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你怎麽回去一趟魂不守舍的。”

俞楠伸手在林簡眼前劃拉幾下。

林簡搖頭,“沒事。”她後仰,将身體放松,重心都在靠墊上。雙手揉着太陽穴,有些疲憊,但還是揚着嘴唇回應着俞楠,“好了,你好好開車,就是逛了一上午商場有些累了。”

俞楠伸手調高車內的溫度,她通過後視鏡瞧見林簡揉着眼睛,“你不早說,早知道你累了,我就不帶着你回家給我打掩護了。”

“大小姐這還不是在百忙之中抽出身來陪我逛街。”

“嗐,這有什麽,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們都長大了,也好久沒有聚一聚了。”

林簡點頭,她望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樹木,正如她的回憶。

那些日子,恍如隔世。

俞宅內,俞楠裝好戶口本,從俞文的房間裏蹑手蹑腳出來。

林簡則是在樓下,與早已坐在客廳的俞文周旋。

威嚴四射,雷霆之怒。

林簡真是怕極了舅母生氣。

“舅媽,您渴不渴啊。”林簡起身準備去倒茶。

“你渴嗎?”俞文單單一句便把林簡定在原地。

林簡轉頭,說話都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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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渴……渴啊。”

“說這麽多話都不渴啊?”俞文定定地看着她。

盯得林簡頭皮發麻,“我……還好啊。”

許久,俞楠下樓,暗自歡喜,大功告成,直到看清客廳裏的人愣住,腳有些不聽使喚。

俞楠扯着衣服,不安道:“那個,媽,你回來得可真早啊,不是說晚上才回來嗎。”

“我要不早點回來,是不是你就背着我嫁人了呀。”俞文斜着鳳眼,她說得慢卻如刀刃,讓人背後發冷。

江明在一旁揣着小手畏畏縮縮,使着眼神提醒兩人小心些。

林簡比手勢表示已吓破膽,她拍了拍俞楠的背,輕輕嘆氣,“自求多福吧。”并表示自己絕無洩露一個字。

“媽,你這是什麽意思。”俞楠強顏歡笑,越笑身子抖得越厲害。

“俞楠,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敢進我房間偷戶口本了。”

“我錯了媽。”俞楠頓時撇着小嘴,眨巴着眼,委屈巴巴哭唧唧,“要打要罵随你便,可是我真的很愛傑克。”

“那就去領證啊,我俞文什麽時候教你偷東西了,真是不像話。”

“媽我錯了,嗯?”俞楠半道折回腦路,她懷疑自己聽錯了,遲疑道:“領證?”

俞文點頭,她接過江明端上來的茶,嘬了一口,“怎麽了,有問題?”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俞楠狂喜。

俞家後院,俞楠拉着林簡埋怨道:“你剛剛是不是在吓我。”

回想俞楠剛才那驚慌失措的樣子,林簡忍不住笑出聲。

“別笑了,快告訴我,我媽她怎麽就答應了。”

林簡掩住嘴巴,怕再笑下去俞楠這雙手可得掐死自己。

“這次江明可立大功了,舅舅當年不也是窮困潦倒,招進俞家的麽,他這枕邊風也當之無愧。”

實則是,這俞楠小公主還是愚蠢了些,俞文深思熟慮,覺得俞楠還是難當大任,只好教她得過且過這一輩子吧。

再者,托人查那傑克,在中國無依無靠,靠畫室為生,并無吞并俞氏之才。若傑克肯為俞楠留在中國,入贅俞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俞文覺得,保俞楠一輩子榮華富貴,足以。

“你還不趕緊把傑克給叫進來,這大冬天的,你得把他凍死啊。”

俞楠一拍腦子,趕忙握住林簡的手,“啊對,我傑克還在外面呢,林簡你快把手機借我一下,這傻子指定傻乎乎站着呢。”

“我手機早沒電了。”林簡無奈道。

說完,俞楠便撒腿跑沒影了。

林簡裹緊大衣,真冷。天泛着死魚白,明明是傍晚,卻無一點朝霞。

許是今天是陰雨天,整個世界是陰寒的,地上濕漉漉的,該死的,怎麽是雨,不是雪。

“又是一年啊,陸常年,你還沒陪我看雪呢。”

