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下凡

下凡

瑤池邊上站立着的人，乃是女娲，而與女娲站在一起正談話的則是女娲與青帝的長子名叫羲和。

羲和看着瑤池上突然破水而出的敖丙，一雙碧色瞳孔猛然一縮，似被定住了般，女娲狐疑地跟着扭頭，驟然見到敖丙的模樣時也是猛地愣住。

“射之……”她甚至于是下意識地呢喃起來。

敖丙對此并不知道，他出了瑤池身影一掠就落在瑤池的岸邊，轉身時，敖丙無意間看到兩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不認識羲和，但卻記得女娲，那瞬間敖丙就知道自己這是在哪了，然而反應過來之後，敖丙的心裏就突突地跳得厲害。

天庭瑤池，豈是能随便用來養身的地方。

敖丙心裏略亂。而女娲盯着敖丙，神色亦是瞬間變得複雜，而那羲和在回神之後卻是一個疾步，跑到了敖丙的跟前。

“射……射之，你……回來了？”

敖丙狐疑：“閣下可是認錯人了？”

羲和明顯一怔，眸光又下意識地重新打量敖丙，他看出敖丙的真身是龍，頓時不由得有些歉意：“抱歉，我确實……”

“原來當日通臂猿猴送來的人是你。”女娲突然上前朝敖丙走近。

敖丙不認識羲和，但記得女娲，畢竟他幼時還曾經來過一次這天庭。

“小仙敖丙，拜見女娲娘娘。”

“免禮了吧。”女娲感嘆似地輕笑：“若早知道通臂猿猴送來的人是你，我便該早些出手，如此也不至于叫你在瑤池底下昏睡這麽多日了。”

“娘娘準許小仙在瑤池休養，已是大恩，小仙感激不盡。”

“呵，行了，你在此昏睡多日，人間與龍宮與過了多年，想來你父王也想念你了，你還是先回去與他見見吧。”

“是，那小仙告退。”

一直到轉身離開了，敖丙突突直跳的心裏才平複過來。

通臂猿猴将他放在瑤池，既然是通過了女娲的允許，那他就沒有什麽好擔憂的，匆匆離開了瑤池後，敖丙就急忙往凡間奔了下去。

如女娲所言，他在瑤池昏睡多日，人間已經過了多年。而這些年人間卻已經大變了樣子。

人間确實是大變了模樣，蘇護反出大商，兵強馬壯，與大商決裂多年，三年前，西岐姬昌也反出大商，他一揮手引得諸多奇人異士紛紛投孝。

大商徹底分裂，而罪魁禍首則是纣王寵妃蘇妲己。

敖丙離開人間太久，并不知道人間都發生了多少事情，他停住在陳塘關的鎮上時，看着這裏的清冷蕭條與記憶中完全不可相比，整個人都莫名地怔愣。

敖丙下意識地擡步，卻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只是他如此緩步而行時，從街道兩邊的百姓口中隐約聽到的話，卻讓他心緒一時間很是複雜。

人間，居然已經亂成了這個樣子嗎？

“不知道這仗還要罰多久才會徹底結束啊。”

“路邊，有百姓忍不住感嘆。

敖丙扭頭過去，看到的是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

不止他們，這裏留下的很多人都是上了年紀，行動不便的老人。

而年輕男女，則沒有幾個。

微微垂眸，敖丙盡量壓下心裏的怪異，可他再擡頭後，卻因眼前的門第而猛地怔住。

那門第的匾額上寫着三個字，總兵府。

“我……”敖丙心裏一緊，他有些想要上前敲門，卻又本能地有些抗拒。

盯着那總兵府的大門，敖丙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轉身離開，莫名地，在那瞬間，敖丙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裏松了口氣。

他朝着東海的方向慢慢步行過去，這一路上聽的看的，都是跟商朝這些年的分崩離析有關系。

寵妃妲己，豔冠後宮，不止姜王後因她的關系被打入冷宮，還有許多的人也因她而死。

她與周文想出的什麽炮烙之刑殘害了上百位的朝廷大臣，連姬昌也難逃此劫被上了刑，不止如此，妲己還想出了一個虿盆的刑法，用來對付朝臣的家眷。

然而這兩人犯下的事，還遠不止是這些……

敖丙聽着四周衆人傳來的議論，他眉宇輕擰，神色微惑。

凡間的這些變數于他來說就像是過了百年一樣那麽遠久，久得他極其陌生，不知道龍宮裏面是不是同樣發生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這麽一想，敖丙不由得想快些回去，他騰地而起卻在即将飛到東海海邊的時候身形一頓。

他看到在東海海邊不遠處的一個村落，不知怎的竟感覺心裏有些微的觸動，遲疑間，敖丙方向一轉，就幹脆朝着那村落飛了下去。

與陳塘關的蕭條相比，這村落似乎并沒有異常，村民們該種田的種田，做活的做活。

敖丙說不上自己心裏是怎麽回神，他擡頭四望像是想找什麽，卻因為看見那小溪河邊坐着的人而身影微頓。

那是個漁夫，鶴發童顏，腰上挂着個金鞭，身後背着個鬥笠，老人身邊還跟着個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模樣極美，遠眉凝瞳煞是好看，而讓敖丙詫異的是，那少年的身後居然還搖晃着一條尾巴。

