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逃殺
第5章 逃殺
語文好答,套路就是那些,洋洋灑灑寫完作文,路霄除了古詩詞默寫祭了兩道,其餘尚在控制之內,緊接着的數學卷是個大問題,卷面加附加題被老師們出得難于上青天,中午鈴聲響起後整個高二部那叫一個哀鴻遍野。
教室裏最後一排的同學從後至前的收卷子,張旭陽被良寒收完後半個人已經癱瘓了,半躺在路霄的桌沿邊,老師收好卷紙一聲令下,他立刻呼朋引伴,吃飯吃飯,表示自己受到了數學的精神暴擊,需要牛肉卷蓋飯才能緩解。
唐金鑫在右邊整理草紙和筆袋,路霄站起來從桌膛前面掏完咖啡,掏物理和化學。
張旭陽震驚地看着路霄:“不去吃飯嗎?”
路霄擰開咖啡,翻開化學書:“ 不了,爺們要戰鬥,考了一上午語數,理化我都要忘了。”
張旭陽看怪物一樣看他:“不行了,爺們戰鬥一上午了,爺們得去吃飯。”
路霄抿嘴樂:“真男人從不說自己不行,你去吧,兄弟替你堅守陣地。”
張旭陽像個傻二百五哈哈哈哈地笑了。
唐金鑫推了下眼鏡,感覺這倆有病。之前張旭陽沒有後桌只能唱單口相聲,現在有了路霄這個能貧的,前後桌唱對口相聲。
唐金鑫瞥了路霄一眼:“看不出你這麽愛學習。”
路霄嘿嘿一笑,并不擡頭:“我可不是愛學習,我只是對考試有基本的尊重。”
張旭陽憂心忡忡:“不過小路啊,你這麽學行嗎?不說你殺雞取卵,一個學期的東西你壓縮幾個小時硬學,這能吃透嗎?人得尊重客觀規律啊。”
“我知道啊。”
“那你幹嘛擠壓你吃飯時間?”
路霄拇指輕彈,水性筆“啪”地繞着食指轉了兩圈,他表情散淡,懶懶地說:“一件事呢,難是難,做得爛是爛,但既然要做,辦了總比不辦強,你說是吧?這麽點時間我還能争取,那為什麽不争取呢,辦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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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旭陽嘴角抽搐:“行,你牛逼,你辦吧。”
良寒整理完全班的卷紙、輔助監考老師封了卷,抓着後腦勺的頭發緩緩走回來,張旭陽等得就是他,“寒哥,鑫哥,走了走了,吃飯。”說着又和路霄确認了一遍:“小路你不去是吧,那我們走了?”
良寒壓着太陽穴回座位抽筆,掩着臉打了哈欠,張旭陽看得新奇:“寒哥今天怎麽也這麽困?”
良寒不明顯地“嗯”了一聲,撕了張便簽:“隔壁來了新鄰居,淩晨吵了點。”
路霄:……
唐金鑫難得被吸引注意力:“是半夜擾民的那種嗎?報警給警察。”
張旭陽啧了聲:“報警容易啊,就怕以後不得安寧,寒哥,需要支別的招嗎?譬如帶着我家狗去他門口尿一次。”
路霄:……
張旭陽不知道良寒是怎麽惹了路霄了,路霄回頭看良寒,良寒竟然也低着頭回看他,寬肩攏出低氣壓的陰影,倆人一坐一站,一錯不錯地互相盯着,硬是把他盯出了渾身發毛的感覺。
來了來了,這倆帥哥是終于要打起來了嗎?
