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丢了你
第37章 丢了你
兩個人的生活也不總都是舒服和平順,非要細究起來,徐開有很多地方都足以讓陳硯喬好好生一場氣。
比如他非要把紙盒和塑料瓶攢起來拿去廢品站賣,而在賣之前,那些雜物會占據整個陽臺。陳硯喬很讨厭家裏亂,徐開卻有充足理由,除了能夠換錢,更重要的是回收利用更環保。
比如他會堅持穿他已經舊得松垮的內衣和襪子,買了新的也不換,理由是還沒穿壞。跟這同一類的問題還有牙刷和毛巾,過了三個月使用期,也不願意換。
陳硯喬在家習慣把所有燈都打開。徐開一回來便都關上了,只留需要用的那一盞。兩人晚上有時就跟轉磨盤似的,陳硯喬一路走一路開,徐開一路走一路替他關。
但他們并不像尋常情侶,會因這些小事吵架,主要因為陳硯喬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他知道只要提出來,徐開就會改,但他也無意去改變對方丁點,因為他不想為這些改造負責。他唯一做的就是在他們在一起的這些時間盡量容忍,忍不了時,狠狠做一場,就又能忍一段時間。真到了上床也無法解決問題那天,那也沒必要解決了,那就是他們分開的時刻。
轉眼已經是年關。
過了這麽久,徐開才終于把他那加不完班的工作辭掉了。
陳硯喬讓他休息一段時間,等過完年回來,兩人一起出去痛快玩一場。徐開一邊答應着,一邊卻馬不停蹄找了個新工作。
陳硯喬不太高興。徐開解釋,新工作工作量少,待遇還好,是個很好的機會,所以他必須得抓住。對于他已經答應陳硯喬的事:“反正也要過完年才入職,我年三十再回家,節前這幾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于是陳硯喬計劃的東南亞豪華游輪游,變成了國內自駕游,目的地也從溫暖如春的南國,變成了天寒地凍的川西,因為徐開說他一直想要去川西線騎行。
聽到“騎行”二字,陳硯喬腿肚子有點哆嗦,幸好徐開沒再進一步要求将自駕改成騎行。不過在出發前一天,徐開準備了很多野營的東西,包括睡袋、爐子、餐具、半成品食物等等。
陳硯喬看他使勁往後備箱塞東西,反複猶豫後,還是忍不住提醒他:“你不用帶這麽多,一路都有城市,晚上可以住酒店,吃的到了當地再買也行。”
後備箱已經塞不下了,但還有個爐子。徐開又把裏邊的東西掏出來,仔細規劃了空間之後,重新塞一遍,剛好全部塞下。
對于陳硯喬的提議,他反駁:“那多沒意思。住酒店,吃餐館,那不就跟我們現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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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現在那邊夜裏多少度?睡帳篷會感冒的。”
“不會,我買了加厚睡袋。”徐開嘿嘿一笑。
陳硯喬發現,這人有時候會特別固執,幾乎是到了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地步。而這次,撞南牆的徐開還拖上了自己。
旅途開始後的第一晚,徐開就要用他的睡袋在外邊過夜,陳硯喬只好陪他。
車子停在國道附近的草地,搭了個簡易帳篷,外面燒着爐子。除了沒法洗澡之外,其他還能忍受。陳硯喬是第一次玩這個,倒也算新奇。
然而到了第二天夜晚就全然變了。本來車已經到了城鎮附近,再開一小時就可以去城裏住賓館。徐開堅持認為他都帶了露營裝備,這一路就沒必要再住賓館了,至于洗澡的問題,等明天進城再去澡堂洗。陳硯喬拗不過他,繼續陪他住帳篷。但随着海拔升高,夜晚溫度迅速下降,到了淩晨時分,兩人雙雙被凍醒。
露在睡袋外的腦袋呵氣成霧,陳硯喬哆哆嗦嗦地問:“你也凍醒了?”
徐開哆哆嗦嗦地回答:“……我不是,我只是想尿尿。”
“你不冷嗎?”
“不……我還好。”
為了證明他不冷,他真起來去外邊尿了一個,順便把車上的毯子也帶了進來,給陳硯喬蓋上:“你還冷嗎?這件衣服也給你蓋上。”說着他把身上的沖鋒衣外套脫下來。
陳硯喬兩個眼珠瞪他:“你把衣服穿上,別感冒了。這麽高海拔,要是高反再碰上感冒很危險。”
“我真不冷。”
“你閉嘴。”陳硯喬明顯看他嘴唇都凍得發白,也脫了一半睡袋坐起來。
他讓徐開鑽進睡袋裏靠着他,再在外面裹上毯子,兩人抱在一起取暖。徐開還在掙紮,說他真不冷。
“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喜歡逞強,我又沒怪你什麽。你也是第一次出來玩,有考慮不周的地方很正常。”
徐開不掙紮了,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歉:“對不起。”
“行了,還有兩三個小時天就會亮了。”
為了避免感冒,兩人只好都不再睡覺。就這麽在零下十來度的曠野緊靠着、依偎着,看着天邊越來越白,金色的朝陽從雪山後緩緩升起。
天亮後,兩人随便吃了點東西,驅車到前邊的城裏,開了個房間,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又好好補了一覺。
睡醒後正是中午,兩人肚子都餓了。這個川西小城的風土人情和大都市大不一樣,陳硯喬很有興趣去找點本地的特色小吃,然而徐開卻堅持還要吃他一路帶來的速食品。
陳硯喬扒拉着那堆自熱飯和方便面:“你還沒吃吐啊?這都到了城裏,就有不錯的飯店,為啥還要吃這些?”
