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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顧以柯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晚上睡覺前。

他洗完澡後蹭到了林隽的床上，看見對方正專心的捧着手機，就說：“今天我和你睡，你下午同意了的。”

林隽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顧以柯看他居然這麽無視自己，便直接跨坐到了林隽腿上，用手指勾了一下對方的下巴：“怎麽回事啊，我生日你還這麽冷漠。”

林隽的目光把他從臉上到身上瞟了兩遍，說道：“要不我給你放幾個禮花歡迎歡迎？”

顧以柯笑着打量着他：“你別還是因為人家店員的話在不好意思吧？”像是又想起下午林隽紅蘋果似的臉，顧以柯笑得更開心了：“過于純情了，林隽同學。”

林隽這會兒再次被他提起那件事，腦袋裏頓時又被情侶這兩個字刷屏。他把手機往床上一丢，笑得有些瘆人：“你在得意什麽？你自己不也是誤會對象之一嗎？”

“沒關系啊，我又不在意。”顧以柯用手撐着他的腿，前傾了身體湊到林隽面前：“反正不吃虧，男朋友這麽帥，蠻好蠻好。”

林隽一臉黑線：“趕緊從我身上滾下去。”

“偏不。”顧以柯笑嘻嘻地氣着他：“你下午一副那麽害羞的樣子幹嗎，搞得人家以為咱倆是真的。”

林隽被他這麽一提，覺得有點尴尬，鬼知道自己當時幹嗎要不好意思。他其實現在也有點惱羞成怒，伸手想把顧以柯從身上拉下來。顧以柯卻抓住他的手，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晚上吹蠟燭前許了什麽願？”

林隽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對方忽然換了個話題，但無論如何，現在這個話題明顯比剛才那個好點。于是他順勢說道：“你許了什麽願？”

顧以柯說：“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訴我，你生日到底許了什麽願望，你說過一段時間就會告訴我。”

“但我沒說過‘一段時間’是什麽時候。”林隽看着他。

……擱這玩文字游戲是吧？顧以柯默默呸了一下，繼續問他：“那你的願望和我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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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隽這一次是有點震驚了，好一會兒沒開口。顧以柯也沒催他。

“……為什麽會這麽問？”林隽和他對視。

“因為我的願望和你有關。”顧以柯笑着對他說：“所以想知道你的願望和我有沒有關系？”

林隽的心跳沒來由的快了幾拍，他知道顧以柯從來都不是看上去那麽沒心沒肺，對方有時候反而敏銳透徹的吓人，比如過去在對待錢明淨和陳念桐這件事情的态度上。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自己的情緒和思想偶爾會産生一點混亂，這種混亂在和顧以柯相處時發生的比較多，比如下午被店員誤解時，又比如此時此刻對方坐在面前時。林隽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非要知道自己許了什麽願望？知道之後又有什麽意義嗎？他們兩個并不是類似錢明淨和陳念桐那樣的關系。

他們只是朋友。

林隽在心裏重複了一遍：只是朋友。

就像一種自我說服。

“你在想什麽？”顧以柯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不要總是和我說話的時候走神好嗎？”

“你管我。”林隽假裝不在意的揮開他的手：“我的願望和你沒什麽關系。”

“哦——”顧以柯感嘆：“我就知道你确實很讨厭我。下午被別人誤會了一句，就悶悶不樂到現在。說過會告訴我生日願望的，結果也是騙我。”這一次，他安靜地看了林隽片刻，然後起身離開。

“你去哪？”林隽被他這一長串的話整得有點懵，手先做出了反應及時把人拉住。等等，自己什麽時候說過很讨厭顧以柯？

顧以柯沒有像以前那樣突然說出“剛才逗你玩的”之類的話，他站在床邊，低頭看着林隽：“還有什麽事？”

林隽很不解：“我的願望就這麽重要？有什麽非知道不可的理由？”

顧以柯沒回答他，只是說道：“我回房間了。”

“你回房間？你敢一個人睡嗎？”林隽沒松手。

“我不睡，我就睜眼到天亮不行嗎？”

“你好好地為什麽生氣？”林隽也從床上起身，和他面對面的站着：“把話說清楚。”

“那你今天為什麽不高興？”顧以柯說：“人家店員不是和你道歉了嗎，說她弄錯了。”

“……我沒有不高興。”林隽終于還是解釋道：“我只是自己在想一些事情。”

