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蟲星地圖

第44章  蟲星地圖

許停枝醒的時候天光尚還亮着,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灑落在窗簾之上,片刻後又如同水一般,緩緩地流淌至許停枝的瞳仁裏,将他的眼睛照的如同琥珀般金黃。

身上不知上了什麽藥,此時已然不太疼了,許停枝呻[yín]了一聲,雙手撐在床上,試圖起身。≡

很快,有人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捧着東西進來了,發出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片刻後,有人撐開了許停枝半睜不睜的眼皮,試圖用什麽東西在他眼睛上照了照,說了幾句什麽,又離開了。

病房裏很快又恢複安靜,不一會兒,有護士進來了,似乎在給許停枝換藥。

護士的動作并不重,但許停枝還是皺了皺眉,攢了好久的力氣令他睜開眼,喉結動了動,撕開幹裂黏連的唇,緩緩吐出一句話:

“你是誰?”

“啊,你醒了!”護士似乎是沒想到許停枝這次恢複清醒的時間居然有這麽長,被問的愣了一下,看着許停枝緊緊盯着他的警惕眼神,趕緊解釋道:

“我是首都第一醫院的護士,您還記得我嗎?之前您受傷的時候,我經常幫您處理的。”

許停枝沒接話,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滿臉寫着三個大字——

“不認識。”

“......”

護士見此,幹笑一聲,掩下心中的失望,對許停枝說:

“您需要喝水嗎?”

“不用。”既然知道自己現在在首都第一醫院,許停枝就知道自己已然脫困,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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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祁折雪呢?

他在昏迷的時候好像聽到了祁折雪在叫他,怎麽一睜眼就不見人了?

思及此,許停枝皺了皺眉,勉力撐起身,在護士伸出手想要扶他時不動聲色地躲開,換做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禮貌冷淡:

“請問,我昏迷的時候,你有看到一個向導過來嗎?”

“啊,向導?”護士欲伸出手扶他的動作僵在空中,好半晌才收回來,聞言想了想,道:

“你是說祁折雪先生嗎?”

“對,是他。”許停枝的眼睛瞬間亮了亮,換做一副殷殷期盼,看向護士:

“他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祁先生只是受了一點輕傷,很快就出院了。”

護士道:“他在您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床邊陪着您,等您從重症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後才離開的。”

許停枝立刻迫不及待道:

“那他下次是什麽時候會來?”

“.......不知道。”護士見勾搭帥哥沒戲了,也不再多話,收拾好東西,擡腳離開了:

“我還有別的病房的病人需要換藥,就先離開了。”

許停枝本來還想再問,但看着護士真的一副很忙的模樣,也就識趣地沒有再問。

他失落地垂下眼尾,又重新躺了回去,縱使內心焦躁不安,但仍舊在病房安安靜靜地等着祁折雪來見他。

許停枝本來想早點聯系祁折雪,告訴他自己已經醒了,但他的光腦已經壞了,完全聯系不上祁折雪,只

能被動地等待着。

然而,本以為很快就能見到祁折雪,但許停枝卻沒有想到,從中午等到晚上,祁折雪的身影一次都沒有出現在病房門口。

直到看着天色真正暗下來,陷入黑暗中的許停枝攥緊冰涼的被單表面,這時候才恍然意識到了,等一個人的煎熬之處。

.......之前,他是怎麽舍得把祁折雪一個人留在家裏,獨自等待的呢?

而另一邊,被許停枝挂在心尖上的那個人,還在牢房裏審問被抓捕的一幹逃犯。

祁折雪怎麽也沒有想到,在這群星盜裏,最先背叛黑金的,居然會是他的親弟弟——

郁白。

“其實我和許停枝一樣,也是卧底。”

審訊室裏,郁白從自己的皮膚底下抽出一張縮小版星際警察證,交給祁折雪身邊的警官,不緊不慢道:

“只是我離開多性人種星球已經很久了......唔,快有二十年了吧,那邊的人都懷疑我已經背叛了組織,完全成為了黑金的人,所以将我的檔案都封存了。”

“.......是嗎?”

