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與你·十八

與你·十八

不同于新淮市春寒料峭，臨沣已經是一片萬物複蘇，生意盎然的美景。

去往影視産業園的路邊種滿了京桃，正是開花的時節，路面鋪滿了花瓣，汽車快速駛過還會卷起一陣淺粉色的風。

等紅綠燈的間隙，初簡搖下車窗拍了照片發給季熠。

季熠很快回複：“好看。”

初簡淺笑着打字：“春天來了。”

季熠：“你的春天一直都在。”

這個人，初簡無奈扶額，關上手機。

過了會兒，手心又傳來振動，初簡打開，還是季熠發來的消息：“離男選手遠一點，尤其是你‘喜歡’的那個邵宇恩。”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還吃上醋了。初簡覺得他真是越來越幼稚。

到的時候剛好碰到下車的王岚，基地外面很安靜，臨近公演，選手們都在訓練室緊張備戰。

“來了？”王岚停在原地，等初簡走近。

“嗯，你怎麽這會兒就來了？”兩人并肩往場館內走。

一身單薄西裝，走路帶風的女人難得嘆了口氣，“昨天彩排舞美出現了點問題，我來看看。”

初簡側目，“真的？沒什麽問題吧，晚上就要錄制了。”

“放心吧，”王岚伸手搭在她肩上，安慰道：“昨天彩排發現的時候就調整了，我今天只是來驗收，确保不會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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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簡覺得王岚是她見過的所有女性裏把西裝穿的最有氣質的人了，此刻她妝容精致，丹唇豔麗飽滿，自帶精英氣場，讓人忍不住信服。

沒走多久的路兩人便分開，一個去現場，一個去後臺。

初簡化好妝後還有一個任務，要去突襲選手訓練，給他們上上心理輔導課。

這也是節目的一部分，除了在舞臺上表演的內容，私下訓練以及與導師的互動，都是要剪到節目裏播出的。

而初簡既然是輔導員，就是導師和選手之間的橋梁，每次都會和選手有一些互動錄制。

導演通知所有人都在大訓練室排練，初簡便提着紙袋推開了訓練室的門。

見到來人，所有選手都停下動作，紛紛和初簡打招呼。

已經錄制了快兩個月，初簡為人随和沒有架子，年齡又與他們相當，和她相處起來比和導師相處輕松多了。

所有人就地坐成兩排，初簡也入鄉随俗在他們對面席地而坐，語氣随性：“大家怎麽樣啊最近？”

“還好”、“一般”、“不好”、“快累死了”選手們熙熙囔囔得發表自己的感受。

第一次錄制的時候也是在這間教室，初簡記得那時候五十人快把整個空間都塞滿了，而現在，只剩下一半多的選手。

“大家堅持一下，”初簡溫柔地開導：“比賽就像是一場長跑，能贏的人一定是堅持到最後的人。”

選手們都紛紛點頭。

初簡餘光略過一旁的紙袋，“對了，我給你們帶了東西。”

聽說有禮物，大家眼睛都蹭蹭發亮。

初簡把紙袋的東西依次發給每個人，解釋道：“我上次來看到很多選手說嗓子不舒服，你們都是歌手，一定要注意保護好嗓子，所以給你們帶了喉糖。”

綠色清新的包裝，總算是給這個沉悶的訓練室帶來一抹亮色。

前排的一個男生打量着手裏的兩盒喉糖，湊近邵宇恩，“我上次看到陸栎老師也在吃這個。”

邵宇恩點頭，打開包裝，取出一粒塞入口中，清新溫潤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散開來。

聞着滿室飄散的清涼氣味，初簡笑了笑。這款喉糖是她看到季熠經常在吃的，他有時候忙起來一天都在錄音室，時間長了嗓子受不了就靠這個緩解。

“晚上就要錄制了，大家加油，好好比，争取自己的每一個舞臺都不要留下遺憾。”

下午，陳衛導演在微博上官宣了自己的新電影《香餌之下》，刑偵題材的電影。

陳衛導演四年磨一劍，況且媒體指出光是選景就耗費了一年多的時間，陳導帶着攝像組，快把西南片區的深山老林跑遍了。

觀衆期待萬分。不像有的電影，拆盲盒一樣的，陳衛導演一個人，就已經是票房的保障。

一個小時後，《香餌之下》官方微博公布了第一批主演的名單，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排在影帝姜随後面的竟然是季熠。

“我沒看錯吧，這個季熠是我認識的那個季熠嗎？”

“牛啊，季熠第一次涉足大熒幕，居然可以跟陳衛這樣的重量級導演合作。”

“季熠不是公開表示過自己沒有當演員的興趣嗎？”

“國際大導也向流量低頭了嗎？”

“看到導演，影帝，我想這陣容穩了，直到我看到季熠的名字......”

