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Chapter 39】
【Chapter 39】
菲蕾德從又一個疼痛的夢魇中再一次醒來時,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迎着最後一點燭光坐在她床邊的人分明是亞爾維斯。
她向上拉了拉那張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仆人的毯子蓋住因為睡眠而衣物淩亂露出的胸口,克制住因倉皇起身的心悸而導致的緊張感,向窗外望了一眼,“天就要亮了吧?您怎麽會在這個時間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嗎?”
亞爾維斯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久久地站在那裏看着菲蕾德。
菲蕾德沒來由地感到了一陣害怕,她的手在亞爾維斯看不見的地方往枕頭深處摸去。
僵持了一陣子,亞爾維斯才緩緩地向她靠近,菲蕾德則默默地向床腳退去。
然而亞爾維斯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問她,“上帝會寬恕我嗎?”
菲蕾德松了一口氣,“是的,他會寬恕您。我會向他祈求對您的寬恕。”
亞爾維斯像是受到了安慰一樣松懈下來,身體放松了一些,但還是久久沒有說話。
菲蕾德也不再問他是否發生了其他事情。她向窗外漸漸泛白的天色望去,亞爾維斯也就順着她的目光望去。
他們這裏的窗戶是看不到日出的,只能看到被日出染成橙紅色的雲彩。看來今天是十分晴朗的天氣。
“向您道別。今天會是很忙碌的一天,埃文斯夫人。”亞爾維斯臨別時向她行禮,把右手搭在了心髒的地方。看上去很真誠。他最後說,“我會記着您的。您是唯一一個,願向上帝請求寬恕我的人。”
直到亞爾維斯離開,菲蕾德才真的松了一口氣,她右手一直握着一塊不知道從哪裏撿來但是精心打磨過而極為鋒利的燭臺鐵片。
她握着那塊鐵片,因為剛才的緊繃而愣了神,盯着窗戶的方向坐在床上,突然就意識到了不對。
炮彈的聲音止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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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三天的封鎖之後,盧德利內城的百姓終于等到了城門的開啓。壯碩的鎖鏈帶着沉重的木頭帶着泥土緩緩下降搭在了寬闊的護城河道之上。城門剛開啓時還有守衛四處剛窺伺。城內也依舊戒備森嚴。
圍城和政變的戰争讓過了許久安穩日子的普通民衆感到了恐懼。
王宮裏還關着的官員和大臣卻一直沒有被放出來。王宮和議政廳的大門依舊牢牢地鎖着。仿佛其中困囿着不得了的巨獸要吃人血肉。
那些手持利劍的騎士們包圍了王宮,終于在維薩德耶王位黑白縱橫的棋盤上走完了薩維裏奧王子作為棋手的最後一步。
當那些訓練有素的騎士們打開封閉的議政廳時,被困住作為人質的官員及眷屬中已經有人因為突發疾病得不到救治而死亡。攝政大臣自顧不暇,當然沒有心情關顧那些人質。在圍困的最後時刻中,這幫錦衣玉食的官員在長久的困囿中顯示出了最不堪的一面。
在沒有吃喝的日子裏,維持體面反而成了最無關緊要的事情。當他們離開議政廳時的咒罵比任何粗野的村夫所說出的還要難聽。
其中言辭最激烈的是那些曾經跟着攝政大臣得到好處的新貴族。這将成為維薩德耶政治史上最能夠凸顯政治人性的一幕。
他們當中有些人認定的主人并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羅德裏格斯,難道你還膽敢負隅頑抗嗎?”
年輕王儲的利刃已經指向了羅德裏格斯的喉嚨,坐在王座上被要挾生命的羅德裏格斯反而露出了笑容。
“我相信你應該無話可說了,你那些像可憐蟲一樣的附庸都已經棄你而去了,當他們發現你絲毫他們的死活時,他們可是對你用上了所有惡毒的語言,生怕與你有任何牽扯。”薩維裏奧也笑了。
他年輕健壯的身體發出的笑聲襯得羅德裏格斯的笑聲像是一顆枯瘦的樹被北風吹動後發出的。
作為博弈了近二十年的對手,羅德裏格斯終于止住了笑意,神情卻越發得意,
“偉大的王儲薩維裏奧啊!可憐的羅德裏格斯請求您最後的寬恕,放下您手中的利刃,容我向您坦白我在棋盤上的最後一步吧!”
羅德裏格斯了解薩維裏奧,勝券在握的年輕人并不懼怕他的任何手段了,在被騎士壓制搜查過後,他被允許湊近薩維裏奧殿下,然後他向年輕的薩維裏奧奉上了他最後的禮物。
羅德裏格斯确信那個信息将伴随薩維裏奧一生。
在場的騎士其實沒有人真正聽到那幾句話,他們只看到年輕的王儲臉色大變,而後那曾經手握權力的老者自己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二十年的博弈順着老者頸項流淌的血一同終結。
——您是撒旦的信徒,唯一健康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