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56章

潭南山位于京市南郊,不堵車的情況下開車1小時,但今天是周六, 堵堵停停半小時,到達時已經快下午1點。

還好車上有切好的果盒和各種小零食, 謝綏一路開車, 沈茉一路吃, 半點也不覺得餓。

最佳賞秋點在半山腰的晚楓亭,需要爬半小時的山路。  在景區停車場停好車,兩人先去山下的寺廟逛了一圈, 挂了個祈福牌。

準備上山時, 沈茉背着個裝手機的小挎包, 謝綏則提了個大袋子,裏面放着零食、水果、飲料、紙巾、防曬霜、防曬帽、墨鏡,甚至還準備了三腳架、自拍杆。

“謝綏哥哥,你這裝備未免也太齊全了?”

沈茉擔心他辛苦:“我看攻略說, 山頂來回也就3小時, 我們帶兩瓶水就夠了,不用帶這麽多東西。”

謝綏将後備箱關上, 單手掂了掂那個袋子:“不算太重。”  又一把攬過她的肩,帶着往山門走去:“不是還要看日落?帶些吃的, 有備無患。”

車已上鎖,沈茉也不再多說, 心想着待會兒上山多吃點, 替他減輕負擔好了。

十一月初, 秋意正濃,銀杏金黃, 楓葉如火,映襯着京市古建築的紅牆綠瓦,五彩斑斓,宛若絲卷畫軸,美不勝收。

景色美妙,唯一的缺點,人太多了。

爬了半個小時到晚楓亭,幾乎每棵楓樹下都有游客簇擁,各種凹造型拍照。

想在亭子裏找個位置休息,基本不可能。

最後還是謝綏那個大袋子發揮作用,從裏面拿出一塊野餐布,找了棵不算太紅的楓葉,整齊鋪好,又拿了些水果和零食。  當他從裏面掏出兩個小巧折疊椅時,沈茉驚詫睜大了眼:“你這是……哆啦A夢的口袋吧?”

怎麽能塞下這麽多東西!

“反正也不重,就順便揣上了。”謝綏将折疊椅打好,讓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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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個小時的車路,沈茉也有些累了,也不和他客氣。

她開了瓶檸檬水,瞥見楓葉燦爛處烏泱泱的人頭以及拿着紅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絲巾凹造型的阿姨們,不禁感嘆:“這也太多人了......”

謝綏拿着紙巾,替她擦額頭的汗:“累了?”

“不累。只是覺得人一多,再好的風景都大打折扣。”

說到這,沈茉輕眨了眨眼:“你還記得我家那邊的月亮山麽?”

謝綏:“記得。”

那是他第一次背她,也是他與她第一次那樣親密的肢體接觸。

小姑娘香香軟軟的身軀趴在背上的感覺,這輩子恐怕難忘。

“月亮山上也有一片楓葉林,深秋也開得如火般絢爛,而且沒有人,想怎麽看就怎麽看,安逸得很。”

回憶起家鄉風景,沈茉眼波流轉,笑意盈動:“小時候我還會去山裏撿各種各樣的葉子,做成葉脈書簽,可好看了。”

謝綏坐在一旁,靜靜聽着。

沈茉說了好一會兒,轉臉見他一言不發,只盯着自己看,不禁蹙眉:“謝綏哥哥?”

謝綏:“嗯?”

沈茉:“你怎麽都不說話?”

還一直看她?難道她的妝花了?

“今天出門是為了賞景,我這正賞着。”

“賞景?”

沈茉下意識擡頭,看了眼身旁那棵葉片稀疏半黃不紅的楓樹,這個也算景?

正納悶着,身前傳來一聲淡淡輕嗤:“以前明栀叫你小書呆,還不覺得什麽。現在看來,是挺呆的。”

沈茉一愣,唇邊遞來一顆剝好的水晶葡萄。

她撩起眼皮,就見謝綏定定望着她,那長着淚痣的眼尾往上稍揚,無端添了幾分戲谑痞帥。

不知怎麽的,沈茉腦子裏就蹦出電視劇裏,妖妃給昏君喂葡萄的畫面。

嫣色唇瓣微張,她将那枚葡萄含住,豐潤鮮美的汁水在唇齒間迸發。

她想,謝綏哥哥這個長相,如果扮成女裝的話,的确也是有妖妃潛質的。

尤其這雙桃花眼,看人多情,勾魂攝魄。

如果自己是皇帝,被他天天勾着,遲早也要變昏君。

“怎麽,你也在賞景?”

