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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距離七月初的期末考試還有一周,大四的學姐學長也即将離校。
下學期的課程已經結束,溫絮在宿舍做高數題,後背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溫絮,”劉萌萌手裏拿了兩本書,措辭很小心,“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自習室?”
劉萌萌觀察她很久了。
盡管這位學霸從沒提過她的事,但還是有很多同學私下裏猜測,溫絮可能有嚴重的心理問題。
可能是抑郁症,或者雙相情感障礙之類的。
輔導員找她和方雅、安江雪她們三個談過幾次話。
怕溫絮在學校出了什麽事,輔導員讓舍友勸她休學治病。
畢竟她之前自殺過,學校不想擔責。
但溫絮沒說她有什麽病,問也問不出什麽,輔導員也不好做得太直白。
昨天,輔導員又找劉萌萌談話了。
望着溫絮烏黑分明的眼睛,劉萌萌欲言又止,産生一股愧疚感:“一起嗎?”
宿舍裏挺安靜的,對溫絮來說,在哪裏複習都一樣。
舍友主動邀請她去自習室,她還挺稀奇,三兩下收拾好紙筆,合上高數書,站起身:“走。”
劉萌萌後退半步,懷裏抱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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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絮看了她一眼,在劉萌萌臉上看出幾分敬而遠之的意味。
劉萌萌平時大大咧咧的,性格活潑,情緒都寫在臉上,半點也藏不住。
去圖書館的小路上,劉萌萌開啓話題,語氣帶着幾分試探:“溫絮,你之前……為什麽自殺?”
溫絮腦袋裏想着高數的必考公式,随口說:“因為不想活了。”
劉萌萌張了張嘴,被她這句話噎到。
……那不然呢?
“你是遇到什麽事了嗎?”她繼續問,試圖開導溫絮,“你千萬別想不開,有事可以說出來,咱宿舍都會幫你的。”
溫絮看了看她,心不在焉哦了聲。
上午陽光灑向陰涼的小樹林,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兩個女生行走在石板路上,樹林的盡頭,沿着馬路走就是A大圖書館。
想起輔導員三番四次的‘傳話’,劉萌萌刻意放慢了腳步:“你有抑郁症嗎?”
“沒有。”溫絮不帶猶豫,脫口而出。
說完,就連她自己都愣了。
妹妹似乎很抗拒直視她的心理問題,覺得自己挺堅強,熬過去就好。
被窮養長大的女孩,缺愛,各方面都匮乏,從未想過看心理醫生。
強烈的不配得感,連找心理咨詢師都覺得奢侈。
焦慮,驚恐發作,在她看來只是僅僅因為心情不好,引起的軀體症狀而已。
劉萌萌半信半疑,最終,咽下勸她休學的話:“如果有什麽困難,你可以去求助輔導員。”
溫絮戴着黑色鴨舌帽,輕歪頭,笑了一下:“會好起來的。”
溫絮,你會好起來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為什麽不說自己的病情。
看啊,學校怕影響招生,輔導員勸她休學。
她不是什麽天才,她只是比同齡人努力一萬倍。
在那麽差的條件下,竭盡全力考上第一學府,骨子裏鞭策自己不斷優秀的女孩子,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退學?
溫絮進了自習室,捏住帽檐摘下帽子,拉開椅子坐下,展開高數書。
她低頭想了想,打算暑假回家一趟。
一道求極限的題做到一半,桌面上的手機亮了,微信有消息提醒。
謝潮:我是Chao
溫絮拿起手機,略一思索,意識到謝潮這是又單方面把她加了回來。
光明正大,連微信自帶的驗證消息都不删。
沒多久,謝潮又發了條消息。
謝潮:合照再發我一次。
下面跟着一行小字:“謝潮”拍了拍你。
溫絮回了倆字:在忙。
十分鐘後。
謝潮: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溫絮沉心做題,沒再理他,把手機扣在桌面上。
再大的事兒,都沒自己的學業重要。
溫絮把穿書的任務抛到了九霄雲外。
大學高數的知識點她早忘了,擔心考不好,砸了妹妹省狀元的招牌,溫絮咬着指節,跟密密麻麻的公式死磕。
“溫絮,別急,我給你講。”意識裏響起一道軟糯的少女音,“很簡單的。”
溫絮一愣,有點意外,被感動到了。
這就是……被守護的感覺嗎?
複習了四個小時高數,溫絮把演算紙收好,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鎖屏上堆滿了謝潮的微信消息。
謝潮:人呢?
兩分鐘後。
“謝潮”拍了拍你。
謝潮:怎麽不理我?
