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終極戀愛腦

第72章 終極戀愛腦

之前是一套房,現在是一千萬。徐開卻沒有因為自己身價翻倍有絲毫開心,只覺得深受侮辱。

總是這樣,他唯一配不上陳硯喬的就是他們家世背景的差距,他已經盡力不去在意這種不平,努力維持面上的尊嚴,将自卑藏在心底慢慢消化。陳硯喬卻總是拿這個打擊他,專挑他的疼處掐,時刻提醒他配不上,趕他走。

他不想走,就算配不上,就算他這輩子也掙不到一千萬,他也不想走。

他眼圈較之之前更紅,羞憤得像快要哭出來,梗着脖子:“一千萬了不起?我不要。”

陳硯喬非常不願意徐開和自己家裏扯上關系,這對他,對徐開都不是什麽好事。或許如高秋怡所言,徐開對事業有所追求。無論什麽理想抱負,他可以在适當範圍內投資,只要徐開從自己的公司離開。

他也想過徐開出于一些奇怪的尊嚴義氣之類的拒絕,但他沒想到被拒絕的原因竟是,一千萬沒什麽了不起。

陳硯喬氣急反笑:“你想要多少,兩千萬,三千萬?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徐開不說話,仍是那副梗着脖子寸步不讓的模樣。

陳硯喬很生氣,生氣也不解,不明白一個破主管的職位有什麽好讓徐開堅持的。片刻後,陳硯喬恍然大悟,他把酒杯放到茶幾上,捧腹大笑起來。

他笑得徐開莫名其妙,心裏發毛:“你笑什麽?”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信我爸給你畫的餅,覺得自己找好靠山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是吧……哈哈哈……太可笑了……”陳硯喬擠出了眼淚,“看不上區區一千萬……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雄心壯志,我真是看錯了你。”

他笑徐開不聽勸,不自量力做上了豪門夢。

他也笑自己,竟差點以為徐開和其他人不一樣,和那些在自己身邊奉承讨好,陪他吃喝玩樂玩感情游戲的人不一樣。

陳硯喬揉揉眼角,唇邊帶着戲谑的笑容:“徐開,做好你的夢,你看夢醒的時候你能拿多少錢。”

徐開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陳硯喬在說什麽,唯獨聽懂的就只有那“一千萬”“一千萬”……這反複提及的數字讓他越聽越氣憤。

若說陳硯喬就是這樣用金錢去衡量一切的人,每個和他有關系的人在他心裏都對應一個數字的話,曾經有人在他心裏價值過上億,而自己還不及那人的十分之一。

嫉妒和不甘讓他口不擇言:“你這麽想讓我拿錢走人,你能給一億嗎?”

“一億?”就算是陳硯喬聽到這個數,也難掩驚訝。他收起戲谑神情,瞅着徐開眯了眯眼,“你是在說錢?”

“太多了?”徐開咬着槽牙,他不是擅長憋心事的人。已經憋了那麽些天,現在早已憋不住了,一口氣将他的不忿全吐露出來,“你過去捧那演戲的花這些的時候覺得多嗎?為什麽對我這麽吝啬,我就只配得到他的十分之一……“

徐開話沒說完,被“砰”一聲巨響打斷。

陳硯喬拎起酒瓶砸在地板上,玻璃渣子四濺,猩紅的酒液像暗色的血,在地上淌開。

他一臉暴怒,指着徐開大吼:“你給我滾!”

徐開一時呆住,他從沒見過陳硯喬生這麽大氣。跟着覺得委屈,果真和他預感的一樣,那人是不可提及的對象,或許仍是陳硯喬心裏的一塊兒傷。傷口經年不愈,那只能是餘情未了。

徐開也一肚子氣:“滾就滾!”

他負氣離開,用力摔上門。

房門關上,陳硯喬坐下,拿過茶幾上的酒杯,将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還想再喝,發現酒瓶已被砸碎,又沒有力氣再站起來,只無力地垂下雙手,也垂着頭。

這時候他對高秋怡的多嘴有些怨恨起來。他明白高秋怡告訴徐開這些事,是站在他的利益上考量,是希望徐開能夠無條件對他好,接受他的一切。

但唯獨這件事,他不想讓徐開知道,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想再聽人提起。

坐了一陣,他去酒櫃裏拎了瓶威士忌,回了房間。

他一口氣灌下半瓶酒液,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睡了過去。

睡得并不安穩,半夜外面好像下雨了,電閃雷鳴,他起來關窗。等把所有窗戶關好,回到床上發現徐開回來了。

徐開坐在床邊和他道歉,說再也不會惹他生氣,會聽他的話離開公司,以後也不和他家裏人來往。還說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和他在一起,然後靠在他懷裏撒嬌,兩人又滾在了一起。

陳硯喬很投入,姿勢變換,他抓着徐開的頭發,正起勁時心裏納悶,徐開什麽時候留了長頭發。那張陷在枕頭裏的臉這時轉回頭來,尖的下巴,紅的嘴唇,漂亮到豔麗的一張臉,像毒蛇。毒蛇吐着信子對他說:“你想我嗎?”

