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別

回到客棧後謝靈告訴江小池，自己家中還有些事，明早就要往北走，江小池說也好，她也差不多該回家了。

早上用過飯，兩人各自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拿好行李，騎着馬往城外走，出了城門後，又一起沿着大道行數裏。終于是到了一個分叉路口，往北走是一片樹林，往西走是官道，是時候分別。江小池讓謝靈先走，謝靈也不推辭什麽，與她道別，天地浩遠，後會有期，兩人換過馬就往樹林裏的小道走去。待他走遠了後，江小池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竹管，此物又稱神仙劍，拿出火折子點燃它，直直往上竄，天空瞬間炸開一個煙火。

江小池在那裏等，也不知道有沒人能夠看到，如果不行，就要沿着商隊走的路去尋找，不過江小池估算得很準，商隊恰好路過此處，所以不一會兒，遠方天空也炸開了一朵相似的煙花。

蹙眉凝視，方向竟然是謝靈剛剛去的方向。

江小池并不想追上謝靈，她想，或許此一別，就再也後會無期，所以在一起的日子，倍加珍惜。她雖然任性，也知道，自己與謝靈之間隔着的是重重高山、汪洋大海。

摸摸小雜毛的背，謝靈最開始聽她叫這馬小雜毛時還笑，他笑的時候永遠都很收斂，清脆幹淨的笑聲中總帶着壓抑，正如他這個人一樣，也不知道在壓抑着什麽。

謝靈看了一下背後的煙火，嘴角勾着，果然，前面不遠處很快就亮起來。騎着馬不徐不疾，等着後面的人追來，不過後面的人沒有見到追來，倒在路邊看到一個勉強認識較為熟悉的身影。

江小池的行動大概是比謝靈慢了一柱香的時間，而且小雜毛腿短，跑不快。反正她也不急，可是，才行進小路後，就在路旁看到了一個人坐那小憩。

爍光寶劍紫金甲，釵頭步搖面生花。不巧，這人江小池認識，更不巧的是，真冤家路窄。想着要不要沖過去，快馬加鞭先跑再說，叫了幫手再來，可惜，好像已經被發現了。江小池對自己的運氣也是服了。

飛身下馬，紅绫剛一出，對方的劍已經刺來，咚，厚重的聲響，江小池想，這回可有些麻煩了，希望家裏那些人發現自己久久沒到能夠趕過來，尤其是在自己性命猶在的時候及時趕過來。

與江小池打起來的也是一名女子，該女子也大概就二十六七的樣子，正是身強力壯之時，江小池之所以認識她的原因很不美妙，因為她是朝廷的鷹犬，隸屬于朝廷專職平匪穩安的衙門——爍安令。這女子是裏面唯一的女捕頭，可真謂靠着自己的本事爬上去的，若不是專門與江小池作對的話，江小池都想叫她一聲英雄。

但是現實總是殘酷，她們之間基本不存在惺惺相惜，有的只是仇大苦深。緣起于朝廷向黑水寨第二次招安之時，這不通情理的女捕頭和寨中人起了沖突，是誰先挑起的江小池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黑水寨傷了好幾個兄弟，甚至有一個直接被打殘了，所以這也成了她們之間不可化解的矛盾。

江小池認識這捕頭，這捕頭恰好也記得她，中原五黑之江家的大小姐，江天霸就這麽一個女兒，平時呵護得緊，聽得江家的商隊最近行經此處，沒想到這大小姐竟然落了單。其實她打江小池也純粹是私仇，黑水寨目前只是不服從招安而已，按法，應以文導，還不到動武的階段。但是在這荒郊野嶺，就算她把江家大小姐怎麽樣了又有誰知道，就算江家的人知道她也不怕，那幫人在她眼裏，早晚是要反的。

江小池的內力相當不錯，不然也使不得這長绫作為武器，但是要說和眼前之人比，畢竟年紀還輕，遠差了一節，幾個回合後，江小池就落了下風。用長绫纏住一個樹，迅速一拉，把自己帶了過去，躲過了淩厲地一劍，想，這女人太兇猛，沒準自己今天就交代在這裏了，可惜可惜，還沒嫁人呢，雖然自己不算是什麽大美女，好歹姿色也算不錯。

十個回合過後，打得有些累，步伐也越來越重，也多虧了使用的是長绫，且這戰鬥之處恰好是一片較為稀松的樹林，江小池內力積累不錯，所以雖輕功一般，但也能快速穿梭。女捕頭看着長绫利用林中複雜的環境，在眼前飛來穿去，心中氣急，手裏的動作越發快速，一劍先是挑了長绫上的一塊金屬片，然後順着長绫劃去的方向，将長绫一分為二，內力順着劍鋒沿着長绫直逼江小池面前，江小池趕緊松開了長绫，手差點被劃了一個口，翻身滾一圈避過，現在雖然人是完好無缺，可沒了武器。

空手接白刃這件事情，江小池自認為是做不到的，眼看那人的劍再次飛過來。心想，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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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馳電掣那麽一瞬，一聲刀劍清脆的碰撞，火花在江小池眼前綻開，她不由得趕緊閉住了眼，然後就感覺自己被圈入了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騰空而起，耳邊是嗖嗖的風聲。再睜開眼看時，帶着幽香的氣味，有點小麥色算不得白嫩，細膩緊致，漂亮的下颌線，高高揚起，厚度恰好的嘴唇緊閉，憑空多了一絲禁/欲的氣味。