顧以柯盯着林隽的表情，似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點蛛絲馬跡：“是什麽事情？”

林隽這一次沉默很久，突然疑惑地開口：“你不會是在套我話吧？”

“………………”顧以柯有點心虛，剛才裝出來的正經差點破功，他努力維持着演技，說道：“誰套你話了，不想說就算了。”他确實看出來了林隽從店裏出來後就有些心不在焉，他覺得對方應該不至于為了那一句誤會就這麽介意。他們當然不是情侶，他們是朋友。可是……顧以柯的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自語：好像又比做朋友時的那份心情多了點什麽。他想知道林隽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真的很想知道那人生日時的願望。于是，就這麽順便真情實感的演了一下戲，看能不能騙對方說出來。結果——糟糕啊，感覺要翻車了。

趁着林隽現在還沒徹底想明白，得趕緊溜。

顧以柯甩了甩被人抓住的手：“你睡覺吧，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也挺累的。”說着，就想往門口沖。

“顧以柯，”林隽叫着他的名字，仍舊拽着對方的手沒松開的意思，“看着我說話。”

…………要完。顧以柯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林隽估計是回過神了，知道剛才自己在演他。救命——

顧以柯開始思考自己是原地裝死還是轉頭咬林隽胳膊一口讓人先撒手比較合适。随後，他突然聽到林隽笑了一聲。

……完了，別是給自己氣瘋了。

就在顧以柯想着怎麽保命的時候，林隽猛地扯了他一把，顧以柯甚至來不及保持平衡，直接被人扯着倒在了床上。

救命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喊出來，林隽已經壓在了他身上，把他兩只手給扣住了。

顧以柯很想說好漢饒命，但他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麽都容易被對方砍死。

林隽問他：“耍我是吧？好玩嗎？”

“我冤枉，我沒有，我不敢。”顧以柯就差沒給他下跪求饒了：“我像是有這個膽子的人嗎？”

“你像啊。”林隽說。

“……我真的不敢。”

林隽冷眼看着他：“你沒有什麽不敢的。”

眼看裝也裝不過去，顧以柯幹脆鼓起勇氣說了：“我只是不想看你什麽事情都自己憋着，我們現在住在一起，有不開心的事你完全可以告訴我。我不希望每次都要去猜你的想法，就像今天，一定要我用各種方法套你話才可以。”

林隽沒有立刻開口回應。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确實是像顧以柯說的這樣，從小到大，他認為自己是足夠獨立的，很多事情他喜歡一個人默默地去想明白。只是他忘記了，現在自己正在和另一個人一起住，許多情緒都會不經意的就傳遞給對方。的确這也不是顧以柯的錯，但是真的很奇怪，顧以柯曾經是這麽在意別人想法的人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林隽說：“不會這樣去探究別人的心情。”

顧以柯微微吃驚的睜大眼睛看向林隽，随後承認道：“……是吧，我以前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不想說的話不想分享的事情就不需要強求。可是，現在和你住在一起之後，我就會很想了解你在想什麽，你為什麽不開心，你為什麽開心。”說着說着，他聲音漸漸有些低了下去：“這樣子是不好，我也不喜歡這樣的人。”

林隽怔怔地看着他，看對方似乎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中，就莫名的非常不忍心。他知道顧以柯并沒有錯，他們住在一起，許多事情都是雙向影響。只是自己還不能習慣對另一個人完全坦誠所有的情緒而已，這不是顧以柯的錯。

放開了那人的手，林隽說：“對于願意讓你去了解的人來說，這樣沒有什麽不好。”

顧以柯勉強笑了笑。

林隽認真道：“所以，對我來說，你沒有什麽不好。”

這句話是顧以柯沒有想到的，那種意料之外讓他一時間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用那雙烏黑的眼睛望着林隽，做不出多餘的反應。

林隽對他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你說你的願望和我有關，是什麽？”

這瞬間，顧以柯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覺得全身都開始發熱，他想自己的臉好像也很燙，他聽見胸腔發出深深的抽氣聲，一時間竟無法說出什麽完整的句子。

林隽卻很有耐心，一直在等着他開口。

“……我的願望——”顧以柯看着自己上方的那個人，終于出聲道：“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住在這裏。”

“我的願望是，”林隽看着顧以柯的眼睛，慢慢說道：“你可以陪我繼續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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