林簡在那孤獨的一方境地喃喃自語。

怎麽今年就跟你趕不上一場雪。

我們之間,到底是陰差陽錯,還是千方百計。

“簡簡,怎麽這麽快就走了,邱嫂飯都快做好了,留下來吃個年夜飯啊。”邱嫂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皺紋上揚,滿是慈愛。

林簡微笑着搖頭,“不了,家裏還有人在等我吃飯。”

她與邱嫂道別,轉身離燈火越遠,她投入迷霧,她愛陸常年,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逃避他。

天黑了,只留幾盞暗黃的燈,在夜裏微不足道。

林簡的發絲在風中飛揚,天地間的鵝毛被黑夜吞噬,路上漸漸積了雪,踩在上面發出厚實的響聲。

這雪來得可真不符時宜。

陸常年站在路燈下,穿着那件初見時的褐色大衣,幾片鵝毛落在他的衣上,卻又轉瞬即化。

時間在腦中逆轉,恍如隔世。

林簡迎着雪奔向他,讓風與雪在背後歇斯底裏,一切抛之腦後,仿佛世界唯有他一點。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暖。

“你傻麽你,這冰天雪地的,不怕凍死啊。”

陸常年緊緊擁着林簡,仿佛她是他失而複得的愛人。

“林簡,看天。”

林簡疑惑,瞬間,眸中流光溢彩。

煙花在空中炸裂,撕開夜,打破冷寂。

心跳與煙花炸裂的聲音融在一起,陸常年雙手捂住林簡的耳朵,他無需看天,他只需看她。

許久,最後一點星火明滅,陸常年捧着林簡通紅的臉頰,解釋道。

“那時我不在中國,但我多少還是留意着我父親,不對,那不是我的父親,他是梁程。我通過各種人脈了解到你,那時我始終認為父債子償,我必須彌補他的過錯。但我知道我的出現對你而言必定又是一場打擊,于那時的你,再也受不了刺激,你也永遠都不會想見到我。與你初見那的确是無意間,我無意間發現,你因為那場屠殺而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我想,我或許可以留在你的身邊,治好你,補償你。”

他本就是受害者,在梁程的爪下生不如死,他白白背負着罪孽,試圖把面包給別人。

雪落在鼻尖上,林簡莞爾一笑,在陸常年的下颚淺淺一啄。

“陸常年,你是上天派來救贖我的。”

她把頭埋在陸常年的胸前,吸取着溫度,緊擁着,仿佛這世間唯有彼此。

“陸常年,我們去領證吧。”

“這應該是我來說的。”

兩人的小日子過得幸福,滋潤,細水長流。林簡畢業後,資格證也總算是過了,轉正那天激動得在陸常年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

林簡被分去了心理科,她很樂意去撫平患者的傷痛。為此死皮賴臉讓陸常年誇她,陸常年扯扯林簡的臉蛋,“真是三好公民。”

“林醫生可真幸福,家離得那麽近還陸醫生天天送過來。哪像我天天擠地鐵,哈,困死我了。”小陳捧花進來,連打着哈欠,眼下的黑眼圈确實能看出他的不易。

林簡雙手抱住花,還挺沉,“好啊,你快去找個男朋友啊。”她笑着打趣,把花擺放好,玩弄着花骨朵,陣陣飄香而來,讓心理咨詢室多了分生機。

“我個大男人找什麽男朋友。”小陳撓着頭,呆呆的,他身材像瘦巴巴的,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像是一個女孩。他是前不久轉來實習的護士,科裏的人都習慣喊他小陳。

“好了,問診時間快到了,我不打趣你了。”林簡起身,将剛磨好的咖啡端來,“這個端去,瞧你這黑眼圈,別困了紮錯針了。”

“謝謝姐。”小陳笑呵呵接住。

臨了,林簡不忘提醒一句,“小心燙啊。”

“知道了,林醫生。”

林簡目送着他的背影,面目慈祥,這些時日,還真把他當弟弟了。

林簡把頭發綁好,不留發絲在額前,幹淨利落。

她忙忙碌碌一整天,病人離開時就繼續整理資料,再一次敲門聲響起,林簡道了聲請進。

林簡起身以微笑面人,掌向沙發。

“不用拘束,我們坐沙發上便好。”

那人一身名牌卻略顯陳舊,盡管唇塗得很紅,卻掩不住滿臉的滄桑,黑眼圈在粉底下發灰。

敏銳的職業觀察能力,讓林簡覺得這一定是一個,生活一落千丈的女人。

讓林簡疑惑的是,那個女人自開門後便一直杵着不動,那雙震驚的瞳定定地盯着林簡。

“女士,你怎麽了。”林簡再次開口,确保她聽見。

“林簡。”

