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秦與謝

滴漏聲聲,空餘回音,夜以至深。

清寧回到屋子前時這屋子已經易主,謝書靈把屋子完全讓給江小池,自己則是又拿起拂塵去收拾一下隔壁的屋子。

清寧推開門,看着自家公子任勞任怨地在那裏忙活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趕緊幾步上前拿起笤帚幫忙清理。

謝書靈見她進來,笑問,“徐公子呢?”

“徐侍讀說他還有些急事,想必你這裏也暫且不需要他幫忙,索性先行離開,我剛将他送至村頭,怎麽,公子需要我講徐侍讀追回來?”

謝書靈搖頭,“我也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問一句罷了。”

“公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身上的傷又是如何得的?”清寧見也沒有外人,直截了當地盤問起了自家主人。

“這裏不太對勁,感覺有些奇怪。”

“什麽意思?我有些不懂。”

“我無意間撞見了膠東軍師的人,就想着先跟蹤着看一下情況,沒想到反而中了圈套,我覺着這很奇怪,就像是故意引着我進去一般。若不是徐兄恰巧辦案路過,怕是我的性命已經交代出去了。”

“公子,你說膠東軍師?膠東軍師怎麽會在這裏?!”清寧十分驚訝。

謝書靈趕緊比了禁聲的動作,然後小聲說,“這也是我意外的地方,所以過幾天你多留意水路上的船。我也給王爺去了消息,想必他們會有增援。”

“嗯。”

“對了,還有,剛剛的話,你不要告訴江姑娘,甚至連正午都不要說。”

“為什麽?公子你懷疑江姑娘?”

謝書靈搖頭,“不是,總覺得哪裏奇怪,從上次雁回山比武開始,這一切都變得很奇怪,感覺走到哪裏背後都有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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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爺的人?”

“不,王爺不見得對我如此不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所以你懷疑江姑娘和正午?”

“也不是這樣,只是,江小池和正午都像是送到面前使用一般,而且自從加入了他們後,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有了。”謝書靈無奈道,“我自然不想懷疑他們兩,可是你想想,雁回山的事情是正午做的計劃,江小池參與地實行,本來萬無一失,可就偏偏失敗了。這次水路異常,若我沒猜錯,怕是要關乎國之大計,我想牽連進來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我們的人手本來就不夠。”

謝書靈搖頭,沒有針對清寧的擔憂再做回答,擺擺手,讓她出去休息,清寧只得先離開。

翌日,江小池起來才記起,沒有和秦醉月馬二哥打招呼自己就跑了出來,于是一下子蹦到了屋外,準備轉圈圈想辦法,擡眼一看,薄薄的晨霧中,謝書靈眼睛半閉着坐在一塊石頭上。

一只手支着身體,露水浸濕了他的發絲與睫毛,還握着一本書,放在膝上,似乎是看書累了在小憩。

江小池站在那裏,就這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似近似遠,近得就在眼前,遠得仿佛天邊。

謝書靈睫毛一擡,似乎發現了有人,往這邊看了過來。

那一瞬,好像回到了兩年前。

然後兩人都笑了。

“小池,早。”

江小池應聲走過去,抽出他手裏的書,晃一晃,“你這是在看書呢,還是在打盹?”

“二者皆有之,晨幕之下,品聖賢之言,吸收天地聖人之靈氣,無所謂看書或是不看,心所向往便可。”

“少來,又不是來聽你在這裏和我貧嘴,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謝書靈疑惑,“出去?”轉而又想起昨晚清寧說的情況,緊接着補充,“你是要去找黑水寨的人?”

“嗯。”江小池點頭,“我無端跑出來,既然你沒有事情,我總是該回去報一句平安。”

“有道理,姑娘想得比較周全。”謝書靈站起身,“對了,我記得你身上有可用來聯絡的煙幕和炮仗。”

“什麽炮仗,那是煙花!”

“行行行,煙花。不如你試試那個煙花,把他們叫過來。”

江小池一聽有些奇怪,“叫過來?”

“對,小池你看,我現在身體也不好,也不便随你而行——”

江小池一聽他又開始說,趕緊打斷,“我去去報聲平安而已。”

“可你覺得你報完平安就能只身再回來?”謝書靈反問。

這可考到江小池了,的确,馬二哥和秦醉月明顯就是為了江小池來的,可是她的心底裏又十分不願意讓這幾個人見面,撓着頭,面部十分糾結。

謝書靈就這麽看着,感覺十分有趣,甚至用眼神阻止了清寧靠近的動作。

清寧嘆口氣,“少爺大了不中留啊!”

