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卷簾煮雪

卷簾煮雪

軟轎一直擡到後宮禦花園才肯停下。

原先是湖心涼亭的位置，被拆去做成了連着宮殿的一排走廊。

“餘……餘卿，來。”秦棠來到轎前，向她伸手。

餘清一只手揣着暖爐，把另一只手放過去，青蘅和青蕪正為她從兩側披上厚重的紅色狐裘。

“給我吧。”秦棠在餘清站穩後就松開了手，從侍女手中接過了系繩，垂下頭給餘清固定外披。

“大王，男女授受不親。”餘清擡手揮了揮示意讓人退下。

“首先，你不是外男，你是朕的心腹臣。”秦棠表情看不出什麽，只有微紅的耳垂出賣了她。

四周侍候的人都散盡了，她們坐在鋪好墊子的走廊上，四周垂下的簾子遮住了部分風雪，便攜帶烤火的爐子正燒着，讓這一放小天地暖和起來。

“還不錯，天家不怒自威和治國我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你有治國的天賦。”餘清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嘗嘗，微微皺眉，“這是貢茶？怎麽這般難喝。”

“是整理庫房時候翻出來的，放久了也沒封好。這是讓下人泡的，冰天雪地的一放就冷，不想糟蹋了好茶就吩咐了泡這個。”秦棠直接拿過茶壺，把裏面的東西倒的一幹二淨。

“淨是胡鬧。”餘清敲了敲她的頭。

秦棠從圍欄上拿起早就鋪上的幹淨帕子，上面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雪。捏住一角，把積雪盡數抖進了茶壺。

兩個帕子便滿了一壺，餘清接過茶壺卻被壺壁的溫度凍得手指蜷縮，但仍慢條斯理的把茶壺擺弄到爐子上。

拿着鐵鈎一撥，随手丢塊煤進去，火便旺了起來。

“茶葉早已洗好了。”秦棠拿起放在一旁的小瓷碗，餘清颔首，小心翼翼把茶倒了進去。

“既然是來賞梅觀雪的，那簾子倒也沒什麽用處了。”餘清看着距離很遠的內侍，打量着四周能藏暗衛的地方。

誰知秦棠直接起身，手法有些遲笨地把簾子往上收了收。

“你……”餘清終究是沒能說出什麽。

飛雪在空中飄着，落在冰上，堆在地上，時不時還有幾片飛到簾下廊裏。

厚重的垂簾擋不住寒風，一股腦往裏鑽，拂動餘清的衣擺。

“既已稱王，又自稱為朕，什麽時候收複南方呢？”餘清仰頭看她，“很快我會成為整個朝廷的弄權者，無人能擋，你是知道我的動作不攔呢還是一無所知呢？”

“餘姐姐……你怎樣我是放心的。”秦棠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江南以南的發展不及中原，子民也較少，中原安定富足，總有一天會主動回來罷。”

“為君之道，你終是不肯多幾分心。”餘清語氣帶着茫然與嘆息，一時不小心咳了幾咳。

秦棠竟是直接解下了披着的玄色外披，細心為餘清披好：“莫要着涼了。”

“無礙。”餘清只覺心累，連個眼神都不想給她。

秦棠再度坐在爐火旁，二人均無言。

“我會再教你為君的最後一課，磨一磨你的君心，”哪怕是用我的餘生。

良久，餘清像是妥協一般，聲音也輕飄飄的。

秦棠卻以為等餘清教完她為君之道後她們便可像從前那般輕松，不由得笑出了聲。

“茶好了。”餘清扶着茶壺，給兩人酌滿。

氣氛剛好，時不時飄近二人的飛雪化作水珠，浸潤了火爐周圍的軟墊。

“咔嚓”一聲，擡眼看去，竟是開得正旺的臘梅，生生被厚雪折斷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