林簡一愣,她再次勾起唇角,保持微笑。

“宋清如,好久不見。”

宋清如一改往日,她撩了把頭發,昂頭,試圖尋找往昔的自己,但形如醜鴨笑話。

她的尊貴早已雲算,她早已沒了資本。

林簡蓋上曾經的恩怨,此時唯有醫患關系,她依舊掌向沙發,“老同學請坐,我們随便聊聊。”

宋清如猶豫了會,不情願地坐下。

林簡遞過去一杯水,見宋清如遲遲不接,她笑着搖頭,把水放在茶幾上,“我和我未婚夫感情很好,你不必為了姜詢而怨我。”

宋清如眼睛陡然睜大,很顯然她受了姜詢的刺激。

林簡選擇放大刺激點,她手指輕敲二郎腿,漫不經心道:“聽說,你跟姜詢快結婚了。”

宋清如依舊不語,只是緊皺眉頭,胸口起伏得厲害。

“你要是怕我的話,也可以選擇別的心理醫生。”林簡歪頭,掌向門,禮貌一笑。

宋清如回神,鄙夷不屑,“笑話,我宋清如會怕你?”

“那宋小姐可別再逃避我了。”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太過傷痛。”宋清如低下頭,噙住淚。

林簡摸了下杯子,還好,還是溫的。她再次遞過去,一只手像是拍小孩一樣,一下下拍着宋清如的背。

這一下,拍出了宋青如埋在大腦深處的回憶。

宋清如擡頭,臉蒼白得不像樣,她接過杯子,捂着手。

“自我外公去世後,公司就破産了。這一切我都可以忍受,我想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就可以了。可是我發現我那一直崇敬的父親竟然在外面養了小三還生了孩子,他卷走了外公留下的遺産,逼得我媽跳了樓,林簡你知道嗎,我的媽媽她就死在我的面前,血肉模糊。我每晚都是我媽跳樓的畫面,我有的時候半夜醒來,發現我竟然站在陽臺上,我差點就跳了下去。”

“你已經有好久沒睡了吧。”林簡看着她的身體檢查報告,筆尖往下滑。“你現在需要好好睡一場,你的身體已經到了一個極其疲憊的狀态,這樣下去,你的胎兒會流産的。”

宋清如突然握住林簡的手,吓得林簡的筆掉在地上,近距離下,她眼白上布滿的血絲清晰可見。她用一種極盡瘋狂的語氣道:“不行,我的孩子不能沒了,不然姜詢就真的要跟我退婚了。”

林簡抽出手,盡量安撫她的情緒。

“這樣,我先給你做一個催眠,你得好好休息一下。”林簡起身,扶起宋清如,她高中時是豐腴婀娜的身材,前凸後翹,讓俞楠眼饞得吃了一個星期的木瓜,都快吃吐了。

如今宋清如骨瘦如柴,林簡一下子便能提起。她瘦脫了相,只有一雙大眼能看出她往日的風華。

林簡拉上窗簾,咨詢室驟然昏暗。宋清如躺在床椅上,她雙手護腹,腹裏是她的心肝寶貝。

林簡輕拂着宋清如的頭部,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好,跟着我的節奏,呼氣……吸氣……”

“你現在,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你打開門………看見………”

林簡把宋清如帶入兒時的回憶,企圖在那裏能得到片刻的溫馨。

林簡靜坐,她望着牆上的分針轉動,旁邊是已經熟睡的宋清如,呼吸均勻。外面開始下起暴雨,咨詢室的隔應效果是出奇得好,林簡只看到窗簾縫隙間的閃電光。

這天氣真是陰晴不定,上午還太陽高照,晴空萬裏,轉眼間便雷聲大作。

正如這世事無常的人生,難料。

林簡嘆氣,宋清如都睡過她的下班點了。得了,唯一不變的,是宋清如那冤家,依舊不讓林簡稱心如意。

林簡收拾完東西,脫了白大褂就匆忙下樓。

外面依舊大雨瓢潑,不過好在她的傘夠大,至于鞋子,濕了就濕了吧。

醫院大廳,林簡看見宋清如一身長裙在風中搖曳,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林簡走出大門,經過時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帶傘了嗎?”