江小池想着要怎麽打招呼，可腦袋卻轉不過來，脫口而出，“你輕功不錯。”

謝靈覺得好笑，這丫頭，自己不過就離開了一下，就又打了起來，真沒有辜負她土匪之名，“還好，打架打不贏，逃跑自然是要快的。”

聽到熟悉的調笑語氣，江小池砰砰的心換了另外一種跳法，覺得，要是那女魔頭現在追過來，她和謝靈能夠死在一起也算是值了，可女魔頭最終還是沒有追過來。

又跑了一會兒，眼看就要到了江家商隊所在的地方，謝靈這才将江小池放下，然後雙手撐住膝蓋，跑得有點急，先喘幾口氣，江小池也喘，真是快被那個巫婆給吓死了。

“你為何回過去？”江小池問。

謝靈倚靠在一個大樹旁，粗着氣說，“剛剛可是姑娘放的煙花？前方有一群人也放了同樣的煙花，我想應該是姑娘認識的人。本想暫做休息，就在江姑娘朋友旁邊停頓了一下，結果發現江姑娘遲遲沒來，這條路上本來沒有什麽障礙，我想姑娘一直沒來應當只有兩個原因，看見新鮮事下馬玩去了，又或者是出了什麽事。我剛剛從這路走過，這裏可沒有什麽可玩的地方，因為擔心姑娘，又不确定情況，所以沒有和姑娘的朋友說，我就先趕過來看看情況。”

結果過來一看，果然出事了。

謝靈這話說的調理清晰，合情合理，如果他只是一個叫謝靈的人的話。

紅玉和江小池會打起來是意料之中，江小池打不贏紅玉也是理所應當，要說站隊，謝靈也是該站紅玉這邊，可是他為何會不舍，還特意跑回來救她，謝靈覺得自己發了魔怔，勉強看作報答這幾日攜手同游的恩情。

江小池并沒有想太多，聽到黑水寨的人就在前面，十分高興，人多就不用怕了，“那我們快點走，和我家的人彙合，就不用擔心那女魔頭了。”

謝靈點頭，甫一邁步，就大拍一下腦袋，好像是記起了什麽，“糟了，姑娘，我們的馬！”

江小池想，人命都要沒了，還管什麽馬，但是謝靈卻十分着急，說就算姑娘用走的也走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姑娘的家裏人，我先用輕功回去替姑娘把馬牽來。

“謝靈！”江小池趕緊阻止他，“要是那魔頭還在那裏怎麽辦？”

“這個姑娘不用擔心，那人估計也是有事需要往前趕，不然就憑她的功力，會讓我倆跑這麽遠？而且我與她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她未必會對我動手。”

江小池想，雖然那女人是個魔頭，但也是朝廷的人，和謝靈也是一個體系的，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麽，謝靈又說，讓江小池趕緊與她家人彙合，若是他出事了，她也能帶着一幫人過來救他，江小池終于是同意了。

整個過程中江小池都沒有反應過來，謝靈今天的表現為何比那天跟她打的時候強了那麽多。

謝靈很快就回到了剛剛救走江小池的地方，紅玉牽着三匹馬站在那裏好似一根木樁，見到謝靈過來，抱拳行禮，“謝大人。”

謝靈也回禮，“酂捕頭。”沒等酂紅玉說下面一句，他接着有些不悅地說，“不知爍安令什麽時候下令要擊殺這四十八寨之人？”

紅玉低頭，理虧在她，便用蚊子似的聲音，弱弱地辯解說，“是那女匪先動的手。”

謝靈被噎了一下，這還是挺有江小池的風格的，只得接着低聲繼續，但其語氣稍緩，“現黑水寨的人就在前方，剛剛若是發現江天霸的女兒遲遲未到，趕過來相見，恐怕酂捕頭也不太好辦。”

女捕頭一聽他這話，低頭感謝，“是在下思考不周，只是我之前與之有所摩擦，一時思考欠佳。”

“嗯，我明白，不過這黑水寨朝廷仍在招安中，還望酂捕頭不要意氣行事。”女捕頭心中自是懂他的意思，再次表示了感謝。

謝靈和她兩人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勉強的寒暄了幾句，撿起自己的劍，告辭，跨上小雜毛，讓自己那頭大馬跟在身後，就在喥喥的馬蹄聲中離開。

謝靈遇到江小池的時候，江小池正帶着人浩浩蕩蕩地趕來，衆人看他沒事，都舒了一口氣，江小池見他不止取回了馬，還把那把被他扔出去的劍也撿回來了，啧啧贊嘆。黑水寨的人聽大小姐被此人所救，也紛紛表示感謝。

“山高路遠，我與小姐能夠相遇也是有緣，見到小姐遇難，出手相助理是應當，再說，在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謝靈很謙虛地婉拒了黑水寨的謝禮，說要趕着北上有事，便告辭離開。

江小池看着一騎黃塵，身影越來越遠。

直至最後消失在遠方霧色朦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