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受傷

第45章 受傷

◎溫澤熙,必死無疑!◎

溫澤熙的治療之術讓死氣沉沉的祭司帳篷久違地煥發了生機, 哀嚎不斷的傷患裏接連爆發出了笑聲,那是恢複健全、重獲新生的放聲大笑。

獸人們不懂如何報答溫澤熙,只得一遍遍尊稱他為“熙巫師”,又連連保證恢複後一定會去給他幹活。

溫澤熙笑着應下, 此時是一副難得的醫患和諧的畫面。

然而, 溫澤熙救治不了所有人, 一方面是醫療器械水平低下, 有些傷口不動手術根本治愈不了,另一方面是獸人們的不配合。

瘸腿獸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原本只是腿斷了,若是接受溫澤熙的治療是能痊愈的, 然而他刻板的觀念認為斷腿根本無法治愈, 于是變成獸形主動将殘肢扯斷了。

一開始受到其他獸人的一致稱贊時, 他還昂首挺胸覺得自己特爺們, 然而随着一部分獸人慢慢恢複,他慌了。

直到看見同樣斷腿的獸人竟然能蹦能跳後, 他原本堅持的理念徹底崩塌了。

他終于相信:斷腿能治療!!

他開始求着溫澤熙給他治療,可是後者拒絕了, 說什麽現在晚了。

他不服氣, 憑什麽他們都很好, 自己卻不能報。

于是他裹挾着幾名同樣不服氣的獸人跟随了溫澤熙,本是想威脅對方給他們治療就行了的。

可誰知從他們揮出武器的那一刻, 到溫澤熙被他們刺傷的當下, 一切都變味了。

“噗呲!”鋒利的木矛刺入,鮮血噴湧而出。

瘸腿獸人驚恐萬狀地望着眼前的人, 根本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明明還沒有刺上去……是這人握着他的木矛……

他沒有……

然而沒等他想出個理所然來, 一切都結束了。他的頭顱被身後飓風般跑過來的獸人捏碎了。

“噗砰!!”

腦髓混着血液濺了溫澤熙一臉,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

溫熱的血液帶着火燒雲的熱度撲打在他臉上,溫澤熙驀然覺得天地都淪為了一片猩紅之色。

他收起了剛剛那副游刃有餘的模樣,微微擡起下巴,睜開眼望向了趕來的赫堯。

赫堯身上還帶着狩獵歸來的殘暴氣息,此時徒手捏爆獸人的頭顱,更顯的異常暴虐,他胸膛微微起伏着,淡紅色的餘晖灑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一股無形的殺氣在空氣中跳躍。

溫澤熙眉心一跳,也不知道是被剛剛那一幕惡心到了,還是被赫堯吓到了,臉色慢慢蒼白起來,瞳仁也微微顫抖着。

他呆愣愣地望着赫堯,神情恍惚,直到腹部的疼痛讓他身體開始發抖。

赫堯注意到溫澤熙腹部不斷湧出的鮮血,抱着人就往祭司帳篷跑去。

溫澤熙乖順地貼在他胸膛上,嗅着這人滲着血腥味的氣息。

在整個過程裏,不僅狩獵隊的成員一臉震驚地望着赫堯的舉動和身影,就連虎涯和犽果也沉溺在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們…他們被赫堯救了?

兩人後知後覺,扭過頭來面面相觑。

躲在暗處觀望的一些人望着首領的背影,當時千鈞一發之際,他們都以為溫澤熙會血濺三尺,必死無疑,誰曾想首領竟然這時候出現。

他們深吸了一口氣,一部人瞪着眼睛,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首領竟然抱着人!?不可能,我是不是眼花了?”

還有一部分人則暗自唏噓:“這人運氣真好,剛好遇見首領他們狩獵歸來,不然就危險了。”

………

祭司帳篷內。

祭司和月爍還在繼續診治傷患,誰知門簾忽然被破開,他們的首領抱着鮮血淋漓的溫澤熙,語氣帶着威嚴和幾分焦急的意味怒吼。

“祭司!過來先看看他!”

