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負責

從古墓離開後，已經過了一個月，江雪的日子又恢複到正軌。沒有鬼，沒有道士，也沒有壬昇。江雪原本以為自己的日子會一直這樣安靜下去，但最後，她發現，自己錯了。這個體質，正如四象所說，本身就不是安逸的。

這月的十五，是滿月，古人又稱為望。這天晚上，澹月清輝透過玻璃窗灑在房間裏，慘白的月光将屋內照得明亮，靜谧冷清中帶着一絲陰涼。

這一晚，江雪睡得不是很安穩，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睡得疲累。在半夜的時候，忽覺得口幹舌燥，她掀開被子，打算給自己接杯水喝。可迷茫中從床上坐起來，餘光瞥見牆壁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霎時，她身上的困意消失無蹤，肌膚上沁出一層冷汗。江雪以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睜大了眼盯着那個方向。自己的卧室內只放着床，連衣架都沒有，不是錯覺，這真的是人影！

但屋內只有她一人，哪來的這麽大的影子？

非人，那就是鬼！

江雪第一時間就想到壬昇，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定了，如果是壬昇，影子應該比現在看起來還要高大。正想着的時候，影子動了，它從牆角向她床邊的方向移動，這種移動速度很快，并不會讓人産生錯覺。

江雪現在十分肯定，自己是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她自己都吃驚，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沒有驚聲尖叫，開門而逃！

她摸着手腕上系着的紅繩，更鎮定幾分，她踩着棉拖鞋向前走了兩步，在離牆壁不過一米的距離，也将牆壁上的影子看得更清楚。

牆壁上原本是一團模糊的黑影，随着她的接近，黑影逐漸有了輪廓，并且開始變淡。江雪将這些變化看在眼中，安靜注視着它，見它緩慢地變成了一張熟悉的臉。

然而這時她卻壓抑不住心中的慌亂和震驚，驚聲道：“是你！”

這黑影竟然是沈玺！

沈玺臉上呈現灰白色，像是掉了顏色的照片，沒有生氣，讓人感受到一種生命盡頭的死亡氣息。他嘴唇掀動，似乎要說些什麽，但是江雪聽不到他的聲音。沈玺似乎也意識到了，他不再說話，而是僵硬地擡起手臂，試圖把自己的身體從牆壁上挪出來，顯然，這樣的動作并不容易，因為困難，他的整張臉逐漸猙獰，但他依舊執着地把手探出了牆壁，想要來抓江雪。

恰在這時，旁邊的空間中，伸出一只近乎透明的手臂，輕輕拍打到沈玺的手上，看似并未使出什麽力氣，但就是這樣，沈玺卻像是受到了重擊，他張大了嘴，整個人化成一股黑煙，徹底消散了。

“天雪，你的膽子太大了！”壬昇的語氣很嚴肅。

江雪面色發白，擡眼看着壬昇：“你怎麽會出現？”

壬昇面色稍緩，輕聲道：“因為你想到我了……”說着，他面色陡變，快速說：“等等，天雪，給我留下說幾句話的時間，算我……算我求你！”

江雪後退一步，整個人出乎意料地平靜：“你說。”

“如果你再見到這些東西，不要和他們近距離接觸，他們的氣息會傷到你！”

江雪深深凝視他：“難道你和他們不一樣？”要說接觸，她和他接觸才是最深的，一想到這裏，她就生氣。

壬昇将江雪神色變化看在眼裏，心道不好，趕緊解釋：“天雪，我不是鬼，和他們不一樣。”

“那你是什麽？”

“我自己也不清楚。”壬昇苦笑：“我丢失了部分記憶，只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就需要你時時念着我，想着我。我之前騙你是怕你知道我這種狀态後害怕，畢竟人類對于未知的東西都很恐懼，而且抱有敵意。”他聲音漸漸低沉：“我喜歡你，怕你被其他人搶走，這才隐瞞了我自己的身份。我真不是有意的，如果知道你這樣生氣，一定會對你實話實話。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會再對你說謊了！”

他低聲下氣地哀求，完全沒大男人的包袱，江雪還是不解氣：“我們認識沒多久，你為什麽喜歡我？別真像四象所說，你其實是……”

“不，我對你沒有任何危險！”壬昇趕緊辯解，他臉上有遲疑的神色，最後似乎下了某種決定，認真看向江雪：“其實我們相識還要提前一段時間，是你把我從海中撿回去，我日日跟着你，這才慢慢喜歡上你了。”

“撿？”江雪咀嚼着這個字眼，回想着自己到底從海裏撿了什麽回去。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一些破碎的片段連在了一起。她緩慢地擡起自己的手腕，直勾勾看着自己手腕上挂着的那顆镂空銀球。

她快速打開銀球，将一塊青色石頭倒在手心裏，此時石頭散發着淡淡的青光，這光芒，就仿佛是壬昇的眼睛！

江雪陡然驚醒，忽而，一連串的事接連在腦中浮現，本該毫無關系，但是江雪卻不這麽認為：“有一個男人，他在海中掉了東西，那東……”

“他找的是我。”

江雪還沒說完，壬昇就說了實話，神色間頗為不屑：“我和他無緣，他心存僥幸，最終會釀下苦果，我這是幫他及早抽身。還有——”壬昇介意地說：“我可不是石頭精，這塊石頭只是我來到這片空間的媒介。”

江雪揉着額頭，萬沒想到那男人苦苦追尋的東西竟然在自己身上，再看壬昇一雙晶亮的眼，江雪不知說什麽好，但現在不想見壬昇就是了。

剛一冒出這個想法，就被壬昇知曉，這可是他盼了好久才得來的機會，怎麽甘心這麽錯過去，急忙說道：“江雪，我是你的人了，你要對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