後一名也至少能賺杯奶茶。

宋拂之那時說:這正是他這樣做的意義。

人生中很多事情在你真正做之前是不知道它的回報的。努力不一定有收獲,但如果連嘗試都不願嘗試,一定只會兩手空空。

有時候你不經意做出的努力,可能會帶給你意想不到的回饋。

今年孩子們學精了,提前問宋拂之有沒有這個獎勵機制。

合着他們還是沒領悟宋老師的意思。

宋拂之站在講臺上,用最嚴肅的語氣開最誅心的玩笑:“你們猜吧。”

在臺下一片嗚咽中,宋拂之又道:“還有一件事,運動會開幕式。”

臺下倏的一靜。

“入場加上表演時間,一個班八分鐘左右,表演形式不限。”

宋拂之搜尋臺下:“這個,文娛委員負責吧?”

大家又唠唠開了,這次多帶了些興奮勁兒。

性格開朗的學生在底下小聲號召:整活整活!

宋拂之又加了句:“課餘時間可以排練,但要注意安全。”

下課後,宋拂之回到辦公室,老師們一見他就朝他招手。

“宋老師可來了!長跑就靠你了啊,兩公裏。”

今年運動會不僅學生參加,還有老師的項目,突出的就是一個師生同樂,老師要起到表率作用。

不管在哪個年齡組,長跑永遠是最無人問津的項目,因為累。

女生跑八百,男生一千,男老師跑兩千。

宋老師看着就是常健身的人,他不在場,別的老師自然把這份重擔光榮地歸給了他。

“我們很民主的。”老周撫了撫自己的啤酒肚,“宋老師擁有一票否決權,不想跑也不會逼你跑的。”

宋拂之點點頭:“我可以啊,寫我名兒吧。”

老周:“而且講個冷知識,老師贏了,分是加在班級集體頭上的。”

宋拂之半開玩笑道:“那我從今天開始就要開始訓練。”

語文老師笑着啧了一聲:“總覺得宋老師結婚之後溫柔了不少啊。”

宋拂之還是笑:“是嘛。”

上學期末,宋拂之戴戒指到學校的第一天就被別的老師們看到了,那個激動呀,裏三圈外三圈地把宋拂之圍滿了。

宋老師平時低調,但因為長得帥,不乏追求者,像喬煦陽那種追到辦公室送花的人也見過幾位。

但宋老師突然結婚了,徹底的名草有主,讓大家都很驚訝。

“這麽久了,宋老師還沒讓我們見見你老公啊?帥不帥?”隔壁班班主任八卦道。

宋拂之說:“帥。”

語文老師眨眨眼:“情人眼裏出西施?”

宋拂之賣關子:“真帥。等以後你們見到就知道了。”

不知道別的老師什麽時候能見到,反正宋拂之晚上回到家,飯菜香氣飄滿整屋,時章正坐在餐廳的暖黃燈光下打電話,姿态随意,很居家,氣質溫和。

宋拂之想,這可真不是他情人眼裏出西施,教授帥得硬杠杠的。

時章看到宋拂之回來了,很自然地站起來,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彎腰擺到宋拂之面前。

他握着手機,對那端的人說:“我先生回來了,我問問他。”

電話那邊又說了點什麽,時章看着宋拂之笑了,回話道:“就知道敲我……行,兩位老板,你們挑位置,挑完發給我。”

“不說了,吃飯了,拜。”時章說完這句,一秒沒等,挂了電話。

時章說話的語氣一直是很随意的,和對方應該關系很不錯。

宋拂之有點好奇:“什麽東西要問我?”

“先吃飯吧,一會兒冷了。”時章取了兩雙筷子出來,“吃飯的時候跟你說。”

在學校的每一天都像戰鬥,宋拂之真是餓了,很快就開始大口幹飯。

吃了幾筷子,宋拂之挑挑眉。

“這是上次那個私廚?”宋拂之問,“真不賴,變好吃了。”

“還行吧。”時章夾菜,“我給了他們反饋意見,口味上做了調整。”

宋拂之含糊地誇了幾句“好吃”,問:“剛剛你說要問我什麽?”