“首領!!好…好!”祭司第一次見識到赫堯如此在意一個人的神情,被吓的雙腿哆嗦了一下,杵着骨杖走了過來。

一旁的月爍望着被首領抱着的人——溫澤熙滿臉血跡,本就白皙的臉此時煞白,奄奄一息的模樣像極了一件名貴的瓷器,帶着致命的易碎感。

“我…沒事…”溫澤熙艱難想起來,卻被赫堯強硬地又按了下去。

“待着,別讓我說第二遍。”

“……”溫澤熙眨了眨眼,癱軟下四肢聽話地不再亂動。

帳篷內,因為赫堯恐怖的低氣壓,原本受傷哀嚎的傷患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首領,事情查明了,那幾人是因為受傷時拒絕了熙大人的治療導致了錯過最佳治療時間,看着其他人恢複就恨上了熙大人。”帳篷外,姍姍來遲的滄淵禀告着自己剛剛查到的消息。

赫堯把懷裏的溫澤熙放在祭司帳篷的獸皮上,随即警告後者:“敢亂動就掰斷你的手指,我看你就是閑,來祭司這裏多管什麽閑事。”

溫澤熙無辜地瞪大了眼睛:“我是想給部落做點貢獻…我在部落裏什麽都沒做…而他們都是跟着首領出生入死去狩獵的,我想…我以為這樣能幫上你的…對不起……”他說的委屈巴巴,連那雙銀色的瞳仁都溢滿了水汽,更顯得靈動了幾分。

赫堯一時間被他的話堵得心口疼,第一次沒有因為一個人反駁自己而大發雷霆,反而甩手離開了帳篷。

“當初所有拒絕溫澤熙治療的獸人全部處死。”

“是!”

帳篷外響起的冷酷聲讓帳篷內所有人都驚駭住了,連給溫澤熙清理傷口的祭司都忍不住停頓了一下動作。

更別說帳篷外,還有不少被溫澤熙救治過的人,他們無一不是腦門溢滿了冷汗,心髒砰砰直跳。

誰曾想到,那給他們治療的獸人竟然會如此受到首領重視!

他們當初竟然還敢小看!!

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心裏想着:之後再也不敢怠慢這位熙大人了,他們保證以後治療時都乖乖聽話。

幫着祭司給溫澤熙處理傷口的月爍望着獸皮上昏昏沉沉的人,心裏的嫉妒情緒擠滿了身體的各個角落,連臉龐都扭曲起來。

他攥緊了拳頭,不明白憑什麽溫澤熙就能讓首領如此另眼相待,憑什麽這人受傷了首領竟願意殺人給他立威,憑什麽!!

這人明明不過是小部落來的,憑什麽那麽好運!

……

溫澤熙的傷口并不致命,只是在夜間發起了熱。

因為口渴,他悠悠醒來,剛睜眼環顧一周,就發現這裏根本不是他的帳篷,也不是祭司帳篷。

“醒了?”

一旁忽然傳來了熟悉的暴君音,溫澤熙渾身一抖,身體本能地繃緊。

“很怕我?”赫堯盯着自己石床上的人,心裏自我解釋着:要不是祭司帳篷的地方不夠了,他才不會把這小崽子帶回來。

溫澤熙詢聲望了過去,見着赫堯的黑臉,抿着嘴眨了眨眼,露出一雙濕漉漉、氤氲着水汽的眼睛。

“首領……”他聲音軟軟糯糯,聽着人心裏酥酥麻麻的,像似心尖上被羽絨劃過,留下一道溫溫淺淺的漣漪。

“……”赫堯望着眼前這張明豔嬌俏、足以讓獸人神魂颠倒的臉,心髒像似被什麽攥了一下一樣,讓他失魂了片刻。

等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竟然壓着溫澤熙,一只手還捏着對方的下巴,兩人的距離也貼近了不少,鼻尖幾乎能碰着了。

“首領,你要欺負傷患嗎?”溫澤熙直視着赫堯,語氣裏帶着戲谑之色,是少有的大膽。

然而他的聲音嘶啞輕柔,撲閃撲閃的銀眸也顯得清澈無辜,非但不會讓人覺得越界,反而能輕而易舉激起人的征服欲。

因為發着熱,他臉頰兩邊騰起兩團潮紅,眼睛裏也像似被燒溫的水,溫溫和和的,讓人稍不注意就溺死其中。

赫堯感受着對方呼出的灼熱氣息,心髒霎時漏跳了一拍。

感覺到身體的異樣,他迅速起身走出了帳篷。

溫澤熙見他離開,眸中原本的柔情盡數消失,他瞪着眼望着帳篷上方,回想着剛剛赫堯的舉動,忍不住伸手摸了自己摸唇瓣。——那人,是想親他?

