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初入長安
晚上又換上了夜行衣,去了爍安令周遭轉了一番,趴在遠方高樓上瞧了瞧他們的防備,在腦中多次演算後才終于看出來,這個防守看似松懈,實則周密,整個爍安令靠着目前江小池的能耐,可真謂銅牆鐵壁,趁着別人沒有發現,自己趕緊灰溜溜回了客棧。
夜闖爍安令的計劃被無限制的擱淺,這個時候所有的希望幾乎都被壓到了找到謝靈身上,而謝靈是何人,又在何地?
不經意又走到了濯禮院的門口,今日還早,倒不是那些公子哥們的活動時間,也顯得冷清了些。
江小池看了看自己身上,今天挑了一件看起來最好的衣服,沒辦法,衣服都是嫂子用哥哥不穿的衣服改的,她哥都不穿的衣服能有多好?略帶着些自卑,進了濯禮院的門。
門口迎客的一位花娘見了她,對她宛然一笑,“姑娘。”
江小池也一笑回應,但突然反應過來,她剛剛叫什麽?姑娘?一眼被看穿的尴尬油然而起,不知如何作答,赧然局促。
那花娘走近,多年在這種地上謀生,眼力自然不一般,依舊保持着和善的樣子,“我昨日就看到姑娘有過來,可是來找人?”
江小池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那花娘輕輕碰她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江小池略遲疑了一下,想着別人也沒什麽好騙自己的,跟着她進了一個小房間。
房間裏焚着香,中間放着一個竹制的地漏,屋裏還有兩個女孩,一個正在描眉,另一個抱着琵琶在看譜。
那名花娘拿了一個墊子過來,讓江小池坐,順便給她到了杯茶,茶是梅花茶,用甘泉泡開,帶着淡淡的香味,水泛着清冽的光澤。
江小池接過來,有些不知所措。
那花娘瞧了笑,“姑娘,你站門口怪突兀的,便把你請進了屋,請別見怪。”
江小池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我也覺得,我站那挺奇怪的。”
“呵呵呵。”花娘捂嘴笑着,“對了,姑娘是來找人的吧?”
江小池點頭,另外兩位聽到這邊有人來找人,側過頭來看了一眼,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做自己的事,那正描眉的姑娘輕輕擦了擦剛剛描彎了的眉,往額上貼上花钿。
“不知姑娘是要找何人?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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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謝靈,長得瘦高,約二十來歲的樣子。”
“哦,不知姑娘為何要找這謝公子?”
“我……我認識他,有事想要求他幫忙,但是我只知道人在長安,他曾經和我提起過這裏,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來這裏看看。”江小池有些委屈,一路的辛苦和如今的憋屈都化成一肚子的苦水,不知該往哪倒。
那花娘聽了松口氣,濯禮院是貴族公子常來的地方,所謂的貴族公子,多是身世姣好,可不代表為人就不錯,常有一些姑娘少婦找上門來,可都不是什麽好事。一旦有這種事情發生,免不了吵鬧一番,濯禮院本來是一個清淨風雅的地方,經不起那樣折騰,所以苑主一見到門口有位不認識的姑娘就讓她趕緊請進來問清楚。
花娘見不是自己擔心的那種情況,就開始思索起來這姑娘所問之事,謝靈這名字挺普通的,光是她記着像是有來過的,就有好幾位或者大名或者小名等,叫這個名字的,畢竟長安城姓謝的多。
“姑娘所說的謝公子有點不大好找呢,姑娘是否還有其他的信息。”
江小池微笑,這個她有準備,昨日回去後她拿出那張字條看了下,這才想起來,江小池自己本身是不認得什麽字跡的,但是別人認識啊,尤其是這裏的人,想必都是認的。