“謝潮”拍了拍你。
謝潮:語音已取消。
溫絮無語片刻,把合照發給他。
沒回一句多餘的話,起身離開自習室。
謝潮找誰聊天,對方都是秒回,或者看到消息後解釋一下剛剛忙碌的原因,把他當大少爺一樣捧着。
要是被哪個女生故意冷着,晾四個小時,他早把對方拉黑了。
不慣着她。
榕樹下,叮咚一聲。
穿着白球服,蹲在路邊的謝潮垂下眼,看到微信消息,立馬撥了她的語音電話。
對方接起,沒吭聲。
沉默兩秒,謝潮低聲問:“你在哪。”
他是坐不住的性子,在烈陽下等了四小時,心情挺躁,到現在硬是被她磨得半點脾氣都沒了。
“剛出自習室。”溫絮聲音順着電流傳來,“找我有事?”
謝潮把手機貼在臉邊,慢吞吞站了起來。
蹲得腿麻,他跺了下腳,看向綠枝掩映後的圖書館正門。
一個女生從門口走出來,往臺階下走。
溫絮穿着襯衫,肩背瘦薄。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鍍了一層青春的柔光,清瘦的臉龐白皙而耀眼。
謝潮的目光定格在她臉上。
他按了按脖頸,擡腳往那邊走:“哪個自習室?圖書館那邊?”
“宿舍樓。”溫絮面不紅心不跳,下了臺階,往餐廳方向走。
電話裏的謝潮笑了一聲。
“勞駕,”謝潮盯着一個人往前走的學妹,“回個頭。”
溫絮頓住腳步,扭頭。
高高瘦瘦的大男生就站在她身後。
白色籃球服單薄,前後印着“3”,謝潮一手抓着籃球,一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
五官分明,帥氣英朗。
黑發在陽光下染了光,顯得淺了些,深邃狹長的眼睛半眯着,臉上寫着明顯的不高興。
“你怎麽還騙人的。”謝潮挂了電話,散漫地朝她走過去,“就這麽不想看見我?”
溫絮放下手機,神色不解:“咱倆有關系嗎?”
對視一陣,謝潮垂頭,轉了轉圓滾滾的籃球,而後,他掀起眼皮,平靜說:“上次你說的試用期……”
溫絮擡眼:“嗯?”
謝潮低低咳了聲,挺不好意思的,“能充值嗎?”
話一出,他就感覺要被罵。
這位漂亮的學妹脾氣挺大,乖軟的外表極其富有欺騙性,性子是截然相反的不好欺負。
個子沒他下巴高,蹦起來能有兩米八。
笑容越純,罵他越狠。
“能。”溫絮一臉迷之微笑,看了看馬路下邊的大片綠化園,“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謝潮眉梢輕挑,有些意外。
綠影扶疏,枝葉掩映,安靜的灌木群被一條平整的碎石板路割出曲折的小道,環境清幽僻靜。
每隔十米遠,就有一張供人休息的長椅。
溫絮把高數書墊椅子上,坐下,翹起一條二郎腿,撐着側臉擡頭看他:“說吧,你的需求。”
“這麽直接?”謝潮揚了揚眉毛。
他個子高,笑容壞壞的,大長腿分外有存在感,抱着籃球低着腦袋和她說話,和故意堵小姑娘的痞子似的。
見四周沒人,他緩緩蹲下來,搭着一只手腕,籃球放地上,仰頭注視着她。
“過幾天拿到學位證,大四的學生就得離校。”謝潮頓了片刻,“溫瓷要和駱星衍出國留學,我想把她留在身邊。”
溫絮明白他什麽意思。
“你想讓我扮演溫瓷,像上次一樣,去你家玩,和你約會,拍照,做一個虛假的替身?”
謝潮聽笑了。
半晌,他點頭:“可以這麽說。”
溫絮繼續問:“包括擁抱接吻以及更親密的肢體接觸?”
“……不包括。”謝潮覺得這行為挺渣,但在心裏還保留着最後的底線。
他僅僅想借助溫絮來滿足他需要的情緒價值。
“我這人不喜歡虧欠別人。”謝潮覺得這是一件你情我願的事,溫絮樂意這麽做,一定有她的苦衷。
溫絮忽閃着長長的眼睫毛:“啥意思?”
“我知道,你挺缺錢的。”謝潮想起她臉色蒼白還堅持在超市兼職的樣子。
安靜了幾秒,謝潮黑壓壓的目光掃過她的臉,認真說:“開個價吧。”
飛鳥掠過枝頭,清脆的鳥叫聲過後,空氣愈發寧靜。
溫絮的目光游走,細細描繪謝潮的眼睛。
有時候,這雙眼和白勁驚很像。
睫尾端壓下來,瞳仁漆黑,透着涼薄的漠然,專注看着她時,又深情刻骨。
半晌,她眨了眨眼:“你說什麽?”
她長這麽大沒聽過這種要求。
替身主動要塞給她錢??
撒旦陰陽怪氣開了腔:【先讓富哥轉家産的50%看看誠意。】
“行吧,我有幾個要求。”溫絮托着下巴,手指一根根往下壓,“一,每次見面,你得打扮成我喜歡的樣子;二、微信頭像換成我喜歡的圖片;三、和我在一起你得聽話,我不喜歡不懂事的男孩子;四,需要你的時候,你得随時出現。”
謝潮:“?”
他倆到底誰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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