被自己的想法惡心了一遭,溫澤熙拉了拉柔軟的獸皮,連水也忘喝了,又沉沉睡了過去。

在溫澤熙睡着養傷時,萬獸部落其他人可就難以入睡了。

首領為了一個其他部落進貢的獸人殺了本部落幾十個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部落裏傳的沸沸揚揚。

一時間,萬獸部落各個角落都能聽到議論溫澤熙的聲音,有人說首領是為了給那獸人立威,還有的說是那些人活該。

反正衆說紛纭,莫衷一是。

但有件事不知怎地就流傳了出去,那就是溫澤熙既會治療之術又會制作陶器,同時還是青磚和城牆的創造者這件事。

原本這些消息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大會兒都不相信,畢竟怎麽可能有人會這麽多東西,但漸漸的,各種證明的聲音彙聚在一起後,衆人才不得不相信。

他們部落裏确實有這麽個人!而且就是溫澤熙!

陶器隊裏。

“頭兒!”一名獸人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嘴裏大聲喊着,“聽說熙大人被人刺傷了!首領為了他處決了好些人!”

驚砂聽着下屬的話,咂了咂嘴,這事他早就知道了,當時他還以為人快沒了,吓得他趕忙跑去祭司帳篷,誰知人都沒見一面就被趕了出來。

不過只要熙大人沒事就好,否則他就要吃不好睡不好了。

一旁的陶器隊副手聽着那獸人的話,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事,但還是忍不住啧啧稱奇。

他扭頭看向驚砂:“頭兒,熙大人來我們部落還沒有多久吧,首領還是第一次這麽迅速就接納一個人的,也不知道是看上了他的實力還是臉啊。”

驚砂哼哼道:“誰知道,要是看上了實力,就趕緊放出來多讓熙大人為部落做貢獻啊,比如讓熙大人加入我們陶器隊我覺得就挺好,首領真是的,還不準我去找熙大人。”

副手:“……”

傳信的獸人激動開口:“肯定兩者兼有啊!頭兒,我要是首領,這樣又會燒制陶器、又會修築城牆,還會治療之術的人,我把他供起來都可以啊!”

副手眼睛抽了抽,沒好氣地瞥了那獸人一眼:“亂說,部落裏首領最大,什麽供不供的,小心被首領聽到治你的罪!”怎麽這些人也學着頭兒說話不過大腦了呢。

那獸人“呸呸”了幾聲,随後幹笑道:“沒沒,我什麽都沒說,就是覺得熙大人很厲害!你看頭兒用了熙大人的草藥後就變得比以前有氣色多了,這說明熙大人的治療之術絕對沒的說啊!沒準比祭司大人還好啊。”

“嗯嗯,沒錯,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驚砂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咳咳!”聽他倆越說越沒譜,副手連忙咳嗽了兩聲制止,随即道,“熙大人确實很厲害,像似什麽都會,不過祭司大人也很厲害的。”

驚砂聞言撇了撇嘴,雖然沒說什麽,但表情說明了一切。

他依舊能記得第一次見到溫澤熙時,他還覺得對方是個花架子,百般瞧不上,誰知後面就狠狠打臉了。

要不是溫澤熙,他們陶器隊的燒制速度和成品成功率可能還停留在以前那低迷的程度。

采摘隊。

“頭兒,我聽說了嗎?那個首領身邊的漂亮獸人被人襲擊了,首領親自抱去祭司帳篷的。”一名亞獸人眼中閃爍着八卦之心,一臉振奮說着,“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首領這般在意一個人呢。”

首領抱着呀~

“知道。”槿一臉凝重地挑了挑篝火。

他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就擔心溫澤熙,本想去祭司帳篷看望一下的,誰知卻被首領帶走了。

“頭兒,我們要不要送點東西過去啊?當初曼陀羅那事多虧了熙大人向首領求情我們才得以幸存,現在他受傷了,肯定需要食物和草藥,我們明天外出時要不要多注意一點草藥啊?”

