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簫劍

簫劍

丁鵬和陸九這一日恰巧要路過這個小鎮，等他們走到繡樓附近的時候，福爾泰已經搶到了繡球。雖然沒有趕上搶繡球，但來的也不算太晚，他們知道了乾隆就在這裏，也看到了跟在乾隆身邊的艾樂。

他們兩個闖蕩江湖多年，眼光毒辣，是老江湖了。白天，他們在人群中看到了幾個可疑的人，跟蹤調查之後發現是大乘教的餘孽。這些人已經盯上了乾隆這一群人，準備尋找機會下手。

不僅如此，他們還發現有天地會的人混跡在白天的賓客之中。大乘教的人僅僅只是粗通武藝，有艾樂在的話，大乘教徒根本對乾隆構不成威脅。但天地會的人不同，他們個個身手不凡，很難對付。

丁鵬和陸九是游俠而不是反賊，他們雖然和天地會中個別的人交好，但絕不會參與謀刺皇帝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件中去。這一晚，他們潛入艾樂的房間其實是來通風報信的。

他二人是江湖中人，只願意遵守江湖上的禮節，盡管猜測到艾樂極有可能是朝廷官員，也只是對他抱拳，齊聲說道：“小兄弟，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艾樂不知他二人半夜潛入他房中有何意圖，但這個時候不便樹敵。他也不擺官威，回了一禮，說道：“承蒙二位挂牽，在下一切安好。”

丁鵬見艾樂對他們以禮相待，心想這一趟是來對了。他也不廢話，小聲說道：“我們來是想告訴你，皇上今早給人留下了墨寶，暴露了身份。你們已經被大乘教和天地會的人給盯上了，以後要多加小心。”

艾樂說道：“多謝丁大哥提醒。”

丁鵬想了想又補充道：“你還要堤防一個人，他黑白兩道通吃，消息靈通，雖然不是天地會和大乘教的人，但他和皇上有血海深仇，跟他們有共同的目的。此人武功高強，恐怕不在你之下。”

艾樂問：“這人是誰？”

丁鵬說：“簫劍。”

艾樂對簫劍這個人有印象，小時候見過他一面。這人本名方嚴，是方之航的兒子。簫劍這個名字還是外公給他取的。

丁鵬和陸九報信之後就告辭離開了，他們還有別的事要去做。慶幸的是艾樂沒有開口邀請他們留下來幫忙，不然他們還真不好拒絕。

福爾泰新婚大喜，不方便立即趕路。乾隆一行人也就在杜老爺家暫時住了下來，準備第四日再啓程。有艾樂告知，乾隆知道他的行蹤已經暴露，暗中調派官兵侍衛加強了防守。

他們在杜老爺家住的第三個晚上，沒有月光，風也很大。簫劍穿着夜行衣，遮住了頭臉，只露出了一雙深邃的眼睛。白天他已經打探清楚了乾隆的房間，這會兒直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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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撥弄開門栓，簫劍閃身進入了房中。他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床邊靠近，待走到床邊正要下手，這才察覺躺在床上的人根本不是乾隆。

他知道自己中計了，靈敏地躲過了床上人的攻擊，迅速地奔向門口，想要奪門而出。結果那人又是一劍刺了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望了一眼窗外，外面已經有很多人舉着火把一邊大喊着“抓刺客！”一邊向這邊趕來。他下手不再留情，出招淩厲，刺傷了屋內的人之後跑出了房間。

外面這些官兵本就埋伏在這附近，這會兒已經有好幾個人趕到了，他們率先和簫劍交上了手，拖住了他的腳步。越來越多的官兵往這邊趕了過來，前後左右堵住了他的去路。

簫劍将圍在他身邊的人都打傷了之後，選了一個人少的方向突圍。越來越多的人倒了下去，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

雖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福倫、福爾康、五阿哥三人還是不放心，紛紛跑出來助戰。在乾隆房裏被簫劍打傷的傅恒也追了上來。他們四個人聯手都不是簫劍的對手，在短時間內傷不到他分毫，一不留神還讓他給跑了。

杜老爺的家很大，可以讓人隐藏的地方也多。簫劍一邊躲避追擊，一邊尋找乾隆，并不着急逃走。兩炷香之後，他還是沒有找到乾隆，追兵卻越來越多，越來越近，再被發現可能就逃不掉了。

四面八方都有人影，簫劍趁着還沒有被人發現，躲進了一間沒有上鎖的房中，迅速從裏面把房門闩好了。察覺到屋內有一個人走向他，他舉劍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低聲恐吓：“別出聲。”

追過來的官兵和福倫等人發現刺客突然就不見了，便在附近尋找。這時，有一個官兵問福倫：“福大人，刺客會不會躲進了艾大人的房裏？”

大家聞言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緊閉着的房門，那裏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不等福倫回話，福爾康搶先說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然道是說艾大人包藏刺客？”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艾樂武功高強，若刺客真是進了艾樂的房間，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除非，艾樂真的是包藏刺客，這可能嗎？

