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逃跑

章二  逃跑

“掌櫃的，我們真的要……離開客棧？”

小二天慶抱着自己的行李包裹，緊張兮兮地看着忽然緊急說要帶他一起出門一趟的掌櫃。難不成跟那天的反常一樣？可是掌櫃的也沒有告訴他到底是關于什麽？

然而江不惑只是抓着自己的算盤，摸着自己兜裏的銀子盤算着到底需要多少才能從船夫手中租下一艘船甚至是買下來。一艘足夠他們劃到某個不為人知的小島，那座小島上有着足夠他們生存的資源，然後一直生活到——

什麽時候？

“掌櫃的，我們真的要坐船到……海裏去？”

小二天慶苦着一張臉，看着掌櫃的跟船夫交涉，這個時候的掌櫃的相當恪守他作為摳門掌櫃的品格，将讨價還價發揮到了極致。說真的，他覺得掌櫃的明明在這件事情上非常急切，但是愛財摳門簡直又完美阻擋了他的步伐。

說起來，掌櫃的雖然是要帶他一起，但是完全就可以把他扔下，假如掌櫃的把他那客棧送給他，也許江湖不江湖的也不是什麽事了。畢竟以前老爹就說，天大地大還是吃飯最大吧。這幾年，在這個不起眼的收費昂貴的客棧都發生了好多江湖事。

江湖，近在咫尺又那麽遙遠啊。

店小二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自己的江湖夢，而江不惑終于以稍微高于自己心理預期的價格砍下了這艘船。對此，前船夫表示，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那麽，他應該順利地離開這裏。

“掌櫃的，我們這是到那裏去啊？掌櫃的，你這樣不回答小二我，我真的很……不想走啊。到底有什麽事情……”

江不惑剛上船将自己的行李扔在上面，便聽到了一路上喋喋不休得讓他不想理會的店小二的沮喪的話。

其實，他原本不該帶天慶這小子一起走的，畢竟這件事情本來就牽連不到他，不過誰知道呢，畢竟對方可是魔教人士，難道還會恪守正道守則？就連正道也似乎不那麽有道義了不是嗎？

但是真的告訴這小子，他又覺得——

“掌櫃的，雖然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吧，不過掌櫃的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記得最開始來客棧那時候有個冤大頭，後來掌櫃的你告訴我，人家可是鼓起勇氣沒有逃避……哎呀！掌櫃的你咋個敲我啊！”

Advertisement

江不惑冷笑一聲，給了這口不擇言的小二一個糖炒栗子。楚家那位公子嗎？最後那家夥可是活生生送死去了，連命都不要了。他可不會這樣，畢竟第七任江湖百曉生，可是出了名的惜命——他也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望兒，來，讓母親看看，你的個子長高了沒？”

模糊不清的臉龐，慈愛的聲音，還有……

“望兒，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爹啊，給不了你什麽。”

那個懦弱卻又扛起了一家人生存的男人的聲音。

江不惑回神，他轉過頭，看向了船的那頭，是水，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是遙不可及的遠方。

原來，沒錯的，他想逃避，逃開，逃掉當年的約定。

五年的期限嗎？時間差不多了，那個人恐怕也已經到了吧。

他在夢裏還能夠清楚地勾勒出他的面孔，明明他們已經分別了不止是五年的時間，但是仿佛還在昨日——他是否仍然活在昨日呢？

“掌櫃的？！”

遙遠的呼喚。

他看見海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船的影子和他站在上面的身影，漆黑，只有黑色，才能代表他此刻的心。呵呵，江不惑啊江不惑，你是要逃避這一切嗎？這句話後，夢境裏那個人的聲音又再度複現在耳畔。

“你想清楚了嗎，江不惑？”

他會淡然地說出前面幾個字，最後在他的名字上加重了聲音，就好像那一天那樣，除去所有的一切，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活在這世上一樣。

啊，這些年，我想清楚了嗎？江不惑捂住了自己的臉龐，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那引以為傲的嘴巴總是在這個人身上失效，即使是離開他的兩千一百零八天後，仍然如此。

縱使此刻無人能看見他的狼狽，卻仍然感覺如墜深淵。

“……掌櫃的，你怎麽了？說句話啊？我……我其實還沒出過海，去這麽遠的地方~~~”

天慶開始委屈了起來，誰知道掌櫃的居然發瘋要出海呢？

正在這時，忽然他聽到了一句話，正是他掌櫃所言：“的确是我考慮欠妥，回去吧。今天的晚飯可不能少。”

對此，小二只想說一句：別再摳門了，掌櫃的啊！

四年多前的某一天。

小二天慶一如既往地打掃着空蕩蕩的客棧上上下下，江不惑也依舊在櫃臺上數着他的銀錢幾何。這是個風平浪靜的日子，春天已經過去了一半，綠葉新生，客棧外也生機勃勃，人來人往，除了江不惑這個前任百曉生開的天價客棧。

門外是光，門內卻是影，就像是不久前的兩位客人，給這個客棧帶來的些許變化。

忽然，有馬蹄聲，有一匹好馬停在了客棧前。江不惑撥弄算盤的手微微停頓，又毫不在意地重複計算自己的財産，就好像從未有過剛才的停頓一樣。

然而那人走進了客棧裏，俊朗的面容對江不惑微微颔首，這樣富家公子的儀态與那位楚家二公子頗為相似，事實上，他們也算是有淵源——此人正是楚家公子的好友，江湖人稱“玉面小神醫“的秦愛明。

江不惑早已知曉，不久前這位“玉面小神醫“被劫走去救治一位病人，直到楚家一事了結也未曾脫身，等知曉自己好友一事後此人大鬧一頓楚家，整得楚夫人裏外不是人，最終合離遠走他鄉。不過，此番到來想必也是從這一任的百曉生那裏知道了楚衛生前曾經到過這裏。

“閣下，想來你已經知曉秦某前來的目的，話不多說，還請閣下為秦某解惑。“

果不其然，江不惑淡然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擡頭比了個數字，弄得這位“玉面小神醫“都花顏失色。

“真不愧是閣下啊。“

“彼此彼此。“

江不惑心想，你以為我還不知道你收費治人也頗為昂貴了。

總之，縱使是高價救人的“小神醫“也敵不過江掌櫃的厚臉皮摳錢程度，甘拜下風，乖乖掏錢買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