是只豹子的尾巴。

莫名的敖丙覺得這幕眼熟，他甚至是潛意識地覺得那少年名叫小武，而那漁夫……

敖丙緩步上前，朝着漁夫雙手作揖：“姜先生。”

漁夫扭頭，一看見是敖丙，臉上頓時顯了意外，小武也是扭頭看來，瞬間驚愕極了：“敖丙哥哥，你……你回來啦？”

敖丙看向小武，點頭一笑：“是啊，我回來了。”

所以，那漁夫便是姜子牙。

敖丙與小武一答話，瞬間像是觸及了某種契機，有些他想不起來的事，在這一刻都跟着逐漸的回籠了過來。

他想起了小武是誰，也想起了姜先生是誰，甚至于他還想起自己似乎是曾姜先生家裏住過，但另外的人……敖丙心裏依舊下意識地排斥着。

這些異常他臉上都未顯露，小武也看不出來。

姜子牙起身盯着敖丙看了良久，忽地感嘆：“若不是小武都已經長大了，你這模樣，都會讓我以為一切未變，光陰未走。”

敖丙又是一笑：“我倒是也希望光陰止步所有一切皆如原來，但……不可能的……”

即便他只是在天庭瑤池呆了那麽些日子，可下界的光速也不會因此而放慢，更不會因此緩步。

“你突然回來，可去見過哪吒了？”姜子牙突然問他。

敖丙一怔垂了眼，卻不接此話：“我原是打算回龍宮去的，途經這裏便順便過來看看。”

“那……”

“對了，方才我在路上聽到不少百姓都在說商朝纣王與妲己禍害忠良，連西岐祖父也遭了手，不知……”

姜子牙點頭：“确實如此，而今的大商已經是風雨飄搖了。”

敖丙蹙眉：“看來我應該直接去西岐而不是回東海的。”

“就算是要去西岐也急于這會啊。”小武突然一笑：“師傅說了，西岐今天會有人來的。”

敖丙意外：“有人會來，誰？”

難道是他後父姬發？

然而小武卻只是朝他淘氣一笑：“秘密喲。”

敖丙搖頭失笑。

姜子牙也道：“小武确實沒有說錯，你即便是要回去，也不急于一時，至于東海，你父親兄長如今都不在東海。”

敖丙疑惑姜子牙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便見小武連連點頭，說道：“确實不在，前些日子我還聽人說冀州天有異象，是因為那邊有條真龍在渡劫，說是好像金吒也在那邊，所以師傅猜測，那應該是你兄長。至于你父王更不用說了他肯定是在西岐的。”

兄長暫且不提，父親的話肯定是要在西岐的。畢竟後父姬發是姬昌的次子。

點了頭，敖丙亦未多言。

姜子牙突然問他：“一別十多年，如今你突然回來，身體該是痊愈了吧？”

敖丙：“基本已是痊愈，這才返下凡來，倒沒想到會遇上大商分崩離析之時。”

“這就叫分崩離析啦？”小武笑道：“現在已經算好的了，前些年的商朝才亂，各地舉兵而反，自立成王，一直到西伯侯姬昌反出大商，那些反王才逐一歸順了西岐。”

這個敖丙更不知道。不過說到那些反王歸順西岐這個事，敖丙覺得也算正常，畢竟西岐姬昌義子居多能人不少，且他又深得民心，他若反商說是衆望所歸都不為過。

與姜子牙跟小武聊了這麽兩句，敖丙當真也不着急返回東海，他走到姜子牙身邊一起坐下，垂下的眸看着水裏的倒影，總覺得有什麽話想說，卻又無法說不出口來。

姜子牙看出敖丙情緒不對，也沒多問，他朝小武揮揮手，轉身就在敖丙身邊坐下，重新執起了魚竿。

對此，小武笑了笑，就轉身去邊上玩自己的了。

四周突然就靜了下來，風吹過時，連樹葉落到水裏的聲音都能聽見。

“你的元神，可是還沒徹底複原？”姜子牙突然問話。

敖丙嗯了一下，道：“有點事暫時還想不起來……甚至于，我……還有點害怕會想起來。”

“是跟哪吒有關？”

敖丙就不說話了。

姜子牙扭頭看他一眼，瞬間就猜到了些什麽。

突然，姜子牙又道：“當年，你遇難後，怨氣難消，不知世事，不分親疏，哪吒怕你的元神會因此堕魔，便以自己為殺局，引出影蓮君來後，與之同歸于盡為你報仇才化解了你的怨氣。”

明明就是記不得的事，可當從姜子牙的嘴裏說出來時，卻叫敖丙心裏狠狠地一顫，同時也有些模糊的畫面交替着在敖丙的腦子裏閃過。

他抗拒想起來，可是卻有東西越是要在他腦子裏回閃。

（敖丙，我給你們父子報仇了！！！）

突然想起話，震得敖丙臉色一白，他猛地擡手捂住了嘴，壓住了那裏差點噴吐出來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