顯然季熠的大批粉絲還沒從這沖擊中緩過神來，此刻安靜得像一批假粉。

但是他的粉絲群此刻卻一片歡騰，熱鬧得像是過年。

“！！！！終于等到了！”

“[哭][哭][哭]，快告訴我這是真的！”

“姐妹，你沒有看錯，哥哥他真的要演電影了，還是陳衛導演的電影！”

“......”

初簡正在後臺化妝，距離正式錄制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此刻，她任由着化妝師在自己臉上搗鼓，手指快速翻着季熠粉絲群裏的消息。

她已經在這個群裏默默潛水了兩年多了，平時也不發言，就聽聽大家說話。

不得不說，季熠的粉絲真是娛樂圈內比較文明的粉絲了，不拉踩別的明星，不會随便拿季熠的成績吹噓，也不仗着人多欺負別家粉絲。

沒一會兒，季熠轉發了《香餌之下》的官微，配文：你好，我是阮商。

然後大批粉絲湧入，不到二十分鐘，下方的評論就突破一萬條。

初簡放下手機，閉上眼調整狀态。

一旁的化妝師已經在收尾的階段了，想起剛剛不小心瞥到的內容，“許老師，您也喜歡季熠呀？”

初簡睜開眼，看向鏡中的女孩，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年紀，“也？”

姑娘不好意思一笑，“抱歉，您剛剛刷微博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了，您在看季熠老師的微博對嗎，所以你也是星光咯？”

季熠的粉絲名叫星光，因為星光熠熠，注定是要放在一起的。

初簡笑了下，點點頭，“算是吧。”

“太好了，”女孩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所以熠哥真的接了陳衛導演的電影對不對？”

她剛剛在替初簡化妝，沒有看清楚內容。

初簡點頭，聲音有些不自然，“季熠已經在微博官宣了，肯定是真的。”

化妝師快速給初簡化好妝後就撤下了，初簡環顧了下無人的休息間，掏出手機，“我的化妝師是你的粉絲。”點擊發送。

“嗯？”

“沒什麽，就是感嘆一下我們季老師強大的人格魅力罷了。”

今晚的錄制是三十進二十，每個導師的陣容将只剩下五席。

随着節目的播出，選手們逐漸有了些人氣，初簡站在臺上的時候看到臺下已經有很多舉着選手名字和應援語的燈牌了。

當然燈牌最多的是邵宇恩，自節目播出以來他的人氣不斷上漲，目前已經遙遙領先，人氣斷層。

導師點評之後，選手從側面退出舞臺。初簡目光掃過臺下觀衆，介紹下一位出場選手：“接下來出場的是來自陸栎導師戰隊的邵宇恩，此次他依然帶來了自己的的原創，讓我們掌聲有請。”

初簡轉身走下舞臺，與黑暗中候場的邵宇恩打了個照面，她揚起淺笑，輕輕說了句“加油”。

舞臺上燈光亮起，邵宇恩依舊懷抱着把吉他出現，臺下的觀衆熱烈地喊着他的名字，仿佛此刻，他就是這個舞臺的統領者，而臺下的人，都是他的“臣民”。

他簡單清俊，卻也耀眼無雙。

這個圈子永遠不缺有才華的年輕人，初簡腦子裏突然閃過季熠曾經說過的話。

初見以為這場錄制就跟以往的每次錄制一樣，就會這麽順順利利地結束了。

倒數第二個上臺的女生，是姚慧文戰隊的董思雨，她是初評級第一個上臺表演的女生，性格開朗活潑，在網絡上人氣也不低。

初簡離開舞臺與董思雨擦肩而過的時候就感覺她有些不對勁，臉色慘白，握着話筒的手還在輕微地顫抖。

也許是太緊張了吧，初簡忽略心裏冒出的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董思雨開口第一句初簡就覺得不太妙，她的聲音很抖不說，調都跑到天邊去了。

初簡看了眼導師席上皺緊眉頭的姚慧文，又看了下臺下怔愣住的觀衆，嘆了口氣。

董思雨顯然也感受到自己的表演有多離譜，聲音越來越小，整個現場也越來越安靜，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哭聲通過話筒，傳進了每位觀衆的耳朵。

