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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周環境變化, 她正處在一處茂密的森林裏。

遠方乳白色的瀑布奔騰不息,一瀉千裏,聲勢浩大, 浪花拍在岩石上濺起大片水霧。

墨綠色的草地上,蠕動的線條随處可見, 定睛一看, 全是交.纏的蛇群。

溫絮很難保持淡定。

契約期間, 撒旦能感知到她頭腦裏的念頭,十分清楚她的弱點,包括她怕蛇這種小事。

“喂, ”溫絮忍着瘆人的驚恐感, “不就是拒絕了你嗎, 至于這麽折磨我?”

白雲停駐在墨藍的天際。

沒人回應。

島上就她一個人。

溫絮在心裏問候了撒旦八百遍,壓着脾氣,好好和他說話:“我知道你聽得見,別裝死。”

回答她的是激蕩的水聲。

飛鳥掠過頭頂, 踩上枝頭, 叽叽喳喳。

溫絮被撒旦遺棄在了這片島嶼。

餓了就摘樹上的果子,渴了就喝清涼的泉水, 幸運的是,島上的天然食物很豐盛。

和蛇群相安無事地相處了五天, 溫絮發現,只要她不去傷害蛇, 蛇群就不會主動攻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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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撒旦扔到了侏羅紀時代, 半夜總是能聽到恐龍穿過樹林的腳步聲, 大地都在震動,發出震撼山岳的低鳴。

随處可見的荊棘, 被刮得破爛的白色睡裙,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龐然大物……

剛開始,溫絮很無助。

現在,她逐漸适應了環境,每天在海邊冥想,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

就在她有計劃地囤食物,準備在島上度過一輩子的時候,撒旦出現在她面前。

他拎了一袋她最愛吃的零食,放在她面前的沙灘上。

“後悔嗎?”撒旦問。

溫絮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站起來。

紅色的霞光刺眼,她眯起眼睛,望着面前漂亮的男孩。

有一瞬間,她以為看見了自己的愛人。

但溫絮很清楚,撒旦是僞裝成她男朋友的惡魔。

獨自在島上生活太久,乍然看到人,她有點不習慣。

島上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她也沒興趣在石頭上刻标記,太陽每天東升西落,她在島上度過了半年,兩年,還是很多年?

她好久都沒說過話了。

“啊?”溫絮聲音沙啞。

撒旦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這個倔強的地球人最好明白,他輕而易舉掌控她的人生。

接受他,依附他,是她的最優選擇。

撒旦蹲下去,從袋子裏拿出一瓶鳳梨罐頭,看了看:“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

他站起身,看着溫絮身上破破爛爛的睡衣,“跟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你自己選。”

溫絮單手奪走罐頭,扯開拉環,仰頭咽了幾口。

在撒旦印象中,溫絮一直很注意形象,很少見她有狼吞虎咽的時候。

吃完罐頭,溫絮把罐子一丢,手背擦了擦嘴:“好吃。”

撒旦望着她,故意說:“你像個蠻荒的野丫頭。”

頭發長到了腿彎,用天然草葉護理頭發,居然半點不毛躁,柔順地披在肩後。

遠離喧嚣,身處孤島,黑白分明的眼睛愈發靈動。

下巴瘦出了尖尖的形狀,骨相清晰利落,氣質清冷如雪,一颦一蹙都撩人心弦。

撒旦想把她收藏起來。

即便她是白勁驚的女朋友,他也想卑劣地把她搶走。

那個賭,他輸了,但他想賴賬。

撒旦歪了歪頭,看了她半晌:“還記得白勁驚嗎?”

溫絮毫無反應,暴力扯開一包薯片,灑了一地,她不嫌棄地撿起來,吹吹薯片上的沙子。

撒旦詫異她的舉動。

他緩緩地蹲在她面前,看她把薯片吃了下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溫絮仿佛不認識他,随意拍開他的手,抓了一大巴薯片塞嘴裏,唇邊沾滿了碎屑。

“吓瘋了?精神失常?”撒旦愣了好大一會兒,“真可惜。”

美麗的皮囊并不稀有,他只喜歡她的內在。

地球的人類,承受能力好弱。

溫絮低頭咬着牛肉條,擡起頭時,發現撒旦已經不見了。  一輛直升機從遠方飛到了島嶼上空,低空盤旋,抛下令人頭皮發麻的蛇堆。

螺旋槳的聲音漸漸遠去。

溫絮拎着剩下的零食,往自搭的草棚走,路過密密麻麻的蛇堆,往那邊看了一眼。

她愣住了。

蛇堆裏躺着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白色襯衫的下擺紮在皮帶裏,頭發烏黑,側臉輪廓分明。

黑蛇繞過他敞開的胸膛,他手指微動,喉嚨裏輕吟了一聲。

溫絮手裏的袋子掉在地上。

她左右看看,折了一根粗樹枝,猶豫着走過去,用棍子撥開纏繞的蛇,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眉目溫柔,皮膚細膩,眼睫如扇,氣質高雅。

驚心動魄的雙眼閉合,臉上的灰塵絲毫不損他的絕色。

溫絮拄着棍子,看得入了迷。

晃了會兒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人……是白勁驚?!

溫絮丢了棍子,立刻蹲下來,試了試他的鼻息,輕拍他的臉:“白勁驚,醒醒。”

“……”

“寶貝。”

“……”

“哥哥。”

“……”

“老公。”

白勁驚睜開一條縫,眼光透過睫縫看她,目光脈脈溫軟,唇角翹起弧度,一言不發。

“真的是你?”溫絮沒忍住,掐了掐他的臉頰。

不會又是撒旦變的吧?

