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好哥哥

第15章 好哥哥

徐開沒有體會過失戀的滋味兒,決定不再和陳硯喬聯系後,他體驗到了絕交的滋味兒。這滋味兒也相當不好受。

自此之後,陳硯喬再也沒有聯系過他,大概和他一樣,也在傷心難過吧。

這段時間,徐開一直心神不寧,搞砸了工作,練拳也提不起興趣,整個人都萎靡了一圈。表姑給他介紹新對象,他也沒有去見。

他在網上搜索“和好朋友絕交了怎麽走出來?”,得到各種各樣的指點。

功利性的回答告訴他,要轉移注意力,比如去交新的朋友。

他打算試試,卻發現自己這性格連交朋友也不容易。上學那會兒交到的朋友都是室友、同桌這樣的,屬于強行捆綁的關系。進入社會後,沒有這種捆綁關系了,陳硯喬是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正是因為朋友少,失去一個才會這麽難受。

另一些心靈雞湯的回答告訴他,人生是一段旅程,朋友是碰到的同路旅人,因為走同樣的路遇見,因為走上不同的路分開,這就是人生。

徐開盯着這句話,一直到電腦熄屏,黑色的屏幕映出自己茫然又癡呆的臉。他一頭紮在床上,有些怨恨起陳硯喬來。

如果他不說那些話,他們就還可以做朋友。

徐開抱着被子翻了個身,又覺得自己太無理,陳硯喬應該比他更難受吧。他輕輕嘆口氣,就這樣吧,總有天能夠放下的。

他才剛安慰好自己,電話就響了,來電赫然顯示“陳硯喬”。

徐開盯着手機好一陣才接。他心裏糾結,不知道陳硯喬這時候還給他打電話做什麽,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他在這頭欲言又止,電話那頭卻跟沒事兒人似的:“徐小開,在幹嘛?”

“沒幹嘛,在床上躺着。”徐開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一塊兒油污,他住的這間房是廚房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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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加班?”

“不加。”

“有空就出來吃個飯呗。”

徐開一骨碌坐起來:“你約我吃飯?”

“不能約你吃飯嗎,怕我吃了你?”

徐開很猶豫,倒不是不想和陳硯喬吃飯,而是不知道現在這樣尴尬的關系,他們還适不适合一起吃吃喝喝。

電話裏傳來一聲笑:“怎麽,還在在意那天的事?那天我喝醉了,說了胡話,你也別多當真。”

“真的一點不能當真?”徐開問。

他剛要松口氣,又聽陳硯喬說:“……也有那麽一點是真的。”

“……”

見徐開又不說話,陳硯喬似有些煩躁:“那一點不算什麽,不至于影響我們的關系。其實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和你認識不過兩三個月,再聊得來也不會有多深感情,所以做朋友挺好。”

“真的?”

陳硯喬氣笑了:“你來和我吃頓飯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陳硯喬又換了車,這次是Model S的電動車,保守的白色。不僅換了車,他還換了發型。腦袋四周剃得很短,上邊長的部分燙成了卷發,整個腦袋看起來淩亂蓬松的,像條貴賓犬。

他頂着蒲公英一樣的發型和徐開打招呼,叫他上車。

上來第一句,徐開就忍不住吐槽:“怎麽換了這個發型?”

陳硯喬借着車內鏡一看,便把頭發往下抓:“本來不是這個型,是被風吹的。”他瞥了一眼徐開,“都說換個發型,換種心情,你要不要也換一個?我認識很好的發型師。”

“不用。”

一路上,徐開格外沉默,陳硯喬總是瞥向他:“一段時間沒見,怎麽感覺你頹廢了?”

徐開不好說是因為他,只說:“工作忙。”

“不是說換工作?”

“暫時沒空。”

“今天放松一下吧,我帶你吃頓好的。”陳硯喬把徐開帶去了一家日料館。

美食也沒能讓徐開高興起來,不怎麽喝酒的他,反常地一杯接着一杯往肚裏吞。

一壺酒下肚,他那張臉全紅了,特別是通紅的眼睛,像是要哭,下垂的眼角有一種小狗般的可憐。

他要再倒,陳硯喬一把搶走他的杯子:“你別喝了,多吃點菜。”

陳硯喬給他夾菜,他就機械地塞進嘴裏。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陳硯喬又氣又好笑:“沒記錯的話,是你拒絕了我吧。我都沒說什麽,你怎麽還不高興?”

徐開放下筷子,垂手坐着,低着頭。道理是這樣的道理,但感受這回事并不總是聽道理的。他又不是圓滑的人,無法妥帖處理這種關系。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道:“喬哥,我還是覺得我……很難面對你。”

“為什麽?”陳硯喬撐着下巴,“讨厭同性戀?”