時章問:“我朋友說想出去散散心,找個僻靜的山谷徒步,時間是十一假期,你想去嗎?”

“可以啊。”宋拂之不假思索道,“具體哪幾天?我們學校正好在十一前要開運動會。”

時章報了個日期:“如果你有事我們也可以調整時間。”

“不用。”宋拂之說,“正好運動結束後我們出發。”

宋拂之還沒見過時章的朋友們,問:“一共幾個人?”

時章向宋拂之介紹了一下歐陽希和鐘子顏,說他們高中就認識了,每年都會找時間出去玩。

以前就他們三個玩,後來歐陽希結了婚,他老婆暢安也加入了,再後來他們生了娃。于是變成了三口之家加兩個單身狗。

今年可不一樣,時教授光榮脫單,終于也要帶家屬了。

剛剛他們還開玩笑呢,說今年三個家庭的參與人數是等差數列,三二一,鐘老板屹立于獨孤求敗的山巅。

“所以他們要我請吃飯。”時章搖搖頭,“這兩位可不是省油的燈,嘴可刁了,能把我吃破産。”

“還有人能把時教授吃破産啊。”宋拂之笑了,突然想到洛琉璃,也不知道她逃離了趕稿深淵沒,“我有空也把朋友介紹給你認識。”

兩人吃完飯收拾好東西,宋拂之就拿着毛巾準備去洗澡了。

明天早上是語文早自習,但語文老師有事,宋拂之就打算幫忙去看會兒,所以今天他得早睡。

宋拂之看時章也準備進浴室,停下道:“真不是我說,教授,您這浴缸買回來好像一次都沒用過。”

“我今晚就打算泡澡。”時章晃了晃手裏拿着的浴球。

“前些日子太忙了。”

宋拂之:“那你先試試舒不舒服。”

時章繞進浴室,聲音傳出來:“肯定舒服。”

宋拂之沖完澡出來,主卧的浴室門還是關着的,時教授果然還在裏頭享受浴缸。

客廳裏傳出一道鈴聲,宋拂之一邊用幹毛巾攏住發梢的水,一邊走過去看。

有人正在給時章打電話,屏幕上顯示着一個英語名字。

宋拂之拿着手機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時章,你電話。”

裏面傳出一點水聲,大概是時章坐了起來。

“方便給我嗎,宋老師?”

宋拂之:“怎麽給?”

時章頓了頓:“你進來吧。”

“我沒露什麽。”時章又補充道。

其實這後半句不說還好,一說那感覺就不對了,怪扭捏的。

但兩人的關系确實在他們接吻之後發生了一些變化,如果是之前,時章可能會要他直接把電話挂掉。

宋拂之猶豫了一下,拉開浴室門。

确實沒露什麽,時章靠坐在浴缸裏,浮滿白色泡泡的水面淹沒胸口,手臂放松地搭在浴缸邊緣。

雖然沒怎麽露,但這種程度也是夠刺激的了,半遮半掩的反而更引人遐想。

蓬松的泡泡擠在男人飽滿的胸前,勾勒出一道谷,下面就被泡泡遮住了。

宋拂之看了眼就撇開視線,把手機遞給他,時章伸手接了,直接開了揚聲器。

打電話的是個外國人,講的英語,很熱絡地打招呼:“時,要不要出來喝酒?”

宋拂之英語一般,但也差不多聽懂了。

對方是歐洲過來訪問的學者,以前和時章是同學,所以叫時章出去喝酒敘敘舊。

時章三言兩語地拒絕了,對方說“噢這真是太遺憾了”,又問他:“你晚上有什麽別的安排?”