謝綏英俊的臉龐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是想逗小姑娘,沒想到她嚼着葡萄,一臉認真地嗯了聲:“好像有點明白秀色可餐這個詞了,謝綏哥哥喂的葡萄好像的确更甜一點?”

謝綏:“……”

冷白耳尖飛快掠過一抹淡紅。

他轉過臉,拿濕紙巾擦着長指:“現在光線挺好,我給你拍照。”

沈茉本來想說這棵楓樹葉子都沒紅,沒什麽好拍的。

餘光瞥見那個自拍杆,她忽然想到,這麽久以來,好像和他都沒一張合照。

“等會兒我們拍幾張合照吧?”

雖然還不能公開,但放在手機相冊裏,閑來沒事翻翻看也好。

謝綏打開手機攝像:“好。”

他起身,挑着角度,給沈茉拍着。

沈茉不怎麽會擺pose,來來去去,都是剪刀手。

謝綏:“你放輕松,我自己找角度抓拍。”

沈茉:“好吧。”

說放松就放松,她拿起葡萄,慢條斯理剝着。

謝綏在她身邊,拍了幾張:“看看。”

沈茉對直男拍照并不抱有期待,畢竟上回趙雲朵和她男朋友去洛州玩,回來說起拍照的事,咬牙切齒吐槽了十幾分鐘。

沒想到往相冊一翻,除了開始剪刀手那幾張,擺拍痕跡太明顯了,後來抓拍的幾張照片都很好看。

“沒想到你這麽會拍照。”沈茉驚詫。

“很驚訝?”

“是有點。”沈茉擡眼:“之前我室友和她男朋友出去玩,為了拍照的事還吵了好幾次呢,我以為男生都不怎麽會拍照。”

“男生不會拍照,為什麽還有那麽多男攝影師?”

謝綏薄唇輕扯,語氣很淡:“有心者不用教,無心者教不會。”

沈茉在心裏把這話琢磨了兩遍。

“你是說,我室友男朋友對我室友不用心?”

“我可沒這樣說。”

“那你差不多就是個意思。”沈茉烏眸睜着,直直看着他。

謝綏瞥了眼她剝好的葡萄,捉着她的小手送到自己嘴邊:“別人用不用心,與你我無關。你只要記住,我對你用心就成。”

見他把自己剝好的葡萄吃了,還厚顏無恥說這話,沈茉好氣又好笑,哼哼兩聲:“你這叫拉踩。”

謝綏:“這叫以人為鏡,力争第一。”

“第一?”

“全天下第一的好男友。”

他一本正經,沈茉愣了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将另一顆葡萄剝好,她笑眸彎彎遞到他唇邊:“那就賞天下第一的男朋友一顆葡萄。”

看着小姑娘半彎着腰肢,雪白小臉仰着,眉眼間一片靈動活潑輕笑,謝綏眸色微動。

低下頭,薄唇微張,不緊不慢含住那顆葡萄。

指尖好似有濕潤熱意,沈茉眼睫顫動,擡眸看去,男人眼底漆黑幽深,好似一個暗流湧動的旋渦,危險又神秘。

她心下一慌,連忙收回手。

“我們....我們自拍吧。”她幹巴巴道。

謝綏咬着葡萄,深深看她一眼:“好。”

*

在晚楓亭吃喝拍照,臨近下午4點,游客也少了。

沈茉趁着人不多,拍了幾張楓葉風景,就收拾東西,和謝綏繼續往山上爬。

這個時節來潭南山的游客大都是沖着楓葉來的,所以在半山腰看完楓葉,基本打道回府,只有小部分才繼續往上爬,蹲守落日。

也不知是日頭式微,還是海拔越高溫度越低,亦或是她真的穿得太少。

等爬到山頂,稍作休息,沈茉覺得一陣冷飕飕,拂面的秋風好像都透着幾分寒涼。

不過正如趙雲朵預測的那樣,她稍微一表露出冷的意思,謝綏就将他的外套給她披上,又抱着她,并肩坐在山頂等落日。

直到這一刻,一切還算得上完美——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絕美橘色落日沒等到,卻等來一場秋雨。

哆啦A綏的袋子裏,防曬霜防曬帽都有,唯獨少了一把傘。

半個小時後,那陣突如其來的秋雨總算淅淅瀝瀝停下。

淋得濕透的沈茉本來還有些郁悶,擡眼看到同樣被淋得狼狽的謝綏,莫名又覺得好笑。

謝綏拿着幸存的幹紙巾,低着頭,擦着她妝容花掉的小臉:“被雨淋傻了?還樂。”

沈茉搖頭,眼角彎起:“只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狼狽的樣子......”