花娘接過字條,仔細看了一番,蹙着眉,“這字有些熟悉。”可是又搖頭,“但是有些記不起來。”
旁邊那位聽到她那麽說,放下手中的東西,也湊過來,都看了下,總覺得這字吧,熟悉是熟悉,但是好像故意改過一樣,熟悉就是讓你記不起來。
江小池盯着那位裝扮好的花娘看,這臉上畫得真美,花钿也貼得極美,眼角也瞄過,真是太美了。
“姐姐,這字好生熟悉。”那輩江小池盯着的姑娘說着,可也是認了一會兒沒有認出來,三人看了一下,列出了好幾個可能,還讨論了起來。
江小池放下茶杯,認真地聽她們說着。
北邊謝家米鋪的公子好像是叫做謝靈,但是那人寫的字可沒有這麽好看,長安府衙師爺的小公子也是叫謝靈,可年齡又不太像,對了這字有點像李學正的,不對,杜錄事的字也挺像,對了,和這名字接近的又和這位姑娘描述相近的倒有一人,不過……憑着那位的身份,應該不可能。三人讨論了好一會兒,也是沒有什麽結論,這時候有人來敲門,大大咧咧的聲音響起,說是來叫領江小池進來的花娘出去。
那花娘有些失落沒有幫江小池找出這個“謝靈”來,便對江小池說,“哎,姑娘,我姐妹幾人暫時不能幫姑娘找到此人,要不你随我去見見我們這裏掌事的夫人,或許她能夠知道一些。”
江小池一聽,心中十分感謝,連忙點頭致謝。
濯禮院雖然算是高級場所,但是終究也只是長安城的一處酒苑,所以也不算大,花娘領着江小池走過幾間廳房就到了掌事的面前,那掌事的也是一個慈眉善目的,看着年紀不大,實則已過四十,卻風韻猶存、韻味十足。
不過她既然叫那花娘過來,也不是說叫着玩,對江小池一笑,“姑娘的事可否稍候,待我把手中事務料理完畢再幫姑娘找人。”
“嗯。”江小池點頭,現已到午時,這苑來往的人也逐漸增多,心中明白,如果這時候就開始沒空的話,之後想必也不會有什麽空閑時間出來。
那夫人見她乖乖地站那,有些可憐,就說,“姑娘,現在已到午時,若姑娘不嫌棄,我們這裏有些餐點。”
“不用了不用了。”江小池連忙擺手,這地方看着就不是什麽便宜的地兒,“夫人,我下午還約了人,勞您費心,我就先告辭了。”
濯禮院現在本來就忙,她們倒也沒客氣,只是親切地告別,讓她明日可早些來,江小池應下了,畢竟穿成這樣站人門口确實不太好,而這裏的夥食又是自己消費不起的。
得,怎麽來怎麽走。
回到庭中,盡管院子小,可小橋流水卻無不精致,明日還來嗎?撅着嘴,看着樣子,明日來估計也好不了多少,不過今天倒是知道了不少像謝靈一樣的人出入這裏,若是天天守在門口,或許終有一日能夠等到。
哈!哈!哈!江小池大笑三聲,對自己翻了個白眼。突然接收到了周圍呆滞着看她的目光,收起尾巴,悄悄地溜走。
“這定遠将軍是不是也出發了?”兩個年輕男子搖着扇子從面前走過,其中一個這樣說道。
江小池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定遠将軍”,從黑山寨開始,這個詞就漸漸走進江小池的腦海心中,這次北征新派任的年輕将軍,各種奇奇怪怪的傳人,有人說是英雄,有人說是皇親混軍功,也有人說是妖人,褒貶相去甚遠,可有一點是能夠确定的,這次北征他确實要參與,還是主力。
江小池曾想過,這個人會不會知道一點東西,可一個爍安令都如此難進,定遠将軍的府,她還沒有勇氣去思考。
稍微愣了一下神,回頭再聽,另一名公子接話道,“可不,前些日子就率軍北上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我看那鞑虜近些年被消耗不少,這回肯定大有前途。”嘆息一聲,“可惜我們是分不到一杯羹。”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江小池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們是說,這北征之軍已經出發了,趕緊拉住了從旁走過的人的衣角,“那個!”