唐金鑫在門口充當毫無感情的催促機器:“寒哥,走了,看什麽呢。”
良寒擡起頭:“你們先去占位,我立刻就來。”
張旭陽看了路霄良寒這倆人,無語地撇撇嘴。
行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扭頭搭住唐金鑫,打算牛肉卷蓋飯為大。
倆不明真相的捧哏走了,路霄看了良寒一會兒,幾乎是在瞬間感到了沒勁,他不想答理這人,昨晚去完他家,路霄已經把這一個月的膈應體驗卡用完了,真不明白這位學神早晨和剛才撩扯這兩下是要幹嘛。
路霄面無表情,無所謂了,就這樣吧。
倒是良寒主動走過來敲了敲他書桌:“聊聊。”
路霄:“沒什麽好聊的。”
教室裏還有人在,很多是湊頭對答案的,也有研究題的,一道兩道目光看了過來,好像兩個帥哥湊在一塊挺吸引人的。
良寒壓着嗓子:“你不怕我把知道的對外亂說?”
路霄攥着筆倏地收緊,他眯着眼睛看良寒,心說這個人怎麽會這麽壞呢?一眼就能看穿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爸的情況,伸手就來拿捏人,路霄一臉冷漠:“那你說吧。”
良寒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收斂幾分。
路霄嘲弄地看着他,聲音平靜又克制:“你要說我爸是殘疾嗎?你随便說。”
說着他把筆輕輕一放,活動自己的左右手:昨晚的事情路霄還沒有消火,純粹是要考試懶得分心,他家今年流年不利,已經遭到了傷害,主動和別人解釋說服這本身已經是對傷害的重複,徐嬌冷嘲熱諷就算了,良寒還想玩要挾是吧?
路霄嗓子底發出含混的聲響,就連那放下的筆,聲音雖然不大,也撐在了主人的郁悶和不滿,路霄打定主意,良寒那張嘴再說出什麽屁話……
“是我不對。”
良寒眼神掙紮,喉結吞咽了一下。
磨牙的路霄一怔。
良寒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是我不對。”
路霄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眼前的人是在道歉。
良寒的眉骨輪廓很幹淨,眼神深邃,目光內斂,很顯然,他很少說這種話,說完後将眉頭蹙起,低聲說:“我媽昨晚說的話不是有意的,她對你爸爸的情況不了解。”說着把手裏的便簽遞給他。
教室裏不吃飯的學生湊得一堆又一堆,紛紛看着兩個帥哥一坐一站地交涉,他們聽不到兩個人聊天,只感覺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氛圍忽轉緩和,路霄微微後仰着,接炸彈似的把便簽接過去——
便簽上寫着詳細的解題公式和計算過程。
路霄眉梢一動,這居然是昨天他幾次想問沒能問成的物理題。
沒等他說點什麽,良寒擡腳就走了,路霄稍稍回想了一下剛剛的情況,良寒的便簽好像是在和張旭陽說話的時候寫的,之後他拿着這張紙挑釁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路霄被他幾句很PUA的話直接惹惱了,差點就要朝着良寒比劃起來。
路霄沉默地看着那道物理題,不知道在想什麽。
相面了幾秒鐘,然後反扣住紙條,抽出一張演算紙,唰唰唰地自己重新做一遍。
剛看了整段的林倩這個時候意意思思地靠過來,她剛才遠處觀摩了一下,但這兩位帥哥碰撞在一起的化學反應太複雜,她和貍貓沒分析出來過程。路霄把便簽給她,大大方方地給她看,“沒啥,就是一道題。”
林倩咕哝:“你和班長看起來有點奇怪哦。”
路霄摸不着頭腦:“班長?誰?”
林倩指了指他身後的位置。
路霄吓了一跳:“他?班長?我天,咱班是怎麽選班幹部的?”說着伸手按了下手表計時。
林倩:“他不能是班長嗎?他人很好啊,學習獨一檔,又帥,運動會走方隊不都是最好看的女孩子舉牌子嗎?就我們A班是班長舉牌,因為衆望所歸。”
路霄:……
他想象了一下良寒被強迫走方隊舉牌的樣子。
林倩緊接着小聲說:“不過也有一種說法,有些班幹部,不是學生有需求,是他們父母有需求,你知道吧,有些家長的工作需要孩子從小到大一路都是學生幹部,積累經驗。”
路霄哦了一聲,腦海中對了一下徐嬌和良寒他爸的形象,嗯,懂了。
林倩反手抻了抻胳膊:“不過沒正式開學呢,班長很多事情也不管……”
路霄忍受了林倩時長五分鐘的“良寒班長優點”的宣講,鬧鐘響了,繼續刷他的化學書,中午午休的間隙他去教室外翻自己的書包,打算再捋一遍昨天昨天看的大題,一塊裹着包裝袋的三明治從書包裏掉出來,上面一張便條,龍飛鳳舞地寫着他爸爸八個大字:
小兔崽子,考試加油!