祁折雪接過那張半透明帶鋼印的警官證,看着上面笑顏如花的郁白,指尖緩緩摩挲着,似乎是在思考:

“你退伍之後就入了警察系統,看職位似乎是一名——法醫?”

“是的。”郁白雙手交疊撐着下巴,臉色有些蒼白,但氣質談吐卻渾然一變,再也不複當初宛如老狐貍般圓滑的模樣,反而似一個儒雅随和的書生:

“只是當時黑金要叛變,我察覺到苗頭後,還沒來得及和組織交代清楚,就被黑金帶走了。”

“在之後的十幾年裏,跟在黑金身邊,我收集了很多有關黑金的罪證,這些證據,足以讓他判處死刑。”

祁折雪擡起眼,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意味不明道: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可把你當親弟弟。”

“比起親情,我更信仰正義。”郁白說:“這是我進入警察系統的第一天,就在那人面前宣過的誓。”

“我不會背叛他,也不會背叛我的誓言。”

聽着郁白的話,祁折雪緩緩陷入了沉思。

他并沒有問郁白關于那個人是誰,但是他知道,如果沒有郁白暗地裏的策反和幫助,許停枝是完全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将芯片交給他的。

“我知道了。”祁折雪将這些消息消化完畢,站起身,道:

“只要你願意将證據交給我,我會想辦法聯系你的母星,或許可以将你引渡回去。”

星際罪犯在落網之後,假如其戶口所在的母星願意重新接納他,是可以返回母星服刑的。

郁白聞言,怔了怔,随即露出了這十幾年來第一個近乎真摯的笑意:

“謝謝。”

“不過我想,你還需要幫我弄到前往蟲星的真正的地圖才行。”

祁折雪在充分吊完郁白的胃口後,又慢悠悠地提出了一個條件:

“還有許停枝的哨兵腺體,我也必須要回。”

“前往蟲星的地圖我可以給你,”郁白說:“但是許停枝的哨兵腺體藏在了哪裏,也只有黑金一個人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郁白自己也不太清楚這個腺體被放在了哪裏。

祁折雪聞言,起身的動作一頓,又垂下頭,居高臨下地看了郁白一眼。

他似乎是想從郁白的臉上看出撒謊的痕跡,但很遺憾,郁白看他的眼神無比幹淨清澈,甚至還充滿真摯。

.......也是,都走到這個地步了,倒也沒有必要撒謊。

見再也問不出什麽,祁折雪沒有再多話,擡腳走出了審訊室。

他剛走出審訊室,便回到了之前所在的研究院。

自從許停枝和楚斂都走了之後,家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祁折雪不想回去,也不想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

他疲憊地脫下制服外套,倒在椅子上,整個後背都陷入椅子裏。

祁折雪仰起頭,用手背擋着頭頂刺眼的光線,內心紛亂無比,只覺如今面對的一切都讓他無比慌亂和無所适從。

先是被騙去了假蟲星,後來又撞見差點停了心跳的許停枝,接二連三的事故讓祁折雪覺得疲憊極了,只想逃到某個沒有人的地方,狠狠睡一覺,什麽也不管。

但是不行,他還需要回到蟲星救哥哥,而且這裏還有個人,他也不能抛下。

祁折雪就這樣靜靜坐了半小時,直到光腦忽然傳來叮咚的一聲——

有人發來了新消息。

祁折雪艱難地直起身,眯着眼睛點開光腦的信息,發現上面的署名來自于警察署,便進行了郵件接收。

等到光腦光屏上的透明小圓圈轉過幾圈,一副完整的地圖就全然呈現在了祁折雪的眼中。

那是一副做工極其精良的地圖,上面包含了第七宇宙外伽馬星系中所有星球的運轉路線和前行線路。

祁折雪将地圖拖出來,進行了放大,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上面的路線。

過了一會兒,許停枝的眼睛似乎是被上面漂浮的光路照的眼睛疼,于是閉了閉眼,打算去找個特質眼鏡繼續看,卻沒想到,他剛一起身,外面的燈光卻啪的一聲熄滅了。

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祁折雪彎腰的動作一頓,不知為何,後背忽然出了一陣白毛汗。