兩個兄弟被吓了一跳,看着他,奇怪說道,“兄臺,請問何事?”
江小池趕緊松開手,緊張局促地在衣服上蹭蹭手,“我想問一下,你們剛剛說的定遠将軍北征,是已經出發了?”
一位兄弟趕緊做上禁聲地動作,“噓,兄臺,這事兒小将軍不喜歡張揚,所以直接就走了,現在應該已經快到漢中了吧。”其實這事早晚都會知道,只是這虛榮心作祟,見眼前有人不知道,搞個神秘罷了。
江小池不知道他們心中的彎彎道道,只是認真的點頭,保證不說出去,道謝離開。走到門口時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謝靈不知何時能夠找到,可這定遠将軍就近在眼前,既然是在行軍,并不是銅牆鐵壁般的守衛,那就應該能夠找到空子,就算不是北方的原因,相信定遠将軍也能夠知道得更多,與其去期待一個不知何時能夠找到也不知道找到有用沒用的謝靈,定遠将軍希望更大。
所謂的北方戰事,江小池也做了功課,一般到冬季時,北方的戰事就會吃緊,因為北方的人到了冬天,資源就緊缺,天又冷還什麽都沒有,這個時候就會想到南下。所以北征幾乎是歷朝歷代都有的事,北方的國家南下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江小池沒有去過北方,也不知道北方冬天的隆冬寒天是什麽樣子,急忙着要回去收拾東西的她,并不知道她所帶的衣服根本不足以在北方過冬。
江小池離開濯禮院時回頭看了一眼,這地方她還是很喜歡的,可惜沒有喝到謝靈所說的那種酒,她是堅信自己會再見到謝靈的,因為大家常說,有緣總會相見的。
轉過頭,把留戀埋在心裏,潇灑地離開。
“謝兄,您老慢些,還親自來接我啊?”徐洛一臉沒精神地上樓和倚在樓上輕笑的謝書靈打招呼。
“不知金桂公子您身上的餘毒清幹淨了嗎?見您氣色紅潤,想來應該大抵都消了,再沒有了我見猶憐的氣質,可惜。”一般來說在有精神的時候兩人見面都忍不住要損一下的。
徐洛貼了上去,“怎麽?不我見猶憐你就不要了,不喜歡我這種才華馥郁、心性高潔的?”
“我等俗人,怕是高攀不起。”
徐洛氣色好了不少,只是這換了官職,公務也忙了很多,忍不住抱怨,“過幾日我還得出去。”
“哈哈哈,你說你怎麽就進了刑部,明明多好的禮部苗子。”
這話問徐洛他又問誰去,不僅是進了刑部,他是直接去了大理寺,幹上了提刑官的活,老實說,徐公子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等委屈,本來只想混吃等死的人,不得已去了最忙碌的地方。
謝書靈其實也笑不出來,前幾日他的任命也下來了,不見得比徐洛好多少,而且,就他的任命,在朝中也是引起了一番震動,今日相聚,怕以後也是難再見。
從小一起長大的四人組,如今一個是太子,高高在上,數不清的事務要忙,一個是将軍,常年駐守關外,謝靈呢,派往西南,不知下次回來是何時,徐洛也是忙忙碌碌不得閑。
徐洛想着這不開心的事繼續談下去也沒意義,就坐下和他說,“對了,我剛剛來時看到一個人,挺像你那位江姑娘的,也不知她現在情況如何。”
謝書靈拿出一把扇子,緩緩展開,上面墨色筆暈出的一個“曉”字,“嗯,應該沒事吧。”
一位花娘拿來了暖酒的工具,她身着簡單卻不失大方的衣着,臉上畫着好看的眉角,額上貼着精細的花钿,輕聲細道,“二位公子許久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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