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撓的啦
第20章 撓的啦
前一秒還在笑得開心,下一秒便見江空畔腳下一滑,整個人歪歪扭扭的直接掉進了河裏。
這下好了,兩人雙雙把河掉。
宋行舟回頭望了眼黑衣人,看對方毫無半點想救人的心思,只能湊到河邊,他四下張望了一下,從雜草叢裏撿了根樹枝。
他蹲在河邊将樹枝遞了過去,道:“江大人,抓住!”
江空畔撲騰了幾下,忽上忽下,“王妃、臣……不通、水性!”
宋行舟撇撇嘴,“怎麽?你還想讓我下去救你嗎?”
江空畔喝了半口水,又吐出來,剛要說話,卻看見旁邊冒出了頭。
下一刻,宋行舟看見那個陳姓的大人站了起來。
站、了、起、來!
而河水只在他的胸口處。
只見他眯着眼睛将旁邊的江空畔撈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楊大人?你怎麽也在這裏?”
江空畔也終于站直了身子,凍得直打哆嗦,紅着眼睛:“陳循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楊、楊、楊!?我姓江!江!江空畔!”
-
直到巡城的一小隊金吾衛經過時,才把河裏這兩個軟腳蝦撈了上來。
折騰了好一陣,兩個人終于裹上了厚毯子,哆哆嗦嗦的坐上了江府的馬車,宋行舟也一起坐到馬車上面,而那個黑衣人早已不知道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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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圍成一圈,江府的下人遞來了兩個手爐,江空畔趕緊塞進自己的懷裏,又遞給陳循另外一個,道:“陳大人,您來這裏做什麽?”
陳循酒氣未醒,垂着頭倚在靠墊上,軟聲道:“游水啊。”
江空畔凝眉,“游水?這才四月天,你來游水?”
那邊卻沒了聲音,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他搖搖頭,又轉頭看向宋行舟,不解:“王妃,你又是何原因出現在這裏?也是來游水?”
宋行舟挑眉,笑着道:“我來看他游水。”
江空畔:“……”
宋行舟收起了笑意,望了望陳循,問道:“這位陳大人是?”
看起來他們關系有些熟悉啊!
“上一科的殿試的榜眼,如今便以翰林院編修之職入內閣。”
“江大人的朋友果然都是人才。”
“朋友?”江空畔瞥了眼對方垂低的臉,道:“誰見過朋友都記不住名字的?”
宋行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從善如流地問道:“江大人,不知這翰林院編修可與科考一事有所關聯?”
江空畔頓了頓,眼眸裏多了些深意,道:“王妃不會是還在查宋明遠的案子,才到這裏來的吧?”
宋行舟不置可否,微微點頭。
空氣一瞬間有些凝滞,安靜異常,偏偏在此刻,靠在墊子上的人哼了一聲,而後順勢響起了一串“動聽”的小呼嚕聲。
宋行舟:……
江空畔将他的頭放低了一些,随後才轉過臉,道:“王妃,宋明遠的案子證據确鑿,且早已定案,您又何苦要翻出來呢?”
“因為我的父母并非是病死,如果真的沒有冤屈,為何會有人迫不及待的就要在他們還未到流放之地時就下毒手呢?”
江空畔嘆了口氣,“王妃,如今您已經嫁入王爺府中,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況且王爺也允了您兄長再入國子監讀書,您又何必抓着這個案子不放呢?!”
宋行舟望望熟睡的陳循,又轉向窗外,幽幽道:“我只想還父親清白。”
讓逝者瞑目。
“章有貞确實有問題。”
宋行舟聞聲一怔,說話的是剛才還在熟睡的陳循,他的長睫撲騰撲騰,緩緩長呼了口氣,又将自己手裏的暖爐使勁搓了搓,這才看向了宋行舟。
他笑着:“王妃,你大概覺得陳某也有問題是嗎?”
此話卻是說中了宋行舟的猜測,他見着陳循與章有貞似乎十分熟悉,便也在心裏對這人有了隐隐的猜疑。
“其實在下盯着章有貞也有數月了,當初也是他的一名部下,拿來考生的證詞,将宋明遠的案子落成鐵案,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而你父親更像是被什麽人推出來頂罪的……”
“陳循!”江空畔大聲喝住,道:“無憑無據的話,莫要再說,王妃不懂,難道陳大人您也不懂嗎?”
“章有貞一向怕老婆,他這懼內的名聲早就傳遍了長安城,可如今卻是光明正大的納了個外室,這難道正常嗎?”陳循半擡眼眸反問道,“江大人莫不是在有意包庇?”
江空畔撇撇嘴,甩袖,“扯我作甚?!”
陳循又道:“江大人敢發誓嗎?”
“我發什麽誓?”
“發誓你若是包庇了就……”
“就什麽?”
“就臉上長滿燎泡,頭發掉光,無處風流!”
宋行舟一邊聽一邊摸摸鼻子,這是兩個朝臣該有的對話嗎?