時章說:“沒什麽特別的,和丈夫待在家裏。”

外國友人尾音扭轉地“哦~”了好久:“那就是有安排咯。”

挂電話前,對方還語氣暧昧地說:“時,祝你擁有一個完美的夜晚。”

有點淡淡的暗示性,宋拂之突然覺得這霧氣蒸騰的浴室好熱,空氣有些粘稠。

時章把手機放到旁邊幹燥的矮櫃上,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問宋拂之:“宋老師,能不能幫忙看一下,我頭發後面是不是還有泡沫沒沖幹淨。”

他在浴缸裏轉過一個角度,水流輕響,稍稍坐起來一些,背對着宋拂之,露出了大片的背肌。

宋拂之“嗯”了一聲。

時章頭發上确實還有沒沖幹淨的泡泡,但宋拂之看着看着,目光就往下移去了。

好寬的肩,好結實的背,好有力量感的線條。

“我幫你沖幹淨吧。”宋拂之聲音都啞了一層。

宋拂之取了淋浴頭,擡起水閥,細密的水柱打在時章後頸,水珠四溢,時章低低地吸了一口氣。

“燙?”宋拂之把溫度調低了些。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時章說。

兩人都沒再講話,一時間,浴室裏只剩下水流的嘩嘩聲。

時章稍稍低着頭,後頸突着一小塊骨頭的弧度,宋拂之的目光在上面流連許久,終于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

皮膚溫度很高,很有彈性,強健的身體卻擁有意想不到的柔軟觸感。

宋拂之欲蓋彌彰:“有泡沫。”

哪來的外星泡沫啊,被水沖了五分鐘還能堅挺不掉。

時章突然問:“宋老師,你明天要幾點起床去學校?”

宋拂之不假思索:“六點吧。要看早自習。”

“好早。”時章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那算了。”

什麽算了?

宋拂之還沒問,時章就從他手裏接過了花灑,溫和道:“快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

宋拂之躺上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時章的意思,後背驀地爬上一陣酥麻。

時章帶着一身溫熱的水汽躺進被子裏,宋拂之眨着眼睛看他。

時章失笑:“明天不是要早起嗎,這麽精神?”

宋拂之又眨了眨眼,一翻身,朝時章那邊側躺着。

也不講話,就那麽看着他。

時章把燈關了,輕輕揉了一下宋拂之眼角,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快睡。”

宋拂之還是睜着眼:“如果我明天不用上早自習呢?”

時章喉結動了動:“可以探索一下‘完美的夜晚’的定義。”

宋老師教數學,自認為熟知各種定義,但這一個确實是他的知識盲區。

不知是不是因為前一晚心緒不算平靜,宋拂之第二天一早睜開眼,天色還只是蒙蒙亮。

平時宋拂之只會有睡不夠的時候,每天都要靠鬧鐘起床,醒來時身邊都是空的,時教授永遠比他早起。

今天他竟然醒的比時章早,這還是頭一次。

屋裏很暗,宋拂之慢慢聚起神志,突然發現自己正對着男人的喉結,距離很近。

他僵直幾秒,四肢的知覺逐漸回籠。

宋拂之終于意識到他這是個什麽姿勢。

他側躺着,一條腿搭在時章腿上,另一條腿擠在時章兩腿中間,小腿交疊的皮膚很燙。掌下貼着時章結實勁瘦的腰腹,能感受到對方均勻深沉的呼吸。

宋拂之整個人就像只大型樹袋熊一樣抱着時章,腦袋幾乎貼在人家懷裏。

瞬間,宋拂之覺得自己停止了呼吸,滾熱的血液猛地沖上頭頂。

宋拂之僵着懵了幾秒鐘,動作遲緩,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

腰上突然一緊,男人的手臂用力環住他一帶,宋拂之就這麽又被拖回了高熱的懷裏。

宋拂之瞬間血液逆流,差點炸毛,掰着時章的肩膀往外掙。

箍在腰上的手臂剎時收得更緊,時章顯然還沒清醒,目光渾濁,嗓音貼在宋拂之耳後,嘶啞而模糊:“你跑什麽。”

宋拂之無從掙紮,呼吸稍快,安撫道:“我沒跑。”

抱着他的手臂終于漸漸松了勁兒。

直到身後突然一空,傳來時章幹啞的聲音:“……抱歉。”

時章蹙着眉,揉着額頭:“抱歉,做了個夢,冒犯了。”

宋拂之喉結滑動:“噩夢?”

