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發怒啦

第30章 發怒啦

宋行舟仔細觀察其餘人的行為舉止, 以及捐了多少香火錢,發現捐的多的人就被小和尚從後門領了出去,而那些捐的少的人, 則留在原地。

他悄悄看了看旁邊的攝政王, 試探的想問他該怎麽辦,哪知下一刻手心就被個冰涼的手掌握住,下一刻手心裏多了一張寶鈔。

宋行舟穩穩心緒,将那張寶鈔遞到小和尚的盤子裏。

因為捐的夠多, 他獲得了更高的資格。

小和尚引着宋行舟從後門走出了正殿,徑直往後院走, 兩人停在一處靜室門口, 小和尚雙手合十,“願施主得償所願。”

宋行舟謝過之後, 走了進去。

靜室內燃着檀香,袅袅香煙緩緩飄散,如夢如幻,室內有一張紫檀木的茶桌,兩個蒲團各執一邊,宋行舟環顧四周看了看,并無異樣, 于是坐在了蒲團上。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門外走進來一位年紀較長的和尚。

只見那和尚口中默念着阿彌陀佛,盤腿坐在了蒲團上, 他口中叽叽咕咕又不知念叨了一遍什麽經文, 這才睜開眼睛看着宋行舟。

“公子想求什麽項目?”

“都有什麽項目?”

那和尚嘿嘿一笑, 遞給了宋行舟一張黃紙, 紙上寫着請托改字、替換考卷、買通關節考官保送、尋找槍替考幾個大類, 宋行舟又翻轉黃紙,背面則是寫着考官的職級和能夠“通融”的權限範圍,以及另有一些代考槍替的代號。

“如果我想中狀元,師傅可有辦法?”

那和尚頓了一下,盯着宋行舟看了又看,道:“施主想中狀元,就要付相應的香火錢。”

宋行舟笑了笑,“錢不是問題,我有的是!我只想中狀元,貴寺可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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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有,公子先想清楚,若是當真要得狀元,可去京郊一座叫柳園的茶莊,将簽文放在第二排左手邊第三個茶罐內。”

宋行舟挑挑眉,随手舉起茶杯隔空敬了下,便放在唇邊飲了下去。

“先行謝過師傅了!”

一飲而盡,宋行舟站了起來辭別。

從靜室走出來,宋行舟路過旁邊的房間,忽聞其中傳來陣陣驚呼、叫好之聲,他停下腳步悄悄向房間內探了個半個身子去看。

這間房子比他剛才所在的靜室要大許多,靠牆的地方隔開了若幹小間,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帶着面具坐在小間的桌案後,寫着文章,而旁邊站着的另外一些舉人則來回踱步圍觀,時不時的叫好和圍觀。

“這是送月公子,聽說他文學造詣極高,妙筆生花,就連前金科狀元江空畔也曾對他的文章誇贊不已。”

“如此之人為何淪落到成為替考?”

“唉,世道弄人,總有不如人意!”

原來這些人正是龍興寺為考生提供的槍替人員,若是有人選擇此項,便可以來此處挑選滿意的替考人員。

聞言,宋行舟內心十分不是滋味,想來這些替考的槍手也是滿腹經綸的學子,可卻不知是何境遇讓他們自己不能科考而是只能替人考試,這世間之人還真是不平等,有人生來天賦極高,卻因命運不能

宋行舟躲在門外,靜靜的聽着裏面的聲音。

忽然有考生竊竊私語:

“聽說有個叫畫扇的公子,那一手好文章寫得可真真是絕妙,怎的今次卻不見他的影蹤?莫不是不做此行了?”

“喲,你還不知道呢!?那畫扇公子死了!”

“什麽!?死了?”

“我聽說啊,是上次鎮江鄉試期間,那畫扇公子就跟瘋了似的,将當地的文昌廟給砸了,将魁星的塑像都給踢倒了,然後就在第二日,寺廟裏灑掃的和尚一開門,就發現了他的屍體,就挂在那魁星樓裏呢!只是那個死狀……啧啧!真是凄慘無比啊!”