槿忽然聽他這麽說,頓時來了精神:“你說的對!他肯定需要食物和草藥!”

那亞獸人望着槿忽然奮起的态度,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頭兒剛剛還萎靡不振,怎麽一瞬間就鬥志全開了。

難道……頭兒今天悶悶不樂是因為熙大人?

亞獸人想着溫澤熙,也沒多想,他們采摘隊都很感謝溫澤熙,平時聊天都會多多少少提及關注一下,采到了好東西也是除了首領外,優先送到了溫澤熙帳篷。

狩獵隊。

伏勇蹙着眉在帳篷裏來回踱步,一臉憂愁萬分的模樣。

一名狩獵隊獸人見他們的頭兒如此神色,有些不解地詢問:“頭兒,你怎麽了?”

“溫澤熙被人刺殺了!要不是首領及時出現,他恐怕就危險了!”伏勇對溫澤熙的印象很好,是個溫和又漂亮的獸人。

想着對方因為他送了幾份烤肉就回贈給了他不少養傷恢複身體的草藥,還有牙膏和肥皂,一時間擔憂不已。

“頭兒,你別擔心,應該沒事的,我聽說他被首領帶走了。”說着,那獸人想着最近部落裏的傳言,壓低聲音道,“那人會那麽多東西,首領肯定不會讓他有事,要是嚴重,肯定不會讓他離開祭司帳篷,既然帶走了應該就是沒什麽大礙。”

伏勇點了點頭,眯着眼,神情陰郁:“那些人竟敢襲擊溫澤熙,太猖狂了,被處死了也好。”

那獸人點了點頭:“是啊,不過咱們狩獵隊裏感情深厚的不少,頭兒,你說他們被首領處死,隊裏的獸人會不會把這件事算到溫澤熙頭上,萬一哪天又來一次襲擊……”

“哼,他們不敢。”伏勇冷笑一聲,“首領為了溫澤熙殺了那麽多人,一方面是那些人已經殘廢,等同于廢物,沒什麽用了,但另一方面他們敢擅自行動,還敢對溫澤熙下手,這已經觸碰到首領的底線,若是隊裏的人聰明,那就不會想去觸碰這條底線,若是不夠聰明……”

說到此,伏勇也擔心有些弄不清狀況的人連累狩獵隊,轉頭對身邊的獸人道:“你最近注意一下,若是有人有什麽小心思,直接在外面就處理掉,我們狩獵隊不需要拎不清的廢物。”

獸人眨了眨眼,最後點了點頭:“是!頭兒。”

“還有,之後狩獵的食物記得讓人給溫澤熙送一份去,他既然入了首領的眼,之前又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們該好好關照一下。”

“是!”

祭祀帳篷。

月爍聽着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什麽溫澤熙是他們部落的福氣,還有什麽溫澤熙會成為他們部落的首領夫人。

都是些什麽無稽之談!

溫澤熙只是運氣好,受傷的時候恰巧被首領看見而已!

想着首領抱着溫澤熙跑進帳篷時,那一臉前所未有的焦急,月爍就恨得牙癢癢,他甚至不懷好意地猜想:溫澤熙肯定是故意的!

不然他平時都走另一條路,怎麽就今天走了那條狩獵隊回來的路。

月爍握緊了拳頭,任由心中嫉妒的心魔肆意滋生。

溫澤熙真是太有心機和算計了!這樣的人若是留在部落,肯定是一大禍患!

不如……

等等!

他轉念一想,溫澤熙這次風頭出得太盛,肯定會有人比他更希望對方死。

例如那些每日拼死拼活修築城牆的奴隸和部落底層的人,他們若是知道了導致他們每日瀕臨死亡的提出修築城牆的罪魁禍首就是溫澤熙,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那些沒腦子的奴隸一旦發起瘋來,可有的溫澤熙好受。

想到此,月爍暗笑:再厲害又怎麽樣,會的多又如何,死了,也全都枉然。

就算那群奴隸不敢動手,他撒的藥粉也差不多見成效了。

溫澤熙,必死無疑!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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