宋清如轉頭,顯然她又偷着哭了,宋清如有個奇怪的過敏體質,她一哭眼睛就特別腫,形似核桃。所以宋清如從不輕易哭,當然,林簡認識她那三年,除了姜詢那次,就沒有什麽能讓宋清如哭的。

見宋清如搖頭,林簡猶豫片刻,終是遞上手中的傘,淡然一笑。

“你拿去吧,待會我未婚夫過來接我。”

宋清如愣了一下,顯然她沒想到林簡還能如此好心,宋清如的手有些顫抖,她接過雨傘低頭。

“謝謝。”

“沒事。”林簡轉身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實則暗自咒罵自己。

陸常年今晚被蔣文潮他們拉去聚會,等陸常年回來,還不得三更半夜。

林簡抽出手機,麻木地輸入一串數字。

“喂,主任,今晚我申請加班,對對對,為病人服務,應該的應該的。”林簡再次披上戰袍,這年終獎舍我其誰。

秦壽升了職,一向扣扣搜搜的他難得請了頓大餐。

為此蔣文潮不遠萬裏,提前一天從外市趕回來,就為了看看秦壽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別掐我臉,搞得我以前好像一毛不拔似的。”秦壽狠狠推開蔣文潮,他揉着臉,怒斥道,“你小子能不能下手親點,我現在功成名就,就差娶媳婦了,你要把我這張俊臉給弄殘了,我要找不到對象就弄死你這條狗。”

蔣文潮跟條泥鳅一樣,滑倒陸常年身後,對着面前的秦壽吐舌頭,“我找不着,你也別想找到,陸常年已經背棄組織,怎麽,你也想背棄。”

陸常年反手拽住蔣文潮的耳朵,一頂膝蓋将蔣文潮頂向秦壽,狡猾地笑着,“你慢慢打他,記得下手重些。”

“陸狗你是不是兄弟。”蔣文潮踉跄了幾步,啧了幾聲。

他雙手護在胸口,弓着腰,“兄弟,開玩笑開玩笑。”

“算了,我不打你。”秦壽笑眯眯,表情略顯猥瑣地從挎包裏取出厚厚的一沓紙,分發給在座的男同胞們。

陳豪随意地瞅了兩眼,“男科?”

“秦壽你真是禽獸,我身體可好得很,要個嘚男科,吃老子一拳。”蔣文潮不再慫,揚拳朝秦壽走去。

“你吃我的,還不能為哥貢獻一點業績。”秦壽怒斥完蔣文潮,轉手推回陸常年欲要扔進垃圾桶的傳單,“诶呀,哥,咱認識那麽多年,貢獻一點業績,就收一下,掃個碼,答個問卷,之後随你怎麽丢。”

還沒等陸常年做出反應,秦壽迅速把傳單疊好塞進陸常年的口袋。

“泥鳅是你吧,秦壽。”

陸常年斜眼暗嘲,自顧自挑着菜。

蔣文潮湊上前,指着陸常年的鐵飯盒問。

“幹嘛呢,常年,吃飯還帶飯盒啊。”

“打包,家中還有嬌妻沒吃過飯。”他不經意間勾起唇角,洋洋得意般,讓衆人鄙夷。

“虐狗啊,陸常年。”

秦壽癟嘴,“借花獻佛是你吧,陸常年。”

陸常年整理好西裝領口起身,拍了拍秦壽的肩,“謝了。”

随後他轉頭與衆人道別,徑直走向大門,“我愛人還在等着我,就不陪各位了。”臨了不忘包給秦壽升職紅包。

秦壽:大哥威武。

深夜,林簡脫下戰衣,揉按着自己酸痛的肩。

在等待電梯的那半分鐘裏,林簡已幻想出一部恐怖大片,十二點半的精神病醫院,這不妥妥的電梯驚魂。

林簡轉頭看向旁邊一同等待的大爺,昏暗的走廊,破了兩天的綠色的指示燈,一閃一閃打在大爺蒼白的臉上。

窗戶沒關,這呼呼的風,吹得林簡背後發涼,瘆得慌。

林簡側頭,手指揉着衣角,忍不住問:“大爺,這麽晚幹什麽呢。”

大爺露出他那黢黑的牙齒,“我?我上廁所啊。”

