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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兩人坐在餐桌邊吃飯的時候，林隽和顧以柯商量了一下休息日去超市買菜的事情，又說道：“明晚我不回家吃，班上幾個人要出去聚會。”

“行吧。”顧以柯說：“那我正好去方柏那裏，他搬出來住了本來要一起吃飯，後來我那兒漏水都忘了這回事。”

“對了，”顧以柯又問：“你為什麽要從寝室搬出來啊？”

林隽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很快反問：“你還不是一樣搬出來住？”

“我是因為一個人住比較舒服。”顧以柯看着他：“但你又不是太講究舒适的人，住寝室也沒什麽差別。”

林隽難得沒怼他，只說：“想搬出來就搬出來了。”

顧以柯多看了他一眼，倒也沒繼續追問。

林隽不解釋搬出來的理由是暫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之所以搬出來并不是因為處不好學校裏的關系。相反，他和班上同學的關系都很不錯。但不得不說，他也的确是因為某個人的緣故才離開寝室的。那個人是他的室友，是他完全不想再多提一句的人。

這次和班上同學的聚會，林隽事先是知道都有哪些人的。

然而當天到場一看，卻見到了那個他最不想碰見的人。

林隽發誓，如果他知道沈喬也在，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來。

沈喬就是那個導致他搬出寝室的人。

此時此刻林隽心裏相當不自在，但身邊沒人察覺到。

沈喬原本安安靜靜地站在大家身邊，看見林隽過來後，眼睛頓時有了光彩，臉上也帶了些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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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隽就當什麽都沒看見。一起吃飯時，他還刻意離那人遠了點。

沈喬一晚上幾乎沒怎麽動筷子，只是聽着一群人聊天談笑，時不時的偷偷看看林隽。

林隽有點煩躁，這種鬼鬼祟祟的目光讓他汗毛直立。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應該說從看見沈喬的那刻起，林隽就毫無胃口。

連飯後其他人提議再去哪裏快樂一下的時候，林隽都直接拒絕了，随便找了個借口，他選擇直接開溜。然而就在要走的同時，沈喬趕緊上前說道：“我一會兒也還有事，咱們一起回去吧。”

沒等林隽開口，同行的人詢問：“你兩順路嗎？林隽又不住寝室。”

沈喬腼腆笑道：“我現在……也在外面住了。”

壓根懶得管對方住哪裏，林隽直接道：“我們不順路。”

“順路的！”沈喬急忙解釋：“我現在住的地方離你那裏不遠。”

林隽聽了簡直窒息，再沒多和他說一句話，扭頭就走。

沈喬連忙跟上，等那些同學都已經徹底走遠後，他小跑兩步拉住林隽的胳膊，問道：“為什麽要搬出寝室？是因為我嗎？”

林隽停下腳步，冷眼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說道：“放開。”

“對不起，”沈喬怯怯地松開，小心翼翼看向他：“我真的不想造成你的困擾。”

“你已經造成我的困擾了。”林隽皺眉：“以後繼續當不熟比較好。”說完，不準備再繼續停留。

沈喬在他身後有些壓抑地喊道：“為什麽？就因為我向你表白說我喜歡你？”

聽到對方後面那句話，林隽的煩躁已經無法壓制，他豁然轉身，快步走到沈喬面前，直直盯着那個人：“我再和你重複最後一遍。我，不喜歡男人。如果你再來煩我，我會揍你。”

“我不怕。”沈喬沒有被吓退，甚至多了些堅定：“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我不會停止喜歡你。喜歡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對，對。”林隽點頭：“既然是你的私事，那你就管好你自己，別動不動來騷擾無辜的我，謝謝。”

沈喬被嗆得一時無言，眼睛裏彌漫了一點難過的情緒。他其實長得很清秀，身材纖瘦又高挑，此刻孤零零站在那裏顯得很楚楚可憐。

林隽沒閑情雅致去欣賞一個男人的楚楚和可憐，只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尋思自己也沒怎麽着對方吧？真的救命。

好不容易把人甩開之後，林隽郁郁地往家走。快到樓下時，顧以柯也恰好迎面走來，手裏還提了一袋東西。

“咦？”相當驚訝對方怎麽這麽早就回家的顧以柯問道：“你不是要和同學出去玩嗎？”

林隽心情很不好，所以不想說話。

顧以柯圍着他轉了幾圈，奇怪道：“幹嗎一臉死相？難不成被男人表白啦？”

林隽驚了：“卧槽！？”

“卧槽！”顧以柯瞪他：“你幹嗎，一驚一乍吓死我了。”

林隽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顧以柯，想着這家夥是過于敏銳還是恰好猜中？不過，最終還是決定沉默。