“我剛好帶了這幾天的分量,如果不吃,旅行結束就吃不完了。”
“吃不完又怎樣?”陳硯喬一路累積的不爽已經讓他憋不住脾氣,“你要覺得浪費,你就上班帶去當午飯行了吧。”
徐開想了一會兒:“也不是不行,但跟我最初計劃的不一樣。”
陳硯喬已經無話可說。
徐開也感覺對方要生氣了,趕緊道:“你想吃什麽你自己去吃吧,我就吃帶的。你剩下那份兒,我上班再帶去公司吃。”
“……”
陳硯喬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等他酒足飯飽回來時,徐開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已經打包好了東西,在賓館等他。
陳硯喬也是個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的人,剛才那點龃龉,随着他吃了一頓美味的飯菜,也完全消失了。兩人繼續上路。
但是從城裏出來,沒走多遠又出了岔子,兩人碰上牧民和一大群羊。這一路随處可見牛羊群,據說是從海拔更高的地區轉移下來的,這邊屬于冬季牧場。
羊群正穿過公路,不知是不是被前面經過的車子吓到了,正在四散而逃。趕羊的牧民只有兩人,眼看手忙腳亂地吆喝着,然而受到驚吓的羊群并不聽話,一只接一只飛快從他們車外跑過,扯着嗓子嚎叫,逼得路上的車都只好停下來。
陳硯喬靈活地架着車,技術高超地想要駛過這群羊群,然而徐開卻碰了碰他胳膊:“喬哥,停下車。”
“幹嘛?”
“我們也去幫牧民趕羊吧。”
“……啥?”
徐開指着外面的人:“我看他倆怪吃力的,我們也去幫個忙。”
陳硯喬瞥他一眼:“現在不是你大發善心的時候,我們要在天黑前趕到下個城鎮。”這邊道路已經有結冰路段,為了安全,陳硯喬不願意晚上開車。而且經過昨晚,已經确定沒辦法在路邊過夜了。
徐開看了他一會兒:“你是嫌麻煩吧?”
“……是,我嫌麻煩。這關我們什麽事?這些羊甚至都不是我們的車吓跑的。”
“我覺得事情不能這麽論,既然看見了別人需要幫助,力所能及就應該幫一下。”
陳硯喬一腳踩停車:“你非要下去?”
“嗯。”
“那我話說清楚,我不會停在路邊等你。”
聽到陳硯喬要把他抛下,徐開既驚訝,又有些委屈。片刻後,他還是下了車,關上車門前,說:“随你。”
随着車門關上,陳硯喬油門一踩,車子頓時開了出去。
穿過羊群,車子順利駛上國道。陳硯喬心知肚明,他和徐開這下應該算完了。說實話,他剛剛有點沖動,可能是這一路把他實在折騰得難受。
他就知道,只有舒服的旅行才能加深感情,比如豪華游輪上,白天有吃有玩,晚上有舒服的房間,才方便卿卿我我和做床上運動。而這一路跟出來苦行歷練似的,難怪他憋不住火氣。
也沒什麽可難過的,徐開這人,公正理性地來評判,有時候就是個傻逼。
這麽想的時候,他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小傻逼徐小開正繞着羊群一路飛跑,跟頭牧羊犬似的。跑着跑着,還從草地上撿起一頭半大小羊,抱着一塊兒跑。
陳硯喬猛踩油門,讓那傻逼盡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還自由行個屁,等到下個城市,他就買張機票直接飛回去了。等徐開回來,他就宣布和他分手……
一個小時後,越野車飛速沖過來,在徐開面前急剎停下。
徐開站起來活動一下蹲麻腿腳,開門上車。
駕駛座的陳硯喬黑着臉,一言不發再把車啓動。
過了一會兒,徐開沉聲:“停車。”
這次陳硯喬停下車,語氣很不好:“你又要幹什麽?”心裏想着,要是還整什麽幺蛾子,他真不會再回來了。
“你剛剛是真打算扔下我吧?”
“……”
徐開悲憤地逼問:“你想把我丢在這裏,是不是?”
“……是。”陳硯喬也直直對上他的眼睛。
“……你丫混蛋。”
“誰他媽叫你這一路光折騰我,我受夠了……”
徐開突然把手伸過來,陳硯喬以為他要打他,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徐開卻捧着他的臉,用力吻了上去。
陳硯喬推攘:“別碰我,你摸了羊……”
“我不……我要!”
兩人唇舌相碰,卻因胸中淤積的委屈和憤怒,就像是兩團火氣相撞,迅速燃燒了起來,一路摧古拉朽,不可阻擋。車身顫動着,直到天色漸暗才恢複平靜。
車裏的兩人的喘息和起伏的胸膛都漸漸平息,陳硯喬看着自己弄髒的衣褲和滿身的羊騷氣,沒好氣地:“這下你滿意了。”
徐開後知後覺開始覺得羞恥。
“……你以後不準再把我扔在路邊。”
一說這個,陳硯喬又想生氣,想說都是徐開自找的。然而半晌後,他只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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