陳硯喬吓得大叫,讓床上的人滾,到處摸衣服。

明明衣服就該在床上,他找遍了都找不到,又去衣櫃裏找,可是衣櫃門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馬上警察就要來了,他就要這麽光着身子示人,陳硯喬急得不行,掙紮着醒過來,滿頭大汗。

什麽也沒有,沒有下雨,沒有電閃雷鳴,沒有徐開,也沒有那個人。恍惚一陣,他才想起身在何處。陌生的大平層,四周空曠安靜,只有家電低頻的白噪音。

他從沒夢見過郁星海,這麽些年過去,連這個人都已經快要忘得一幹二淨,都怪徐開突然提起,害他做了噩夢。

夜半驚醒就再也無法入睡,躺在床上,往事潮湧般奔襲而來。

想起郁星海,除了記得他長得漂亮,他們之間那短暫相處的細節,已經是廢墟裏的鏡子,破碎而斑駁。和其他情人一樣,關于愛情的部分,郁星海在陳硯喬心底留下的,并不比一點餘燼更多。而關于傷害的那部分,卻讓陳硯喬至今很難消化接受。

那時尚還年輕的陳硯喬一直想不通,就算激情褪去,愛意消失,他們畢竟那麽好過,為什麽郁星海能做出那種事,要這麽對待自己。

郁星海給他講了個故事。

農夫撿到一塊漂亮的石頭,喜愛非常,每天恨不得摟着睡覺。直到有天發現這石頭是顆寶石,能夠換取世間一切想要的東西,他便沒法不打這寶石的主意,于是忍痛親手将這心愛的石頭砸碎,用一小塊換取房屋,一小塊換個妻子,一小塊換塊田地……

陳硯喬就是那價值連城的寶石。

他親吻陳硯喬,用多情而貪婪的眼神看他,告訴他:“人性本就自私貪婪,誰不貪名圖利。那些看似淡泊謙卑的人,不過是沒有追名逐利成為人上人的機會。一旦有這機會,誰都會露出本性放手一搏。只是在你身邊,人很難不被激發出這一面。”

他說:“陳硯喬,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這樣的出身,怪你擁有太多,讓你身邊的人,禁不住會想方設法從你身上得到點什麽。”

郁星海一點也沒說錯,他這種神經又敏感、感情又脆弱、錢多又好把控的類型,就是最好吃到嘴裏的肥肉,的确沒法不讓別人打他的主意。

哪怕一個像徐開這樣執着單純的人,在知道他是陳家的小兒子,特別是在得到他父親認可的情況下,想讓他不動其他心思,也确實是為難他。

所以還是錢最好,錢最信得過,唯有家人和金錢不會背叛自己。有錢就什麽都能買到,無論友誼還是愛情。

失眠半宿,狀态和情緒都糟糕至極,眼見天快亮了,陳硯喬一點都不想起床去公司。

在天亮之前,外面響起動靜。陳硯喬披着衣衫出門,見徐開帶了搬家公司的人,正大箱小箱地往屋裏搬東西。

見着陳硯喬,徐開有點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啊。我看就這時間有空,我讓他們輕點的……”

不等他說完,陳硯喬回了房間,關上門。

他現在看着徐開就難受,好像是親眼看着自己的期待落了空。他明知道不該對任何人有所期待,這是已經被反複證明過的事實。

可徐開真的那麽不一樣,他是陳硯喬這輩子遇到的耿直簡單到缺心眼的人。他不要他的錢,不要他的房,哪怕那房産已經轉到了他名下。他慷慨地将工資卡給他,就那麽一點錢,卻由着他揮霍。

甚至鎖住他,希望能夠得到他忠貞的愛情。無論怎麽羞辱、驅趕,他都沒有離開,哪怕忍受着痛苦和屈辱,也要在他身邊。

陳硯喬開始勾搭他時也沒想到,這是個瘋狂又傻逼的終極戀愛腦。那些可惡又可笑的舉動,讓陳硯喬厭煩的同時,又讓他心生動搖。

陳硯喬早就知道,他一點也不适合成熟又理性的情感關系,在理性的感情關系裏,對方一定會優先判斷他的現實價值。說不定他适合的,他想要的,正是這種毫無理性邏輯只憑一口氣死磕的愛戀。

他都快要被打動了,可惜,終極戀愛腦看到了更多的利益、更大的世界,在一個億的刺激下,他擁有了理性,開始了笨拙的算計。

八點半,徐開過來敲他的門:“你餓了嗎?我做了早飯。”

陳硯喬出去,他們常用的東西已經都搬過來了,包括身上那小玩意兒的信號屏蔽器。

徐開把滿地的碎玻璃和幹掉的紅酒漬都收拾幹淨了,也把昨晚的一切抹除了痕跡,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裝聾作啞,忍辱負重,為了長遠的利益。

他将剛煎好的雞蛋和培根遞給陳硯喬:“趁熱吃吧,吃完該去公司裏了。”

陳硯喬接過餐盤時,順便看了他一眼。

一個多麽平庸且無聊的男人,就适合在宏大的美夢裏,賠掉自己的青春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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