-
宋行舟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打了三更。
他蹑手蹑腳的回到秋林苑,一踏進房間就開始脫衣裳,折騰一番累的要死,尤其是被那個黑衣人扯着在房頂飛了那麽久,渾身哪哪都又酸又疼。
想起那個黑衣人,宋行舟總覺得他的感覺有些熟悉,熟悉到就似乎在眼前——
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下一刻,黑暗中有個聲音幽幽的響起:
“王妃深夜去了哪裏?”
宋行舟吓得跳了一下,這才發現蕭辭正坐在床邊,饒有興趣的看着他。
話落,兩個人目光相撞。
“妾身……”宋行舟下意識的閃了一下視線,“妾身去看陳大人游水了。”
蕭辭:“……”
說完,宋行舟硬着頭皮去點燃了案上的燈臺,橙色的光照亮了兩個人的臉龐。
“查的怎麽樣?有收獲嗎?”蕭辭擺弄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風輕雲淡。
宋行舟:“有,也沒有。”
蕭辭眉心蹙起,“此話怎說?”
“有呢,就是總算知道了那間屋舍裏的人是誰,沒有呢,就是并沒有什麽新的線索。”宋行舟攤攤手,擡眼時視線卻落在了蕭辭的頸側。
宋行舟湊了過來,“唉,王爺受傷了?”
蕭辭下意識的撫着脖頸,看了眼宋行舟,“蚊子叮了,撓的。”
蚊子?四月就有蚊子?
宋行舟覺得自己腦子有點迷糊,實在是累的很,一屁股就躺在床上,自顧自的脫下衣裳,仰頭:“王爺,要一起睡嗎?”
蕭辭視線落了一瞬,烏黑的發絲散落在身上,燭火正投映在“她”松散的衣襟前,映亮了那若隐若現的圓潤。
他覺得喉間發緊。
“不成體統!”輪椅搖到了門口。
-
寒居,門前廊下。
早有人等在了那裏,聽見由遠及近的輪椅聲,江空畔才轉身迎了上去。
“王爺!”
他伏在蕭辭身邊,忠心耿耿地彙報着。
彙報的正是蕭辭離開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王爺,有事可以讓微臣去辦,您又何必親自出馬?”
江空畔自然是認出了那個黑衣人是誰,語氣中帶了一些擔憂。
蕭辭從前一直僞裝的很好,也正是他的“殘疾”也确實讓很多人放松了警惕,畢竟一個身有殘疾的人是不可能繼承大統的。
可是最近,這已經是攝政王第二次抛棄僞裝了。
還是為了同一個人。
幾年的籌謀,可不能功虧一篑。
蕭辭眸光驀的一沉。
“本王自有分寸。”
他從江空畔身邊經過,停在了門扉處,“兩日後本王要去豐州,朝中大小事便交由你,盯住錢庸且。”
“是。”
“哦,對了。”蕭辭忽然轉頭,道:“可與陳循多走動,或可成為助益。”
江空畔張了張嘴,半天才合上,道:“是。”
蕭辭走進寒居,屋內沒有燃燈,他坐在那裏卻不知在想什麽。
江空畔說得不無道理,他自己又何嘗不知道是在冒險,可他逐漸發現在面對宋清芷的時候,很多事情,不受他控制。
月漸漸落下去,他睡不着,幹脆換了衣衫,走了出去。
踏着銀色的月輝,蕭辭走進了夕照堂。
他徑直到桌案後面,手掌扶在個紫檀木梳上,輕輕一轉——
面前的書架伴着“咯叽”聲音向兩邊移開,中間露出一個木門。
蕭辭拉開門扉,走了進去。
他點燃了暗道裏的所有燭火,一路向裏。
冷汗漸漸濕了他的發絲,就連小腿也開始逐漸不受控制,腦海中甚至出現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可是蕭辭仍然咬着牙向裏面走。
這條短短的暗道,他走了足足兩刻鐘,之後在盡頭出現了一道門。
蕭辭弓着身子,喘着粗氣,用盡所有力氣推開了那扇門。
直到空氣灌了進來,如豆的燈光照在眼前時,蕭辭才覺得呼吸暢快了一些。
他艱難的走出門,扶着牆壁喘息了好一陣之後,才将視線移到了這間房子。
偌大的房子裏,布置的一應俱全,靠着窗的桌案上放着一把鳳尾琴,月光灑在琴身上,泛出柔和的光,看得出琴的主人時常撫摸擦拭。
視線游移,落在床榻上。
白色的紗簾微微晃動,但是床上的人似乎已經熟睡了,蕭辭悄悄走了過去,緩緩撩開紗簾。
她睡得很安靜,唇角還微微上揚着,懷裏還抱着個東西。
銀白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與月光交相輝映。
蕭辭看了眼她懷裏抱着的那件大氅,微微嘆了口氣。
那是他父皇的大氅。
十五年了,母妃一直都視如珍寶,夜夜抱着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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