謝綏:“很好笑?”

“很稀奇。”

沈茉無辜眨了眨清亮眼眸:“從我第一次見到你,你一直都是完美無瑕、光彩熠熠的模樣,好像從不會有狼狽不好的一面。”

謝綏哼笑:“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

“我不是那個意思……”沈茉以為他誤會,急忙要解釋。

“行了,逗你的。”

謝綏将那些濕紙巾丢進垃圾桶,回身看向她:“我也有很壞的一面,只是沒在你面前暴露而已。”

沈茉:“嗯?”

謝綏本不想再說,但看小姑娘一臉好奇的單純模樣,眸光微閃。

他忽的俯下身,嗓音低了幾分:“比如,會想對你做些壞事。”

雨水的寒意還浸着肌膚,男人吐息的熱意拂過耳尖,霎時激得沈茉一顫,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謝綏看她一副落水小貓的可憐模樣,眉頭輕折,也不再逗她:“先去山下找個地方洗澡換衣服,別感冒了。”

沈茉也覺得冷,乖乖由他牽着往山下去。

*

天色越來越暗,等沈茉和謝綏到達山下最近一家民宿時,淅淅瀝瀝又下起了雨。

“就剩一間房了?”

“是的,最近賞秋旺季,今天又是周六,我們這的房間早就訂光了大半,十分鐘前還剩兩間雙人房的,也被別人訂走了。現在就剩一個單間……”

前臺小姐姐小心翼翼瞥了眼謝綏,又看向他身旁小臉凍得有些發白的沈茉:“雖然是單間,但有熱水、有浴巾、吹風機,還有熱水壺可以泡茶,現在外面還下着雨,濕衣服穿在身上也難受,萬一凍生病了那多不好。”

這輕聲細語的,正好說進心坎裏。

謝綏倒無所謂穿着濕衣服回市區,就是怕沈茉身嬌體柔,感冒發燒。

可是一間房。

還是單間。

“謝綏哥哥,就訂這間吧。”沈茉透着寒顫的嗓音響起。

她真的好冷,濕衣服黏糊糊貼在身上,皮膚好像都被泡得皺巴巴,她現在只想趕緊洗個澡,喝杯熱水。

謝綏看她一眼,又瞥過門外已然全黑的天色。

“就開這間。”

兩分鐘後,倆人拿了房卡坐電梯去三樓,到了走廊最盡頭的那個單間。

景區附近的民宿,也不指望有多好的環境,好在是新裝修,還算幹淨整潔。

房門“滴滴”兩聲打開,房卡一插,房間燈光瞬間亮起來。

只見約莫十五平方的單間裏,入目就是一張大床,左右床頭櫃擺着遙控器等物。

“你先去…洗澡?”

門邊,謝綏盡量将目光從女孩兒濕漉漉的身軀挪開,調着牆邊中央空調的遙控屏。

沈茉這會兒冷得不行,倒沒什麽覺得有不自在:“不然你先吧,我還要洗頭發,會比較久。”

“沒事,你先。”

謝綏開了28度的風暖:“我不怎麽冷。”

沈茉抿了抿唇:“那我盡量快點洗。”

說完,也不再耽誤時間,把挎包放在電視櫃上,轉身就鑽進浴室。

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尤其上身穿的是毛衣,吸飽了雨水沉甸甸壓在身上,又濕又沉,別提多難受。

浴室門從裏一反鎖,沈茉迫不及待脫下那“刑罰”似的毛衣,低頭再看兩條光着的腿,也已經凍得通紅。

看來老了以後,風濕疼的概率要增高不少。

當淋浴的熱水浸沒頭發、臉龐、肩背時,沈茉只覺渾身寒意都被驅散,舒服地松了口氣。

還是洗熱水澡舒服……

一面磨砂玻璃牆之隔,聽到浴室裏傳來的嘩嘩水聲,謝綏脫上衣的動作一頓。

意識到腦子裏在想什麽畫面,他閉了閉眼,将濕透的長袖衛衣脫下,随手放在一旁的電視櫃。

可那嘩啦啦的水聲,在這寂靜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揮之不去般。

謝綏走到床頭,想拿遙控器,試圖用電視機的聲音掩蓋幾分尴尬。

視線落在床頭櫃的置物盒,裏面還擺着個橙色小方盒,透明塑封紙後大字寫着“超薄、勁爽、潤滑”,眼皮不禁一跳。

這什麽民宿,這種東西堂而皇之擺在面上。

難道開房的都是情侶?