初簡快速拿起自己的話筒上臺，示意樂隊老師停止演奏。然後扶起已經哭到趴在地上的女生。

所有的觀衆都看着臺上，初簡知道，如果處理不好，這将成為飛揚TV和她，這輩子最大的播出事故。

身邊終于有個人，董思雨背對着觀衆，趴在初簡身上哭得更加聲嘶力竭，大有要把一切都發洩出來的意思。

後臺的王岚也急得轉圈，這雖然不是直播，但是也有幾千人在現場，還帶着錄影設備，這件事肯定會傳出去的，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初簡身上了。

初簡穿着高跟鞋，董思雨一撲上來她就有些搖搖欲墜，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觸及到臺下幾千只關注的眼睛，她的心裏也陣陣發虛。

但眼下的情況容不下她一絲分心，她定了定神，一只手撫着董思雨的背，另一只手拿着話筒湊近：“很抱歉給大家帶來了不太好的觀演體驗，我謹代表選手和節目組向大家致歉。選手們雖然才在大家的視野中出現短短兩個月，但是為了這兩個月，他們準備了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他們太想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一切獻給觀衆了，但同時他們也承擔了很大的壓力，他們怕辜負觀衆的喜歡，怕自己才不配位。當然，也因為他們資歷尚淺，不懂得排解自己的壓力，也不知道如何處理舞臺演奏中發生的事故，但他們并沒有不尊重舞臺、不尊重觀衆的意思，所以希望我們所有的觀衆朋友可以理解，可以包容這些不足，給他們提供更好的成長空間好嗎？”

一席話情真意切，既表達了對觀衆的尊重，也表達了對選手的維護。觀衆漸漸活躍起來，對着舞臺大喊“加油”。

後臺的王岚終于松了一口氣，在原地握拳，“初簡好樣的，我果然沒有看錯。”

後臺觀戰室的其他選手也紛紛鼓掌。

導師席的陸栎率先站起來鼓掌，随後其他導師也紛紛站起來。

初簡湊近董思雨耳邊，輕聲說道：“沒事兒了，你要和所有觀衆說點什麽嗎？”

董思雨遲疑地看向她，碰上初簡鼓勵的眼神時，才終于從她懷裏退出來，轉向觀衆，握住話筒的手依舊有些顫抖，嘴唇也幾次歙動，說不出話。

初簡擡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按了按。

董思雨終于沙啞着開口：“對不起大家，是我的錯，我沒有好好珍惜這個舞臺，對不起對不起......”說着說着聲音又開始哽咽。

“我們給思雨一些時間，”初簡接過話筒，“掌聲有請我們最後一位選手帶來精彩表演，希望大家不要被這個小插曲影響，給我們表演的選手最大的熱情好嗎？”

“好。”臺下傳來觀衆整齊劃一的回答。

初簡扶着董思雨退下舞臺。

導演組趕緊圍過來商量對策，董思雨一個人落寞地站在角落。

大家都對董思雨的事件争論不休，一旁不發一言的王岚突然開口：“初簡，你怎麽想？”

初簡低頭思索了片刻，轉頭問董思雨：“思雨，你想好好重新把這首歌表演給觀衆看嗎？”

董思雨愣住，下一秒，堅定地點頭。

導演立馬拒絕：“我不同意，這樣就相當于她有兩次表演機會了，這樣對其他選手也不公平。”

王岚點頭，“我覺得也是，況且剛剛在臺上來那麽一下，估計她心裏也有陰影了。”

初簡據理力争，“就是因為有陰影，所以就要在最早的時間克服掉，不然她可能永遠也上不了臺了。”

導演堅持自己的觀念：“這樣對其他選手不公平。”

初簡想了想，“要不就取消董思雨的現場投票，只當這個是返場表演吧。”她認為，董思雨此時需要的不是晉級，而是打開心結。

“那這樣也沒意義了，取消現場投票她就不可能晉級了。”導演反駁。

選手的晉級名額是由現場投票和網絡投标共同決定的，各占百分之五十，況且董思雨網路投票也沒有高到能力挽狂瀾的地步。

“導演，”初簡言辭懇切，“給她一個真正跟觀衆道歉的機會吧。”

讨論僵住，董思雨站在初簡身後，揪着自己的衣角不知所措。

“我同意。”一旁的王岚突然開口。

導演只好作罷，“行吧，我也同意。”

初簡轉頭面向董思雨，終于看到她眼中燃起的光亮。

此時，最後一位選手的演唱結束。

初簡上臺，待到所有導師點評完畢，現場觀衆投票結果封存之後，初簡才宣布和導演組商量的對策。

這一次，董思雨終于端端正正地站在舞臺，演唱了這首她準備了兩周的歌曲。雖然聲音中還是有不少瑕疵，但她終于明白，她對舞臺，應該是有更多的愛，而不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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