“不是。”

“那為什麽?”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了。”徐開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好把他在網上看到的那段話照搬給陳硯喬,“繼續做朋友,對你不公平。”

陳硯喬突然含情脈脈地看着徐開:“你真是個善良的人啊,越是這樣,我恐怕會越喜歡你。”

徐開對上他的眼睛,木然一陣,突然站了起來:“我就說我們不适合繼續做朋友。”說完他要走。

陳硯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着一陣狂笑:“我開玩笑的,你真是……哈哈哈……怪可愛的……”

看着前仰後合的陳硯喬,徐開後知後覺,這回真是開玩笑。

他又坐回去,自暴自棄地:“你就說我傻吧,反正我就這樣了。”

一陣笑完,陳硯喬按了按眼角笑出的眼淚才恢複正經。

“你覺得我是那種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麽?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我就要死要活,非你不可?”說着他伸手捏徐開通紅的腮邊肉,像個親切的大哥,“別太自以為是。”

酒紅的臉上又多了一層羞紅,徐開說:“大家都說失戀很痛苦。”

“你以為我是第幾次喜歡上直男,第幾次失戀?”陳硯喬給自己倒了小杯酒,望着那杯酒說,“失戀這回事,就像是往酒裏摻水,失戀越多,摻水越多,痛苦也變得很淡。”

他将手裏的酒一口喝掉,又看徐開:“之前就說了,告訴你是因為想斷掉自己這種念想,免得總是想入非非。這段時間沒聯系你也是在整理心情,覺得能夠好好以朋友的身份面對你,才又來見你。”他薅了薅徐開的頭發,“沒想到你戀愛沒談過,想得還挺多。”

徐開汗顏,心裏卻輕松不少。

“解開你的心結了嗎?”

清酒度數比啤酒高不少,徐開悶聲不響地喝了好幾壺,吃完飯,他也有些醉了。

陳硯喬結賬,徐開非要AA将另一半錢轉給他。這對于習慣付錢的陳硯喬來說,體驗還很新奇。想到徐開各種心理,還是沒有拒絕。

在車上,徐開的酒勁漸漸上來。等到他家樓下,他已經不能好好走路,陳硯喬便自作主張送他回家。

經過黑黢黢的樓道,一進門,陳硯喬便伸手去擰門邊那間房的把手,幸好被徐開及時阻止:“不是那間,這邊。”

“你和別人合租?”

“嗯。”徐開掏鑰匙,戳了好幾下沒戳進鎖眼,陳硯喬接過來,替他開了門。

一間十來平米的房間,最顯眼的就是占了一半空間的床,除此之外,其他配置都簡陋。把這種窘迫暴露給陳硯喬,徐開有點難為情:“不好意思啊,房間有點亂。”

陳硯喬将徐開放到床上,小聲問他:“經濟上有什麽困難嗎?以你的收入,不至于住這樣的房子。”

“不是……我一個人嘛,只是能省點是點。”

陳硯喬突然想起徐開相親總失敗的原因:“因為妹妹生病要花錢?”

“嗯。”

他頭暈得撐不住,踢掉鞋子,倒在床上:“喬哥,今天麻煩你了,你也早點回家。”

陳硯喬一眼看到了徐開挂在櫃門上的毛巾,又自作主張去打了盆水,要幫他洗臉。

徐開實在很不好意思,想要推拒,奈何有氣無力:“喬哥,這不用,我明早起來洗個澡就好。”

“擦下臉睡着會舒服一些。”不僅幫他擦了臉和脖子,還幫他脫掉外褲和外套。

一邊忙活着照顧徐開,他還少有地說起自己的家事:“其實我也有個哥哥,我哥大我一輪,對我特別好。我媽媽去世得早,我哥自動帶入了母親這個角色,對我很縱容。我爸斷我零花錢,他也會偷着接濟。”

把徐開塞到被子裏,陳硯喬坐在床邊,繼續說:“我爸呢,又偏愛我一些,可能是小時候照顧我少了,心裏虧欠,他就想把大部分財産留給我。其實家裏的生意一直都是我哥撐着,這樣很不公平是吧?有時候覺得我挺對不起我哥的。”

徐開腦袋露在外邊,因醉酒閉着眼睛,眉頭微微皺起:“你哥不會計較的。當哥的,總要多承擔一些責任,下頭的弟弟妹妹過得好,就滿足了。”

陳硯喬伸手摸着徐開的頭發,溫柔注視着他:“只能說你和我哥,都是很好的哥哥。”

他有一搭沒一搭說了會兒話,徐開就這麽毫無防備地在他面前睡着了。可能是醉酒不舒服,睡着後眉頭也微微皺起。

陳硯喬把手指按在他眉心,心想這真是個少有的單純又善良的男孩。這麽好的男孩,怎麽就沒被別人看上,怎麽就落到他手裏了呢。

他把皺起的眉揉開,拿手背蹭他還發着燙的臉,用手指揉他薄薄的唇,随後在那唇上輕輕印上一吻。

吻上那柔軟的雙唇時,陳硯喬有一瞬間的心軟。他很清楚自己短情薄幸,在感情裏也不想負責任,或許他們當朋友才最合适。

但在捏開那緊閉的下颌,舌尖觸碰到裏邊又燙又軟的舌時,他又改了主意。欲念和貪戀都在此時無限膨脹,他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麽喜歡的對象,怎麽可能謹守朋友的“本分”而不逾舉。

再說,徐開二十幾歲卻沒談過戀愛,年輕人也需要在戀愛的甜蜜和憂愁裏成長。這樣一直當情感白癡,只為了結婚生子挑選伴侶,遲早會成為婚姻和家庭的犧牲品,這可是遠超失戀的悲劇。何況他工作那麽辛苦,家裏還有負擔,為了讓這麽有傲骨的孩子安心花他的錢,不也只剩下這一種辦法了嘛。

這麽一想,陳硯喬又很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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