萬一是帶着小朋友的家長,也不怕教壞小孩。

冷白俊臉微繃,謝綏将那橙色小方盒丢進抽屜。

*

沈茉是在裹上浴巾,發現沒有任何衣物可換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多尴尬。

她竟然和謝綏哥哥開房了。

大床單間。

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唯一能遮蔽身軀的,只有一條浴巾。

難道要中空着出去?

啊,光是想想,就好想挖個洞鑽進去。

在浴室鏡前,表情痛苦地掙紮了好久,沈茉咬了咬牙,接受了這個事實。

只是那些換下來的濕衣服……

她抿了抿唇,将內衣內褲卷起包進了毛衣裏,堆在角落,想着晚點再來洗——

內衣內褲輕薄,吹半個小時應該就能穿了。

手指搭在浴室門把手上,糾結好幾秒,還是推開。

當看到光着上身,站在電視櫃旁泡茶的挺拔身影時,沈茉呼吸一窒,整個愣在原地。

他…他怎麽沒穿衣服!

盡管以前在小縣城,夏天街上蠻多光膀子的男人,但那些肥豬成精的大肚子,和眼前勁瘦健壯的男性身軀相比,視覺沖擊力截然不同。

何況眼前的人,是她喜歡的人。

沈茉的臉“唰”得緋紅,渾身也好似要冒煙般,熱意直往外散着。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謝綏聽到浴室開門聲,有意克制着不去看。

可遲遲沒聽到其他動靜,還是側眸看了眼。

這一看,拿着熱水壺的長指不禁攏緊。

光線昏暗的浴室門外,嬌小女孩兒只裹着條白色浴巾,黑發濕漉漉披下,兩縷順着纖細脖頸垂着,襯得本就精致的鎖骨和肩頸愈發迷人。

大概是剛沐浴的緣故,她那身瑩白勝雪的肌膚泛着一層誘人的淡粉色,細膩嬌嫩。雖然此刻只是靜靜站着,周身好似散發一種勾人采撷的清甜香氣。

剎那間,謝綏只覺身體升起一陣熾熱燥意,燒得胸口滾燙。

他知道不該。

可他的小姑娘長大了。

亭亭玉立,纖秾合度,清純中又透着一絲天然妩媚,無限旖旎。

“你…洗好了?”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絲沙啞,打破這份靜谧。

沈茉聽到他的聲音,揪着浴巾的手也不禁捏緊:“好…好了。”

她低下頭:“你快點去吧。”

謝綏瞥過她低頭露出的那一截白膩,呼吸微重,偏過臉:“茶泡好了,還有點燙,你等會兒再喝。”

沈茉輕輕應了聲好,下意識往床邊走去。

謝綏也看出她的緊張,指了吹風機的位置,轉身就往浴室裏去。

聽到浴室門關上的聲音,沈茉才長長舒了口氣。

再想到剛才的場面,她忍不住擡手,捂住滾燙的臉頰。

天,她竟然看到謝綏哥哥光着上身。

之前看他打籃球,她就知道他身材很好,可是沒想到全脫了之後,竟然那麽好。

胸肌、腹肌、人魚線,男模有的他都有……

幸好他只脫了上衣,還穿着長褲,不然她肯定當場焚化。

可就算穿着褲子,上衣一脫,更顯得他腰身勁瘦,力量感十足。

難道這就是趙雲朵她們提過的公狗腰?

可是,為什麽男人的腰好看,要叫公狗腰呢?

秉着求知的精神,沈茉從挎包裏拿出手機,上網搜着——

【公狗腰是什麽意思?】

跳出的第一個回答是:【公狗腰是形容一類男性腰身的詞,擁有公狗腰的男性胸圍較腰圍寬大許多,從肋骨往髋骨方向上,腰身迅速收縮,形成性感的線條。公狗腰是一種健康信號,它表明了很強的身體戰鬥力。】「1」

身體戰鬥力?

沈茉蹙了蹙眉,等反應過來什麽意思,趕緊把手機摁滅,丢到一旁。

她扯過被子蒙着臉,心跳卻克制不住咚咚跳得很快。

這都是些什麽跟什麽。

肯定是她想歪了。

不能想了。

再想下去,她真的要變成色女了。

理智告訴她不要想,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大腦。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衣衫不整……不,壓根就沒衣服可整。

要是今晚他們不回市區,而在這過夜的話……

視線掃過這張一米八的柔軟大床,沈茉嗓子發緊。

是要睡一起麽?

就在腦袋一片混亂之際,“啪嗒”聲響起,浴室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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