林簡打量着大爺的病號服,住院部離這隔了兩棟樓吧。

林簡嘆氣,娴熟地取出手機,麻木地找到聯系人。

“喂,是護士長阿姨麽,對對對我是林簡,有一個迷路的大爺,四樓心理科,好好好,我等你們過來,不麻煩不麻煩。”

“大爺,我們這裏坐,那站着腿酸。”林簡挽住大爺的胳膊,把他往走廊的長椅上帶。

突然間,大爺重重推開林簡,連連搖頭加擺手。

林簡踉跄了幾步,頭差點往垃圾桶裏栽,那桶裏還有上一個病人的嘔吐物,味道熏人,差點讓林簡命喪于此。

林簡扶着牆,手不斷順着胸脯,努力呼吸新鮮的空氣。

“大爺,你幹哈呀。”林簡大口喘着氣。

“我是有節操的,小姑娘喂,你不能對我動手動腳。”大爺義正言辭,對林簡的行為感到恥辱,有辱斯文啊。

林簡扶額,她得靜靜。她馬上調整被人誣陷“花季少女輕薄七旬大爺”的崩潰心态。

沒事沒事,見多不怪。

“那個,大爺啊,我只是想讓你過去坐一會。”

“切,想騙我過去,這是另外的價錢。”

算了,愛呆那就呆那吧。

正當林簡搖頭對他束手無策時候,電梯門打開,護士長領着三四個女護士走向大爺。

大爺驚恐,連連後退,“诶诶,幹嘛呢,你們想對我幹什麽。”

幾個護士趕忙扯住大爺的胳膊,并把他往電梯裏面帶。

護士長笑着向林簡招手,“謝謝林醫生,我們正愁找他好久呢。”

林簡搖手,“沒事沒事,辛苦你們了,這大半夜的,還到處奔波。”

此時傳來大爺在電梯裏慘絕人寰的嚎叫,“喪盡天良啊,有辱斯文,你們不能就這樣糟蹋了我這朵嬌花。”

雨早已停了,今晚的星星出奇得多,林簡打着哈欠睡眼朦胧,星星勾成一道道線。

陸常年倚在車前,一身黑色西裝,與夜朦胧在一起,夜色真美,真誘人啊。

林簡走過去軟噗噗倒在陸常年身上,在他的頸窩處蹭了幾下,先吸幾口陽氣,然後才舍得睡過去。

陸常年撐着林簡酥松的身子,寵溺地笑出聲,“睡得真像只死豬。”

“別以為我閉上眼就聽不到你在說什麽。”林簡口齒不清,聲音軟軟糯糯。

像只貓一樣,軟軟的爪子,于陸常年而言毫無殺傷力,倒讓這個衣冠禽獸更愛了。

“記得到了叫我,我還要洗澡。”

陸常年抱起林簡,小心翼翼放進車裏。

林簡醒來,她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陸常年的西裝。

浴室煙霧缭繞,陸常年正在洗澡,林簡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她往茶幾上摸索,尋到自己手機打開。已經是淩晨一點,她解開屏鎖,彈出來一條消息。

秦壽豪不死心,深怕陸常年忘了。

林簡點開消息。

秦壽:記得提醒常年,別忘了我塞他口袋裏的單子。

林簡:OK

林簡晃腦,睡意太濃,穩不住腦袋。她低頭看向蓋在小腹上的西裝,按照秦壽的指示,伸手往口袋裏掏。

就放桌上吧,她怕自己待會睡過去,怕跟着忘了。

林簡扯出單子,睡眼朦胧間,那碩大的兩個字格外醒目。

男……男科?!

與此同時,浴室的門被打開,霧氣往外揚,陸常年□□着上身,緊致的肌肉線條映入眼簾。

林簡把目光移至被浴巾圍住的下半身,大腦千萬條顏色湧過,五味雜陳,持着單子的手僵住,紅色的單子在林簡的手中格外顯眼。

陸常年目光一凝,他叉腰揉着眉頭,“我可以解釋的。”

“沒事,其實我也挺開明的,我也不是很介意這個。”

林簡呆滞一笑,僵硬至極,本意上是為了挽回陸常年的自尊心,但越弄越糟。

陸常年臉色一沉,眉目嚴肅,一本正經,他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很行的。”

“我知道我知道。”林簡快速點頭,她把單子放在茶幾上一點點鋪平,溫柔地像哄着小孩子,“其實你可以跟我說的,沒事的陸常年,秦壽醫術挺好的,你倆又是兄弟,我們都會幫你的,陸常……”

“诶?”