屋子裏的考生們還在七嘴八舌的議論,這時候有個小和尚突然走近,沖着宋行舟一禮,道:“施主,下山的路在那邊。”

宋行舟只得還禮向外走,走到院子裏時,他看見了候在旁邊的蕭辭,腳下步子加急,湊近了低聲道:“王爺,我們要去趟大理寺。”

蕭辭神色一緊,問道:“可是聽着關于畫扇公子之事?”

宋行舟點頭,“王爺也聽到了?”

“剛才本王就在那房間之內。”

宋行舟一把抓住蕭辭的衣袖,扯着便往山門處走,一邊走一一邊低語:“我總覺得這畫扇公子之死與替考之事有很大的關系,想來大理寺那邊一定是有記錄的,我們趕緊去找江大人。”

一陣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蕭辭在樹影下緩緩道:“只怕你此刻去大理寺,也找不到江空畔。”

宋行舟腳步疾快,聞言不解,“為何找不到?江大人不當值?”

蕭辭黑眸垂着,略略掃過他,道:“他告了假。”

宋行舟蹙眉,停下了腳步。

蕭辭拄着拐杖,行走不暢,慢慢追了上來見他神情沮喪,便問:“怎麽這幅樣子?”

宋行舟嘆了口氣,“江大人不在,怎麽查案?那大理寺我又不認識其他人,誰還肯讓我看卷宗?難道要去找王大人?這樣的命案複核都應該是在大理寺內,刑部可有案底?”

蕭辭:“……”

“你忘了本王的身份了嗎?本王要去大理寺調取案宗,還非要找江空畔嗎?”

宋行舟一下子才反應過來,馬上喜笑顏開,拍手稱道:“是啦是啦,妾身有王爺在,去哪裏都該是暢通無阻的!我這腦子,怎麽就沒想起來這個!”

蕭辭揉揉眉心,搖搖頭,緊着追上了宋行舟的步子。

-

二人急匆匆的趕到了大理寺衙門,當值的司務并不認識攝政王,一開始還不讓他們進去,直到大理寺少卿路過時,看清了蕭辭的模樣才驚慌失措的趕緊将人迎了進去。

“王爺怎得今日親自來了衙門?這江大人告了假,并不在衙門裏。”那少卿小心翼翼的奉上茶水,謹慎的問道。

蕭辭冷言:“江空畔不在,本王就來不得了?”

少卿一聽吓得趕緊跪下,抖抖索索解釋:“臣不是這個意思,臣……只是、只是……”

宋行舟心中焦急,打斷那少卿,問道:“少卿大人,我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請大人協助。”

少卿并不認識宋行舟,但是想來能跟在攝政王身邊的,定然也不是什麽無名無姓的普通人,便趕緊還禮道:“公子有何事,只管詳說,微臣定當全力協助王爺。”

宋行舟沉聲道:“少卿大人可知道三年前鄉試時,鎮江府可曾出過一樁命案,屍體是在當地文昌廟裏發現的,那案宗可破了?可曾到大理寺來複審?”

少卿姓劉,他想了一會趕緊叫來寺丞,詢問之後那寺丞想起來什麽,趕緊跑到架閣庫裏取來卷宗,雙手呈上。

卷宗之內記錄極少,雖是命案,卻無人知道死者的真實姓名,并且當地府衙查問之後也并沒有鎖定任何嫌疑人,所以直接寫入卷宗,呈到了京城的大理寺。

蕭辭翻查所有案卷後,冷聲問道:“既然是命案,可有仵作驗屍?如果有驗屍,那麽為何卷宗裏卻沒有驗屍圖格?”

那寺丞驚慌不已,趕緊接過卷宗又裏裏外外查看一番,确實沒有驗屍圖格,他趕緊跪地:“臣、臣、不知……”

“好。”蕭辭鳳眸微狹,目露寒光,拍案喝道:“好一個大理寺!三年前的命案,無驗屍圖格也敢歸檔!本王都不知這命案複核的規矩何時被你們改了去!?”

劉少卿、寺丞都被這一聲呵斥吓得腿軟,三年前這兩人都還沒到大理寺任職,可現在再說這些早就晚了,攝政王一向雷霆手段,江大人又不在府衙中。

蕭辭大喝一聲,便見幾個錦衣衛從門外疾步沖了進來,他厲聲道:“将這二人拉到院子裏,各打三十杖,以儆效尤!”

