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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連柏晏川自己都不清楚他是什麽時候昏過去的，醒來之後他已經在惠心醫院的病床上了。

頭頂上的白熾燈晃得他眼花，腦袋還一陣陣發懵，全身跟重感冒了一場，軟得都擡不起手。

他開口想問一句，喉嚨幹啞得厲害。

聽見動靜，高熙從門外快步走了進來。扶着柏晏川稍稍坐起來了一些，給他倒了杯水又小心翼翼的喂給他。

柏晏川看着高熙認真又擔心的眼神，莫名臉頰有點燙呼呼的。不多時，尹盛初拿着報告單也走了進來。

“沒什麽大問題。信息素瞬間大量釋放，會造成腺體囊空乏。意識模糊，身體乏力這些都是正常現象，還好數值都在範圍內，躺着養養就好。”

什麽空了？腺體囊也會空？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聽過這個詞。

尹盛初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怎麽跟兩只小白解釋比較恰當。

“這種情況就跟人中暑之後身體拖水了一樣，太陽暴曬會造成人中樞神經障礙，緩過來就沒事。當然發生這種事也不要不重視，中暑嚴重都會引起熱射病。急速釋放信息素問題的後遺症很多，嚴重會造成內髒衰竭等等……”

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尹盛初抿了抿唇，看着兩人還一臉懵逼，又不得不多叮囑一句。

“Alpha跟Omega是不同的，易感期如果進行不了臨時标記，就要及時使用抑制劑控制。房事要節制，特別你們兩個還都是Alpha，在一起問題本來就多，不要太激烈。”

作為醫生，兩人發生了什麽，尹盛初一眼就看穿了。更別說兩人脖子上留下的那些痕跡，腺體上的咬痕都是來醫院才處理。

雖然他不怎麽贊成AA戀，但還是由衷想說一句：年輕真好！

兩個AA在床上才能這麽激烈打架，換了嬌軟體質的小O，這麽大量的信息素釋放，估計早承受不住暈厥過去了。

“咳咳——”柏晏川感覺剛才咽下去的那口水，這會兒要噴出來了。他真恨不得直接鑽床下縫隙裏。

柏晏川想表示他真不是故意跟人睡的，你們聽他解釋！

可柏晏川沒想好什麽樣姿勢的狡辯，比較不容易讓人誤會他是事後不認賬的渣男。

高熙摸了摸鼻子，也是不好意思的不知該看哪。想了想趕緊轉移的話題，說起柏晏川住院的事。

尹盛初擺擺手，表示根本沒到那地步，回去吃點好的補補，多休息養養就好。

但是另一個問題就嚴重多了。

尹盛初臉上的神色嚴肅了許多，說起高熙這次易感期的事。

他沒解釋易感失調的緣由，反而說了個不好的結論。

高熙可能迎來了二次分化！

這個詞比起前面那個兩人倒是聽過，只是都不敢相信。

但，也只限于聽過而已。發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誰都沒真見過。

二次分化的幾率本來就很小，而且大多發生在Beta身上。高于自身優越的信息素對弱勢一方的身體進行了沖擊，類似清洗一般的效果，會對對方的信息素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後果有很多，信息素有可能會被削弱，可能會成為劣質，更有甚者，會被重新定義性別，而大多都會比現在更低等，呈現出一種被Alpha的壓制！

但是像高熙這種本來就是Alpha，而且早已經定性了性別的，二次分化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可現在，誰也沒法解釋。

而高熙的二次分化進程也還未完成，最後的結果未可知。

尹盛初抽了高熙四管血，準備送往合作的檢驗所進行更進一步的化驗，他當然希望這次只是分析結果出錯了而已。

柏晏川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這種事情一般情況的确是發生在Beta被Alpha強行壓制，腺體被高階信息素沖擊會造成的轉變，但在高熙身上并不是不會發生。

因為柏晏川不但是Alpha，他還是一只極優Alpha。

儲蜂柏氏是很悠遠古老的家族。

他們奉行着基因的優勝劣汰，極優與極優之間才容易誕生出優質的血脈，這樣會保證後代的各方面都優于常人，對于家族的發展更有利。

柏晏川作為嫡支一脈，要想在家族中獲得地位，自身的優秀是一方面，而另一邊的選擇也至關重要。

所以，這就是他當時為什麽會覺得自己與莊璟文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

如果他信息素的強勢足可影響同為Alpha的人，那麽高熙迎來的二次分化極大概率會成為弱勢一方的Omega，不然當時也不會覺得他信息素香了。

變成Omega這會使得一個Alpha失去的東西太多了，相當于把一個正常男子送當泰國閹割作人妖！高熙怎麽接受的了！

柏晏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光想了想都替高熙接受不了後果！

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他下意識看向高熙，有口難言。

這個世界對待Omega有多惡意，柏晏川不是不知道。

造成高熙變成這樣的人是他，因為他咬了高熙一口，還控制不住想要标記對方注入了信息素！

如果高熙真的是馬老板派來的人，那他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現在想想，自己惡意懷疑高熙的緣由，歸根結底也只是因為那一張電影票。