白勁驚調整呼吸,依戀地握住她的手。

随後,他閉眼,氣息微弱。

溫絮仔細檢查白勁驚的身體,摸了摸他的手臂和雙腿。

不像是受傷,消瘦成這樣,手腳軟綿綿沒力氣……難道是餓的?

溫絮從袋子裏取出一瓶水,擰開蓋子,托起他的腦袋,把水湊到白勁驚唇邊,一點點喂他喝下去。

幹渴的口腔得到了滋潤,少頃,白勁驚的眼眸恢複了清明。

他的喉結滑動了下,擡起長長的睫毛,安靜地望着溫絮。良久,輕聲呢喃:“好想你。”

想說的話太多,這會兒,溫絮卻不知該從哪裏講。

撒旦怎麽和他長得一樣?

他怎麽也被丢到了這種地方?他之前在哪兒?

“你——”溫絮張口剛要說話,白勁驚支着地面坐起身,瞥一眼身旁的蛇群。

随意的目光像在看一堆不規則的雜草。

一條豆豆眼的小白蛇吐着信子,爬上他的肩膀,纏繞着他的手臂。

白勁驚擡起手指,逗弄它的小腦袋,擡眸望向女朋友:“我很餓,有沒有吃的?”

溫絮佩服他強大的心理素質,坐在蛇堆裏都能泰然自若。

盯着他那只優美的手看了看,溫絮把裝滿食物的袋子拎過來:“系統剛剛送來的。”

白勁驚望着袋子裏的食物,似笑非笑:“他不是系統,也不叫撒旦。”

溫絮愣了片刻的神,不明白:“那他是個什麽東西?”

她把拆開袋子、吃剩下的牛肉條遞過去。

某根肉條上還留着她的牙印。

“恒撒星系的居民,距離地球62光年。”白勁驚接過溫絮咬過的牛肉條,不緊不慢地說道,“外星人。”

他斯文地咬下一塊,睫毛覆蓋下來,細嚼慢咽。

溫絮像在聽神話故事,表情不太信:“真的有外星人?”

白勁驚擡眸,看向逐漸暗沉的天際。

霞光收盡,天空繁星點亮,璀璨迷人。

“你對宇宙了解多少?”白勁驚柔聲問。

溫絮拆了一只果凍:“不知道,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地球人。”

看她蹲在自己身邊,孩子氣的模樣,白勁驚忍俊不禁,沒有接着話題聊下去,掰了一半面包遞給她。

溫絮接過來,心裏感到奇怪。

她的男朋友可是很有骨氣的,怎麽會吃撒旦……那什麽星人的食物?還吃得毫不嫌棄,沒半點心理負擔。

況且,袋子裏的食物本就不多,全吃完了,下一頓吃什麽?倆人一起在島上敲堅果嗎?

溫絮感到疑惑,對上白勁驚烏黑雪亮的眼眸,她忽然安心不少。

想那麽多幹嘛,男朋友在身邊呢,敲堅果也是他去。

白勁驚揚揚眉,仿佛看懂了溫絮內心的想法,把擰開蓋子的水遞過去。

他沉思片刻,笑得很可惡:“多吃點,吃飽了一起跳崖。”

“啊,”溫絮這下是真的愣了,“……啊?”

一頭霧水地把面包和水解決掉,溫絮猜測以白勁驚的性格,寧願死得幹脆利落,也不願在島上與蛇蟲為伴,茍活一生。

可她不想死啊。

好死不如賴活着,何況,侏羅紀時代挺刺激,小島上的動物也蠻好玩的。

溫絮想勸勸他,語重心長道:“寶貝,我們在島上生活一輩子不好嗎?有我陪着你,這裏的環境沒那麽糟。”

一條蛇朝溫絮的腿移過去,白勁驚面不改色,用腳踢開那條蛇,拉着溫絮的手站起來。

“你想在這裏生活一輩子?”白勁驚轉臉看她,深不見底的黑眸浮動着訝異。

溫絮看着白勁驚,鄭重點了點頭。

“我還在島上搭了草房子,後面有一個客廳大小的石洞,裏面囤滿了水果,還有淡水喝呢,我們今晚住那裏,我帶你去。”

意識到什麽,白勁驚的表情一瞬間冷漠。

溫絮扣住他的手:“怎麽了?”

她的男朋友一貫溫潤,心性平和,很少露出肅殺的表情。

他在生什麽氣?

“走啊,離這裏不遠。”溫絮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白勁驚站在原地,倔牛似的拉不動,低聲說:“不去。”

溫絮的眼睛睜大了些,被他慣的無法無天的脾氣上來了,假裝不高興:“你再給我犟一個?”

白勁驚抿了抿唇,乖乖跟着她走。

溫絮搭建的“家”離海邊不遠,十五分鐘就到了。

看到歪歪扭扭的簡陋草棚,白勁驚默不作聲,被溫絮拉着手走過去。

他個子太高,得低頭才能進屋。

草棚內有一張木頭搭建的床,用柔韌堅實的藤條固定,旁邊是一張醜得可愛的木桌,兩把粗糙不平的小凳子。

“讓你看看新鮮玩意兒。”溫絮牽着他的手,彎腰鑽進了洞裏。

客廳在草棚後方,是天然形成的空腔,地上堆着島上的熱帶水果,散發着奇異的香氣。

“剛發現這處山洞的時候,我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着。從那天起,這裏就是我一個人的風水寶地了。”

她撿起一個綠油油、頂端發紅的果子,扭頭轉向白勁驚,神秘兮兮問:“你知道這個怎麽吃嗎?可甜了。”

看到白勁驚難過的表情,她興沖沖的勁頭減退一大半,擡手揉了揉他的發頂:“怎麽了嘛。”

身體一緊,她被擁入溫暖的懷抱。

白勁驚長久地抱着她,安安靜靜,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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