“屬下不敢。”說話的官兵吓得一哆嗦。艾大人一介書生，真要是有刺客進去了，只怕艾大人兇多吉少。他原本是這個意思的，被福爾康一吓也不敢說出來了。

五阿哥此時大聲說道：“我們不要在這裏耽擱時間了，刺客應該不在這裏，大家去別處找找吧。”雖然是這麽說，但是他和那個官兵有一樣的看法，用眼神暗示福爾康留下來。

福爾康會意，在其他人都走了之後，他走向前叩響了艾樂的房門，朗聲說道：“艾大人，你睡了嗎？”別說艾樂還沒睡，就是真睡着了也會被他這聲音給吵醒了。

五阿哥看到爾康這一舉動吓了一跳，他的本意是躲在暗處，靜靜地等刺客出來。如果刺客真的在艾樂房裏的話，這樣做既可以找到刺客又可以确保艾樂的安全。

結果爾康來這麽一出，不是打草驚蛇嘛，艾樂也會有危險。他實在是無法理解平常挺靠譜的一個人，今天怎麽這麽不着調。

架在脖頸上的劍離頸動脈又近了一分，艾樂似乎可以感受到劍刃散發出來的寒氣。對此他也不慌，慵懶地說道：“我已經睡下了，福大人有事明天再說吧。”

“那就不打擾艾大人休息了。”福爾康聽到艾樂這樣說，剩下的話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刺客的武功太高，他們抓不到，他其實是想請艾樂和他們一起抓刺客的。

福爾康一轉頭，見五阿哥一臉不滿地看着他，只好對他解釋：“艾大人文武全才，他的武功更是在我之上，是不可能被刺客挾持的，五阿哥大可放心。”

“原來如此，那我們也去別的地方找找吧。”五阿哥知道刺客不可能在這裏之後，不願在此多費時間，和爾康一起走了。

等福爾康他們走遠之後，艾樂說道：“他們都已經走了，你還要拿劍在我脖子上架多久，手不酸嗎？”再不把劍拿開，他可就不客氣了。

簫劍收了劍，問道：“閣下為什麽要救我？”福爾康在門外對五阿哥說的話他也聽見了，眼前的這個艾大人武功真的比福爾康高的話，确實不會這麽輕易的被他制住，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是自願的。

艾樂點亮了桌上的燭臺，這才說道：“三天前有人給我報信，讓我提防一個人。此人名叫簫劍，和皇上有血海深仇，可能會趁此機會行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簫劍，對吧。”

今晚前來刺殺乾隆的刺客如果真的是簫劍，他就勉為其難地救他一救。如果不是簫劍，他就親手把這個刺客抓住。

簫劍驚疑地看向艾樂，說道：“你猜的沒錯，我就是簫劍。你還沒回答為什麽要救我。”他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敵是友。

他和乾隆的仇恨只告訴了天地會中極個別的人，一般人不會知道。三天前他收到朋友的通知，認為這是難得的好機會便趕來了，想不到早就走漏了風聲。

艾樂從懷裏摸出了一塊玉佩遞到了簫劍眼前，說道：“先別急，你看看認不認識這個。”這塊玉佩是簫劍小時候硬塞給他的，他一直帶在了身上。

在搖曳的燭光中，簫劍依稀可以看見這是一塊上好的，雕刻着二龍戲珠的圓形和田玉。玉佩的左下方還刻有一個小小的嚴字。

他認出了這塊玉佩，一把将罩在自己頭上的黑布摘下，露出了俊朗的面容。他看向艾樂的目光中滿是欣喜，問道：“你是艾樂？”

十五年前，簫劍的父親因文字獄被乾隆下令關押入獄，後被馬大人下令正法，他們家十九口受牽連。那個時候簫劍只有九歲，和四歲的妹妹躲在了艾員外的家中。

艾員外對他們兄妹兩有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那時的簫劍看到艾樂看了一眼他挂在腰側的玉佩，以為他想要，就将它扯下來送給了當時只有四歲的艾樂當見面禮。當時小不懂事，後來回想起來，他娘給他的這塊玉佩好像不能随便送人。

艾樂點了點頭，這人應該就是簫劍無疑了。他說道：“你是我爺爺拼死救下來的人，他若是知道我今日對你見死不救，會揍我的。”若是簫劍沒有逃到他房中就被官兵抓住了，那可與他無關。

簫劍明白艾樂的意思，說道：“多謝相助，我保證在乾隆微服出巡期間不再對他動手，與你為難，告辭。”

他不願與艾樂為敵，如今之計只能放棄這一次行刺乾隆的機會。并且以後只要有艾樂在場，他都不再行刺乾隆。

艾樂見他打開了門栓，就要走出房門，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他一句：“當年的事，你要不要再調查一下，或許另有隐情呢？”

聽到艾樂的話後，簫劍身形一頓，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