二人聞言哀求不止,可蕭辭卻不為所動,錦衣衛也是冷面無情的,直接将人拖到了院子裏,捆到長凳上,退其衣褲就要施行。

正在這時,卻聽衙門外有人大喝:“停停停!”

宋行舟的雙眼被蕭辭從後面捂住,此刻聽見有人喊停,便悄咪咪的睜開從手指縫隙裏向外探望。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大理寺卿,江空畔。

他疾步走進衙門,看了看已經被褪了褲子的兩個下屬,趕緊幫其提上衣褲,又一下子跪在蕭辭的腳邊,道:“王爺,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這兩個人都是臣剛剛提拔上來的,之前那些舊人都被您清理幹淨,這兩人好不容易上了手,熟悉了大理寺的事務,您今日若是當着整個衙門的人杖刑了他們,明日他們就得羞愧的一頭撞死!王爺,您怎麽就發了這麽大的火,跟他們倆人致了氣呢?”

蕭辭凝眸,将手邊的卷宗摔在江空畔的臉上,道:“行,本王今日不打他們,該是打你這個主事的官,來人,将江空畔拖到院子裏,杖打三十!”

江空畔一把抱住蕭辭的小腿,哀求:“王爺!您要是脫了微臣的褲子打微臣,那我也就明日一頭撞死去!”

蕭辭冷哼,一腳将他踹開,“你個沒皮沒臉的,還怕脫了褲子挨打?”

“痛死是小,□□是大!王爺,這杖刑對咱讀書人可真是……”

蕭辭看看外面吓得癱軟在凳上的兩人,又看看伏在地上哀求的江空畔,沉聲道:“好,本王就準你穿着衣褲挨打!來人啊,将江空畔給本王拖出去,穿着褲子打!狠狠地打!”

江空畔仰頭,咬唇:“王爺,不打不行?”

“不打不行!”

他聽聞嘆了口氣,哭喪着臉,甩開前來架着的錦衣衛,自己趴在了長凳上,咬牙道:“那就打吧!只要王爺能解氣,微臣這雙腿即便打斷了,又能如何!?”

說完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緊緊咬住,閉上眼睛,等着木杖落下。

宋行舟眨眨眼睛,望着蕭辭,小聲道:“王爺,要不……別打了?”

蕭辭看他一眼,随即道:“已然網開一面,不必再為他求情。”

院子裏的江空畔也聽見了宋行舟為他求情,決然道:“王妃不必為我求情,王爺對江空畔一向器重,是我自己辜負了王爺的信任,合該挨罰!”

直到此刻,衆人才知道屋裏那位長相清隽秀美的漂亮男子,原來是攝政王的側王妃。

江空畔說完之後,錦衣衛的木杖也應聲而下,院子裏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擊打肉身的鈍響。

宋行舟自然不敢去看,轉過身子緊閉上雙眼,他有些後悔,若不是他執意要來查這個舞弊案,江空畔就不會挨打。

這樣的擊打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過了許久,行刑才結束,江空畔滿臉蒼白,疼的直流冷汗,但宋行舟意外的,卻是他竟然在這個過程中一聲未曾喊過疼,頗有些骨氣在身上,到讓人另眼相看。

錦衣衛将江空畔擡了進來,他不能坐只能趴在兩個椅子上,又咬着牙忍着疼拿過了那份卷宗細細查看,之後他仰頭望着蕭辭道:“王爺,您可是懷疑此案與舞弊案有關聯?”

蕭辭冷冷的盯着他,沒有說話,反倒是宋行舟不忍心,趕緊上前道:“江大人,我與王爺查案到此處,只覺得這個案子似乎是并不簡單,所以才來翻看卷宗的。”

江空畔額前冷汗涔涔,他抖着嘴唇道:“如今,也只好先查一查當時驗屍的仵作,問一下他關于當時的情況了。”

“那就是要去鎮江了?”

蕭辭垂眸道:“你不必去,只要将人叫到長安來即可。”

他又轉而對江空畔道:“你明日便派人去鎮江,将負責此命案的相關仵作以及證人證詞全部帶回來,若是還有差池,你這個大理寺卿也就不要幹了!”

說完他拂袖起身,拄着拐杖向外走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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