顧以柯也把林隽從頭到腳的看了幾遍，突然爆笑：“不是吧？哈哈哈哈哈——兄弟你可以啊，居然被男人表白？”

“我他媽謝謝你，”林隽仰天翻白眼：“笑個屁。”

顧以柯笑得打跌。

……這混蛋就是典型的幸災樂禍。林隽不理他了。

顧以柯捂着笑痛的肚子勉強跟上，看林隽真的心情不好，就趕緊拍拍胸口試圖讓自己冷靜。他咳嗽了一聲，安慰道：“這個……其實我覺得沒什麽好生氣的啊，如果不能接受，你和對方說清楚拒絕掉就好了。”

林隽說：“我拒絕了。”

“那個人死纏爛打？”顧以柯驚了。

“反正很煩，情況也有點複雜，一時半會兒和你說不清。”

顧以柯問：“要不要我來把他趕走？”

林隽愣了一下，随後假笑道：“請問你有什麽辦法？不會是假裝我男朋友吧？”

“？”顧以柯說：“就咱兩這樣……是個人都不信。”

畢竟他們兩長得就是一副死直男的樣子。

林隽無奈嘆氣，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那些話有點搞笑，他也真的笑了一下：“确實。”

顧以柯提議：“我可以把他打跑。”

“……”林隽白了他一眼：“也不用你這麽誇張。”

“你今晚不會為了這個事郁悶的什麽都沒吃吧？所以才回來這麽早？”

林隽想着：吃到是也吃了，就沒吃幾口。

“可別為這事兒煩得不吃飯。”顧以柯認為天大地大吃飯睡覺最大，他再郁悶的時候也必須吃飯睡覺。将手裏的袋子拎到林隽面前，他說道：“今天我在方柏家解鎖了新廚藝，親自包的包子！走走走，上樓熱給你吃。”

林隽說：“你以後要不開個飯店得了。”

顧以柯搖頭：“我以後想當老師呢。”

“……啊？”林隽很驚奇：“你不會去學校暴打小朋友吧？”

顧以柯不爽的看着他：“放心我不會，但是我會吃小朋友，我最喜歡吃小朋友了。”

林隽被他逗笑，之前的陰郁瞬間就消散了不少：“也是，至少一口一個。”這麽說着，他動作輕快地上樓去了。

顧以柯跟在後面，看對方心情好了些，他臉上也露出了點笑容。

之後的幾天，兩人都對那晚的事不再多談。

顧以柯不是愛刨根問底的人，他總認為有些事情別人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而不願談及的事情硬追着問好像也沒什麽意思。只要心情變好那就行，其他都是小事。畢竟做人還得靠想得開，天大的事總有解決的辦法。

期間，新的沙發和櫃子也到了。

顧以柯特地留了一晚上時間坐在房裏拼櫃子。

林隽看不下去，直接過去沒幾下就弄好了。和某個手殘黨簡直形成鮮明對比。

顧以柯說：“看不出來你還蠻心靈手巧的嘛。”

“還行，”林隽點點頭：“也就比手殘人士稍微好點。”

顧以柯怒道：“喂！”

雖然櫃子需要組裝，但沙發不用。

兩個人把組裝後的垃圾收拾了一下，就坐在新沙發上休息。

林隽感嘆：“別說，還真是挺大挺軟的。”他先是在沙發上坐着，由于太舒服就開始半靠着玩手機，最後幹脆整個人都躺倒了。

顧以柯走過去踢踢他垂在沙發邊的小腿，得意道：“快誇我。”

林隽擡擡眼皮瞟了他一下，敷衍道：“哦，厲害厲害。”

“……”顧以柯想錘他。

晚上因為沒什麽特別活動，加上第二天都還有課，所以飯後他們就一人占了一邊沙發開始鹹魚躺。

躺了大概半小時，林隽突然問：“有點無聊，要不要看電影？”

顧以柯也沒事做，随口答應：“好啊，看什麽？看個科幻片吧。”

林隽說：“不要，我想看恐怖片。”

顧以柯：“……那我不看了。”

“你不會是不敢看吧？”

“放屁。”顧以柯嫌棄道：“電影演的都是假的。”

“那你看不看啊？”

顧以柯無所謂：“看就看。”

林隽把投影幕布放下來，兩個人開始選片子。

顧以柯在旁邊指手畫腳：“這個？不行，封面也太血腥了。那個……不好，好像很恐怖。這個絕對不可以！我聽說過，特別吓人。”

林隽緩緩轉頭看他：“有完沒完？天黑了小學生就請回房間睡覺好嗎？”