最後江小池采取謝書靈的意見,往天上放了黑水寨用來聯絡的焰火,兩人看着騰空飛起的火藥星子,不知在想什麽。白日的焰火嘶嘶地聲音炸裂,撕開濃雲或是僅有一瞬燦爛。

黑水寨的人來得可快,幾乎是看到了消息就立刻策馬狂奔。

清寧站在江小池身側,兩個少女嬌俏的模樣也沒能抑制住馬二哥心中的怒火,出于偏私的原因,便把所有的火氣都撒到清寧身上,一雙眼睛恨不得把清寧纖細的身子給剁了。

清寧倒也淡定,未等二人開口責備,先是欠了欠身體,随後就道歉,說自己一時心急聽到了點消息就把江姑娘就帶出來了,不過好在找到了她家主人,可因為主人生了點病,兩人忙着請大夫和各種打點,就忘了告知黑水寨的兄弟。

秦醉月聽了後只是問她,“那貴主人現在身體好些了麽?”

“謝秦兄弟關心,我主子就在這樓上休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不能親自下來致歉,還請二位兄弟進去坐坐,讓我家主人請兩位吃一杯茶水。”

她說的樓就在身後,這是他們一大早商量的結果,因為清寧随口給謝書靈謅了一個風雅的人設,為了圓那個謊,謝書靈就真去找了一棟看起來還不錯聽風雅的樓住着。

清寧領着他們進去,謝書靈已經在屋中候着了,淡淡的沉香,伴着點瑞腦的味道。

秦醉月擡眼一看,有些發愣,便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公子。

謝書靈沒打量秦醉月和馬二哥,只是淺淺笑着點頭以示敬意,然後就客氣地請兩人入座,讓清寧上茶。

秦醉月注意到,這位公子手旁也放着一把扇子,還看到了似乎上面有一個朱砂的字。

屋子裏雖然是有五個人,但是發言的卻只有兩個。

秦醉月和謝書靈一問一答,先是自報家門,而後繼續延伸。

秦醉月說他是一名江湖普通的游俠,想要匡扶正義,想要習得武學精華,所以現在正游歷四方,見識廣闊天地。

謝書靈說自己和秦醉月無差,只是自己是文人,游學天下通曉道義,或許将來會著書來闡述心中之志。

兩人交談甚歡,都說自己是為了正義和道義,但卻心照不宣地繞過了“義”。或許兩人在第一眼就确定了對方的“義”和自己的不同。

江小池看着兩人的表演心中愕然,這都是她不曾見過的模樣,陌生而生畏。

“江姑娘,想必昨日幫忙勞累了,您看起來氣色欠佳,要不先上樓上客房休息休息。”謝書靈突然對着江小池來了這麽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移到了她這邊,頓時無法,臉色驟然一紅,低首點頭,清寧上前領着她離開。

秦醉月一見這場景,心中咯噔一聲,完了。

馬二哥也怎麽看怎麽不是滋味,本來就不想搭話,現在更是想趕緊離開,于是站起身攔住了江小池,并說道,“既然這位姑娘已經找到了她主子,我們幫人也算幫到位了,小姐在外多時身體才會不好,不如我們趕緊起程回寨子去。”

“馬二哥……”江小池想反駁來着,可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位兄弟,江姑娘也算是我與家中侍女的恩人,不如今日待我宴請各位一頓酒席再談不遲,也希望馬兄弟能給我一分薄面賞臉參加。”謝書靈帶着些許卑微地說。

江小池一看謝書靈這樣就不滿意了,當即對馬二哥說道,“馬二哥我先去休息吧,吃飯的時候你們叫我。”說罷轉身上樓,不給別人再反對的機會。

馬二哥也是無語,看了眼秦醉月,秦醉月臉色也不好。哥倆覺着和這謝公子也沒什麽好聊的,就說昨夜找江小池也挺乏,各自要了一間房去休息。

謝書靈叫來侍女小厮,把待客的事情一一安排了下去,又目送着他們離開。

清涼的小扇搖着,他望着小樓外,終于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站起身,出門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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