他強裝鎮定,從櫃子裏摸出眼鏡盒,正想打開,耳邊忽然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慢慢朝祁折雪逼近。

祁折雪大腦快速運轉着,一邊想着是不是之前抓捕黑金的時候還漏了幾個法外狂徒,一邊又安慰自己說不定是研究所的人員,只是恰好兩個人都被迫面臨了研究所停電這件事而已。

“折雪?”

下一秒,耳邊傳來的聲音就将祁折雪心中的惴惴不安全然打破。

祁折雪直起身,戴上眼鏡,借着月色,看着林楚棉摸黑沿牆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道:

“你在裏面嗎?”

“在。”

祁折雪點了點光腦,霎時,剛才還黯淡下去的光屏頓時亮了起來,光腦上面折射出的地圖如同銀河一般,布滿了整個房間。

“大晚上一個人鬼鬼祟祟在看什麽呢?”

林楚棉擡起頭,看着這幅在黑暗中格外顯眼的星圖:

“看地圖?”

“嗯。”祁折雪走過去,指尖輕輕在上面點了點:

“這是前往蟲星的地圖。”

“蟲星?”林楚棉意外地挑了挑眉:

“這地方居然真的存在?”

“當然。”祁折雪比任何特種人都要堅定地相信蟲星的所在,為此還特地将這個星球放大給林楚棉看:

“在這裏。”

“啊..........”

遇到學術問題,林楚棉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湊過去,視線仔仔細細地在上面打量了一番,随即又低聲道:

“蟲星周圍有有很多圍繞着它進行公轉的小行星,要想進入它,就要花很多時間去熟悉環境,如果出現失誤,就很有可能撞到外面的小行星,導致機毀人亡。”

“所以,想要順利到達,最保險的就是就從他前面的這顆星球穿過。”

林楚眠的指尖穿過一顆泛着銀白色光芒的星球,喃喃道:“這裏是.........”

“多性人種星球。”

祁折雪凝眉:“要想從這顆星球的上空穿過,就必須争的當地政府的同意,否則,就會被對方誤以為是非法入侵主權土地,造成特種星和多性人種星的争端。”

“這麽想想,還不如花幾十年時間去研究一下蟲星地外小行星的運轉規律了呢。”

林楚棉聞言繃不住了:

“去和另外一個星球的政府交涉我國飛船在當地上空的行駛權,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祁折雪心裏也知道很難,畢竟每個星球有每個星球的主權,同意讓從別的星球的飛船從上空飛過,不亞于打開大門歡迎別人的入侵。

如果不能在兩國之間建立起絕對的信任,那麽從多性人種星球上空飛過這件事,只能是完完全全的空想。

而目前為止,祁折雪手上能和多性人種星球交涉的籌碼,只有.........幾個無法給當地政府帶來任何利益的星盜。

一想到這個,祁折雪又開始頭疼了。

然而,令他頭疼的事情卻不止一件。他剛剛想和林楚棉針對這件事再商量一會兒,光腦就再次響起。

然而這次,不是來自警察署的消息,而是來自于醫院的通知。

在打開消息欄、看清上面字體的那一瞬間,祁折雪的瞳孔微震,立刻繃緊了神經。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對獨斷專行的許停枝失望,不會因對方的任何事情而影響情緒,但在意識到醫院裏躺着的那個人已經醒了的瞬間,祁折雪終究還是想也沒想,拿起椅背上的制服,徑直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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