陸常年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身後,林簡瞬間天旋地轉被陸常年打橫着抱起。

她撲騰着小手,卻被陸常年緊緊箍住,天花板移動,緊接着背後陷入一片柔軟。

陸常年掌心滾燙,熾熱的氣息繞着林簡的脖頸。

氣息交錯,讓人喘不過氣來,氣溫一下子到了極點。

林簡雙手抵在陸常年胸前,推了推,小聲道:“我還沒洗澡,還沒刷牙。”

“沒關系。”

陸常年鼻尖蹭着林簡的額頭,眼眸刻下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重力壓來,林簡陷得越深,唇齒交纏間,陸常年扣住林簡的手,與她十指相交。

一向理性的他,今晚像是失了智的野獸,恨不得撕碎手中的獵物,吃幹抹淨。

細細的吻落在額頭,陸常年捧着林簡的腦袋,手一遍遍拂過她的鬓角。

“早點睡,親愛的。”

林簡半眯着眼,陸常年終是守住堡壘,像是啃鴨脖般,從額頭啃到鎖骨,好一個吃幹抹淨。

“那張單子是秦壽醫院的社會調研,秦壽也只是想讓我參與填個報告而已,你放心,我在性生活方面,是個正常男人。”陸常年起身,他套上睡衣,側頭看向躺在床上扭成蛆的林簡。

陸常年轉頭偷笑,他拾起地上的拖鞋,套在林簡腳上,他單膝跪地仰望着嬌嫩的可人兒,“好了,快去洗澡吧,明天還得早點起。別到時候我又得拖着你刷牙吃飯。”說完又勾了下林簡的鼻子,低笑。

林簡摸了摸脖子,蹙眉抿嘴,她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衣冠禽獸的陸常年。

“姐,你今天怎麽黑眼圈比我還重啊。”小陳換掉已奄了的康乃馨,他擦拭着玻璃瓶,擺弄手下新鮮的花。

林簡套上白大褂,扣子一顆接一顆扣錯,扣到最後一顆,發現參差不齊,無奈又全解開重來。

“別提了,昨晚失眠了。”

“怎麽,跟姐夫吵架了?”

林簡盯着小陳那好奇的眼神,忍不住拍了拍他的頭,耍笑道:“別問,問了就是少兒不宜。”

見小陳原本就呆的臉,繞上紅暈,林簡忍俊不禁,笑出聲,“好了,不逗你了,我跟你姐夫感情好着呢。”

林簡把小陳推出門外,催促着他趕快去忙別的事。

她面向窗口,陽光撲面而來,一杯咖啡下肚,勉強提點神。

林簡摸着辦公桌上的花骨朵,笑容漸滅,她一把拔出百合,拿來紙袋裹好,出門見着一個保潔阿姨便送給了她。

回頭得提醒一下小陳,別擺百合花在咨詢室了。它容易刺激孕婦神經,嚴重得話,會導致孕婦流産。

宋清如第二次來的時候,林簡給她備了抹茶蛋糕,宋清如最愛吃抹茶味的東西,尤其是甜食,尤其是膩的發慌的甜食。

果然,宋清如接過去,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挖了口蛋糕,邊吃邊說。

“那我下次來,是不是還要給你買兩把芹菜,真不知道你什麽臭惡口味,上學的時候盡點這個。”

林簡收拾着書架,側頭怡然打趣,“原來宋小姐上學的時候還偷偷關注過我,連我吃飯愛點什麽都知道。”

宋清如撇臉,“少自作多情,還不是因為姜詢,為了你,去接受你的愛好,天天吃,害得我跟着吃了兩個星期的芹菜,臉都快吃綠了。”說完忍不住皺眉,仿佛那是一段痛苦歲月。

宋清如這段日子在林簡的治療下,精神狀态日益好轉,氣色也肉眼可見地紅潤有澤。

胎兒狀況良好,宋清如很珍惜這個孩子,不管是出于母親本能的愛,還是作為逼婚姜詢的籌碼。

林簡不知,以宋清如極端性格,這個孩子如果能順利來到世上,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于醫患關系之上,不記過往,按照病人的意願,盡力做好自己該做的。

于私下而言,林簡不是一個善于釋懷的人,只能做到不聯系,不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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