時章凝視他,從喉嚨裏“嗯”了一聲,慢吞吞地說:“我夢到我本來到手的實驗經費長腳跑了。”

宋拂之沒繃住,噗嗤樂了。

過了會兒,宋拂之問:“教授,那個,我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得不太規矩啊?”

時章眉宇淡淡:“還好。你的腿不重。”

宋拂之眼皮一跳,看來還真是他冒犯在先。

“你要是睡得不舒服,直接把我掀下去就行。”宋拂之不太好意思,“我不知道我睡着之後這麽煩人。”

時章無聲地勾了勾唇:“行。”

這張床不太能待了,宋拂之動作不太自然地翻身下床,疾步往外走:“我先起了,你再睡會兒。”

大早上的,氣溫很低,身上倒很燥熱。

從腿根到肚臍眼那一段距離,好像還殘留着被頂到皮膚凹陷的觸覺。

天。

宋拂之拿冷水洗了臉,緊趕慢趕地到學校時還是遲了點,不過正好,可以查個出其不意。

語文早自習,學生們不一定都在做語文的東西,甚至不一定在做作業,早自習主要靠自覺。

宋拂之特意繞到另一邊上樓,離班級後門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聽到裏面在吵。

“運動會開幕式到底怎麽說啊?”

“昨天青姐不說了嗎,跳BlackPink,肯定炸場!”

“靠,你們K-pop人別太嚣張!不如咱們跳宅舞吧怎麽樣?”

“你們真是,世風日下,崇洋媚外。漢服舞劍不帥嗎?國風舞不美嗎!”

班主任天天跟學生們混一起,多少也對孩子們的興趣愛好有所掌握。

在藝術這方面,班上喜歡二次元的有一堆,癡迷韓國潮流文化的也有一堆,漢服社的孩子們琴棋書畫都精通,也有不少學生混跡各種平臺,歐美搖滾中式土嗨,信息時代是這樣的,反正喜歡啥的都有。

看來這三個主要幫派正在為了争奪運動會開幕式的戰略高地做出激烈搏鬥。

其實宋拂之是有些驚訝的,他沒想到孩子們這麽積極參與活動,他心裏還挺開心。

開心歸開心,宋拂之默默記住那些吵得最大聲的學生的名字,這畢竟是早自習不是課間,大聲講話會打擾那些在學習的孩子。

三個門派仍在華山論劍,不知是誰壓低聲音說了句:“你們知不知道,據說隔壁班的班主任也要上诶!她好像會一起跳舞。”

四周立刻一片“卧槽”,各種不可置信的聲音。

“隔壁班主任好漂亮的,嗚嗚,羨慕。”

“是啊而且她好溫柔,不像我們的……”

“其實斧子哥也蠻帥的啊,要不我們也說服他一起?”

“靠,你瘋了啊!”

“別太離譜,斧子哥不把我們節目斃了就不錯了。”

“你們也知道我會斃節目是吧。”

宋拂之面無表情地出現在門口,如同閻王駕到,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

教室從熱鬧變到鴉雀無聲,只花了一秒鐘。

賽車加速都沒這麽快。

“但就算我斃你們節目,也不是因為你們打算跳K-pop或者宅舞,而是因為你們占用了自習時間讨論運動會。”

全班人安靜得連個屁都不敢放。

宋拂之冷聲道:“有人桌上還是空的,古詩課文都會背了?”

全班人戰戰兢兢地開始拿書。

有人一邊低頭翻書,一邊用低到不能更低的聲音跟同桌吐槽:“從斧子哥嘴裏聽到 ‘K-pop’ 和 ‘宅舞’ 這兩個詞,我覺得我有點恍惚。”

作者有話說:

語文晚自習随機抽查:“危乎高哉”前面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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