就算高熙認出自己是影帝柏清，但也不會知道自己是柏訪煙的弟弟。

柏晏川眼圈都紅了，沉默着半天說不出話來。

高熙愣怔了幾秒，反而比這兩人還看得開。

“原來是二次分化啊？又不會死，不是什麽大問題。”

高熙接受的太快了。柏晏川整個人木楞的望着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剛說了些什麽。

高熙還反過來安慰尹盛初兩句。尹盛初沒接話茬，鄭重提醒道。

“別這麽樂觀，現在情況還不穩定，你一個月左右必須得再來複查，預計全部穩定下來可能得至少半年時間呢。”

想了想尹盛初沒把話說死。有些人表面看着淡定，其實接受不了打擊。

“當然也有可能是誤判，反正血也抽了，最多幾天就能有個初步結果，你寬心先等幾天。”

高熙也不想解釋，只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轉頭看了病床上的柏晏川一眼，又問了一遍對方的情況。

尹盛初想了想，建議将柏晏川也抽血一并送檢，這樣或許可以更好判斷情況。

柏晏川垂死病中驚坐起，連說不用了。

這尹醫生分明已經有所察覺，柏晏川也不想在醫院躺着了。

他顫巍巍爬下床，雙腳落地卻差點直接栽倒在地上。

高熙抓起藥塞進衣兜，二話不說就俯下身子将柏晏川一把抱起托在懷裏。

等步出醫院，坐回熟悉的車裏，柏晏川這才陡然松了一口氣。

高熙把車開到了樓下，剛找到車位挺好，柏晏川顫巍巍的推門下車了。

高熙快步走到柏晏川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高熙這是又想背他？

腦子真他媽有病，自己都成什麽樣了，還想着照顧他！

柏晏川心底隐隐浮起怒意，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童話故事裏的壞女巫，而眼前這家夥跟薩摩耶一樣是個傻逼，善良的都他媽成了聖母白雪公主！

“不用！”

柏晏川惡狠狠拒絕了。

但他低估了高熙的脾氣，這家夥執拗起來比驢還倔，第一次對他語氣重了些。

“柏晏川，快點！”

這回拔高音量的人變成了高熙，還不滿的回頭望了他一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高熙早上剛被柏晏川破了身，這個姿勢無意疼得他背上的肌肉繃緊了，身體都有些發顫。

柏晏川氣弱了三分，只得依了高熙，趴到了他的背上。

高熙這回走得比上一次慢多了。

柏晏川陡然回憶起那天陪高熙打工回來，自己也是這樣伏在他背上，被他輕駝着一起回家的場景。

每一步落在樓道裏都是刻意放輕了腳步，高熙生怕吵醒了他。

這家夥太溫柔了，就真像一只永遠會陪伴他，永遠不離不棄的大狗狗。

乖巧的讓人心疼，還會堅定的衷心保護他絕不變心……

高熙身上那股好聞的柏木香已經沒什麽味道了，脖子一側貼着腺體貼。

本就是易感期，注射了抑制劑下來雖然與平時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柏晏川明顯感覺高熙的身體虛弱了許多。

易感期的Alpha心思很敏感，不但容易情緒化，還常常容易失控的變成一只放縱欲望的野獸甚至不可理喻。

可這些都沒有在高熙身上表現出來，他依舊是溫柔、貼心的。

柏晏川伏在高熙肩頭的手緩緩滑下環住了他，腦袋靠在高熙的發根處。

高熙感覺柏晏川的手指落在他的腺體貼上輕輕摩挲。

本來敏感的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他腳下不由停了。他回頭想看一眼，可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柏晏川的臉。

“柏晏川……”

高熙聲音有些低啞，柏晏川現在的行為無疑是在拱火。

可柏晏川沒有回答，高熙只當他心裏難受，抿了抿唇繼續朝樓上走。

半晌，耳旁傳來低喃，輕的不能再輕。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