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悲喜不相同
第56章 悲喜不相同
“你說什麽呢?大哥。”容顏反應慢了片刻,心中思量着容錦的話。
“他氣糊塗了,小顏你別聽他瞎說……”谷靜好哀切的望着容錦,輕輕搖頭。胸口傳來陣陣劇痛,疼的她喘不上氣來,疼的她咬緊了牙關。
容錦無視了母親的請求,事情到了這一步,索性攤開來講吧,誰是誰非,誰對誰錯,總要有個定論。老藏着掖着也沒意思,對自己不利,對別有用心的人卻是個大把柄。那何不幹脆說出來,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他也被逼的離死不遠了。
“你一樣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容錦哆嗦着手指向容滿昌,咬牙切齒吼:“他婚內出軌,你母親是小三,有了孩子反過來逼迫我母親養育你,像今天一樣,他是你的好父親,我們可不是你的親人……”
猶如驚天霹雷,容顏剎那臉上刷白,腳步踉跄幾步,失去了往日冷靜,跌坐在樓梯上。
他像個局外人一樣看着他們争吵,相互指責,然後慢慢模糊。
接着,他站起身,跌跌撞撞拉開門走了出去,溫暖的陽光照在頭頂,他卻感到透骨的寒冷。
沒多久,他攔下一輛出租車,上車後,飛速摸了一把臉,沉聲吩咐道:“師傅,去機場。”
出租車司機調轉車頭,飛馳着向目的地駛去。
時間不停前行,太陽越升越高,他透過車窗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從小他就看清了很多東西,所以親疏随緣。天生骨子裏悲觀的人,是因為有撫不平的傷和解不開的心結,性情冷淡,從來不是刻意為之,誰不想活的熱烈,誰不想追逐太陽。
可這些年,他一直如同野草一樣頑強的活着,自己給自己搭建避風港。
好的,壞的,真的,假的,讓他此刻腦袋裏空蕩蕩,亂糟糟。
父親不像父親,母親下落不明,唯一給過他溫暖的谷靜好,還被他算計受了委屈,這些都該怪誰?
恍惚擡頭,機場已映入眼簾。
容顏付車費,下車,大步流星進入售票廳。
買好最近一班飛往桐城的機票,給周志強打電話交代好這幾天代辦事項,并教他如果安霁華問起該怎麽回話,随後,關掉現有手機號,切換到另一個只有周志強能聯系上他的手機號。
飛機落地,他又轉了一趟車,一個小時後,住進提前預定好的民宿,先洗漱休息。
待到黃昏。他換了身普通的休閑裝扮,來到母親身份信息上的住址,這座小小古鎮的邊緣。
羊腸小道,青石板路,沿街的小窗戶敞着,偶爾有飯菜香飄出。
一派溫馨靜好的舊時光。
他拿着複印不清晰的照片,一遍遍詢問着略微上了歲數的老人。
可惜,這裏好多人家都搬進了城裏,房屋大多是租戶,無一例外的都是搖頭不知。
走至小小菜市場,路邊有一個買桂花糕的老嬢嬢,慈眉善目,打扮精致,是歲月沉澱後的優容。
容顏心生羨慕,走上前去,買下一盒桂花糕,捏起小小一方,輕輕咬一口,細細咀嚼,滿口軟糯清香,甜而不膩。
容顏餓了,就那麽站在桂花糕的小攤子旁,吃了三塊桂花糕,才停下來,略顯羞澀的對嬢嬢說:“您做的桂花糕太好吃。”
有人認可自己親手做的糕點,還是個漂亮嘴甜的小夥子,嬢嬢開心歡笑,咧着少了幾顆牙齒的嘴自誇:“我在這裏賣了好多年桂花糕,還沒人說不好吃呢。你可以多買點,送家人朋友都是很不錯的。”
容顏心念一動,包圓了嬢嬢剩下的全部桂花糕,趁着嬢嬢高興,掏出照片問:“您認識照片上的人嗎?她叫劉茜。”
嬢嬢接過紙張,眯起細長的小眼睛,仔細打量半晌,就在容顏以為她認不出時,突然驚喜的開了口:“這是茜茜吧,哎呀,這照片照的也太難看了,她那時候可是俊俏的很嘞。”
“那她們一家現在還住這裏嗎?”容顏強忍着欣喜,生怕吓到嬢嬢,小聲問。
“早就搬走了,搬走得有二十多年了。”上了年紀的人,都愛回憶往昔,嬢嬢一邊在腦海裏思索小劉一家搬家的年份,一邊遲疑的說:“92年春節前搬的吧?茜茜那年好像生了一場大病,好好的大學生,突然就退學回來了,老劉兩口子也跟着着急上火,後來就悄無聲息的搬家了。我記得很清楚,搬家那天正好被我碰到,我就問他搬去那裏,老劉媳婦兒沉着臉沒說話,老劉告訴我說要搬去茜茜外婆家。”
“喏,就是離這裏不遠的江鎮。”嬢嬢嘆口氣,指指河對岸,“不過打哪以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們一家。”
“那你知道劉家夫妻倆的名字嗎?”容顏彎下腰,目光殷切期盼,好似溺水的人抓緊一根繩子,說什麽也不能放手。
他的生日是91年10月,想來是真實的生日,那也就是說,母親生下他後,退學回到了家鄉,可能外公外婆擔心女兒的事被人知曉,為保護女兒,所以舉家搬遷,離開故土,去了外地生活。
“當然知道了,他們家當年經常買我的桂花糕,又是老街坊。”嬢嬢自豪的說:“茜茜爸叫劉家厚,媽媽叫蔣之雲,都是有涵養的好人。”
容顏道謝,告別,拎着幾盒桂花糕繞着河邊走了一圈,坐進風吹雨打後褪色的木頭長椅上,低頭看水中的魚兒。
他胸膛狂跳不已,馬上,就可以找到母親了吧。
和容顏此時眼看要找到生母的興奮心情不同的是,守在醫院手術室外即将失去母親的容錦。
谷靜好在容顏摔門而去的同時,終于支撐不住自己內外皆枯的病體,轟然倒地。
争吵的父子倆默契的住了嘴,攙扶的攙扶,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他們第一次合作無間,為了這個對他們至關重要的女人。
谷靜好很快被送進醫院,可惜,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她沒有撐完手術,就停止呼吸,永遠安詳的閉上了雙眼。
這一生,歡欣的,幸福的,悲傷的,痛苦的,在她眼前如同電影般快速閃過,一一經歷品嘗過,歷完劫,她就該回天堂繼續去當父母的掌上明珠了。
塵世的一切,都将與她無關,再挂念,也無能為力繼續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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