路霄笑了一下。
下午的物理化學有驚無險地渡過了,最後一節英語,作為五頓只吃了一塊三明治,四十多小時高速用腦只睡兩個半小時的路霄終于扛不住了,英語考試進行到後半段的時候,咖啡也沒法拯救他了,他在第一道閱讀後直接睡着了,林倩捅了他好幾次,路霄都沒睡醒,最後還是監考老師注意到了,把人推醒。
鈴聲響起,一整日的考試大逃殺終于完成,老師收完卷紙走人,A班不用值日的學生出來的時候還在竊竊私語:“他真行啊,我剛剛往他書桌裏面看了眼,這是喝了多少咖啡啊,瘋了嗎?”
“喝咖啡也不頂啊,英語還不是直接睡着了,睡了能有二十分鐘吧。”
“卧槽牛逼啊,英語那麽多題他也敢睡。”
“最後十五分鐘我看着他一通答,那個手快得啊,我都懷疑他都沒看題。”
被人熱烈讨論的路霄在進行過一場考場“百米沖刺”後,交完卷紙直接萎了,考試的時候大腦高速做工,考完試直接傻了,直接掉進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的狀态裏,因為座位臨考挪動,暑假過完正好整體向右挪了一排,負責掃除的同學在教室裏逗留着,路霄懶唧唧地收拾書包,想着好餓,好困,想吃飯,想睡覺。
門口的同學朝着他喊:“路霄,吳老師喊你去辦公室。”
路霄機械地應了一聲,提起書包往身後一背,痛苦不堪地拿着手機叫網約車,然後順着樓層就走下去了。
掃除的張旭陽傻眼地看着下樓的背影,問剛剛說話的同學:“他是考傻了嗎?他聽到老師喊他那句話了嗎?”
路霄沒聽到。
他的腦子已經處理不了其他信息了,校門口打車回家,再次被鹿溪源的門禁大爺攔住他都要加狂暴了,從門口走到家每一步都走得麻木不仁,回家進廚房亂吃一通,然後蔫叽叽地爬上閣樓去找床。
倒是吳老師,在辦公室等路霄左等右等等不來,電話打到了家長這裏,安馨吃驚地看着兒子游魂似的飄回來,路聞烨壓了壓她的話:“別打擾他了,讓他睡覺吧。”
安馨握着自己的手機,表情憂慮,就在剛剛她被拉進了A班家長群,她看着群裏的聊天,全是在讨論今天考試的,吳老師說為了給剛過完暑假的孩子收心,今天這套卷紙出得比較深,然後根據此話題,家長們開始從生活到學習全方位的讨論,還有聊天說閑話的,譬如一位家長說,他聽說有個孩子前一晚沖得太狠,考試半路睡着了。
安馨一聽就是自家孩子能幹出來的糟心事兒,再看其他家長對良寒成績的贊不絕口,忽然生出就要遭遇公開處刑的恐慌。
吳老師打電話說得倒是明白,幾位任課老師是在考試結束後才知道路霄進度落了一本書,學校和學校的進度不一樣,這次的考試成績讓路聞烨和安馨不要有負擔,希望路霄能盡快追趕A班的進度,和各科老師好好配合,明天老師們也會找孩子談談,不給他太大壓力。
可惜……路霄沒有壓力。
回家倒頭就睡的小路同學淩晨睡飽了,摸了摸手機,啊,北京時間3:20,那我幹點什麽呢?
他在頗有彈性的大床上一跳而起:嗨,打會兒游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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