“誰是小學生！”顧以柯去掐他脖子。

林隽往後躲，用手架着那人：“是誰說的，都大學了不要這麽幼稚？”

兩人鬧了一會，最後還是被林隽武力鎮壓，這才終于安靜地看起了電影。

他們看的這部電影說實話是有點恐怖的，林隽以為顧以柯會鬼吼鬼叫，沒想到旁邊那個人相當之沉默。他好奇看了一眼，差點沒笑死。

顧以柯縮在沙發一角，兩只手擋在臉上，只留了一點點縫隙，時不時從縫隙中偷瞄兩眼電影。

林隽慢慢、慢慢地挪過去，靠近那人身側時，突然出聲道：“喂！”

“鬼啊！”顧以柯條件反射的喊了一嗓子，就往沙發下跑，結果因為太慌張從而整個人直接滾到了地上。

林隽發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你完了，”顧以柯咬牙切齒：“我要打死你！”當然，也只是口嗨一下，戰鬥力并不夠支撐他的夢想。

直到電影結束，林隽幸災樂禍的笑容都沒從嘴邊褪下去過。想到某人掉沙發下面的樣子就開心，晚上肯定能做個好夢。

洗漱完後，他躺到床上，沒多久就困意上湧。

半睡半醒間，林隽翻了個身。因為現在沒關房門，他模糊中似乎看見門口有個黑蒙蒙的東西，怎麽像個人的形狀呢……這一想瞬間把他吓醒：“靠！什麽鬼？”

“是我……”門口那個聲音非常哀怨，但的确是顧以柯的聲音沒錯。

林隽很想不通：“大晚上為什麽不睡覺？”

“還不都是你！”顧以柯氣憤的指責：“非要看恐怖片，我睡不着。”

“……你的膽子會不會太小了點。”

“反正都是你的錯，我今天要和你睡。”

林隽無言以對，他這才看清顧以柯這貨把枕頭和被子都抱過來了：“你覺得這合适嗎？”

“太合适了。”顧以柯噔噔噔跑進來，把林隽往床裏擠了擠，将枕頭被子往外一擺，直接躺下了：“晚安。”

“……”林隽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幾乎沒怎麽和別人一張床睡過覺的林隽以為今晚必失眠無疑，然而當他聽到顧以柯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時，很奇異地感覺心裏也慢慢安定下來。

他想顧以柯确實是困了，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不過也是，今天一通鬧騰已經睡得比平時晚了很多。

月色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周圍一切都顯得靜谧。

林隽也閉上了眼睛。

隔天早上，鬧鐘已經勤懇的響了第七遍。

天光大亮。

林隽在鬧鐘一陣陣催命似的狂響中茫然睜眼，然後側頭看了看。身邊顧以柯正背對着自己，也被鬧鐘吵得動彈了一下。

他們兩個前一天睡得遲，早上根本鬧不醒。

顧以柯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了床下，他就順手扯着林隽的被子蓋過腦袋，滿是困意的抱怨：“好吵……”

林隽伸手想去拿床頭櫃的手機把鬧鐘關掉。但顧以柯躺在中間，導致他不得不稍微起身。

這一動又碰到顧以柯了，顧以柯不滿地翻了個身面朝着林隽，眼睛都睜不開地就往他懷裏鑽：“還想睡。”

“我關鬧鐘。”林隽說着，稍稍擡高胳膊越過顧以柯，去勾着櫃子上的手機，一看時間已經八點五十多。

呃……居然這麽晚了，早點是不用吃了。

下巴抵在顧以柯蓬松柔軟的頭發上，林隽的右手環着對方肩膀，擺了個省力的姿勢開始查看手機裏是否有未讀的消息。

顧以柯身上有淺淺的橘子香味。

“你該起了。”林隽說了一句，邊看手機邊問：“你上次不是想換個洗發水嗎，怎麽又買了這個味道。”

“……好聞哎——”顧以柯終于舍得睜開點眼睛了，他眼皮還有點腫，聲音也含含糊糊的：“幾點了，哥哥？”

林隽低頭在他耳邊像講恐怖故事似的，輕聲道：“九點了。”

“……”顧以柯突然睜眼，問道：“幾點？”

林隽面不改色：“九點整。”

兩人對視，空氣很沉默。顧以柯驚地坐起：“靠，老子今早八點半的專業課啊！”他手忙腳亂下床，還不忘把床下的被子撿起來。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林隽一只胳膊撐着腦袋正側躺在床上歲月靜好。

顧以柯疑惑：“……你不上課？”

林隽露齒一笑：“不好意思，上午沒課。”

顧以柯也對他露出一個要殺人的笑容，然後豎了個中指。

林隽悠閑地揮手：“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