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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噢!噢我想起來了,當時,當時他請我喝酒,我、我就問他為啥戴着口罩,這來酒吧光坐着,不得勁,讓他一塊喝。”孫宏宇比劃了一個喝酒的姿勢。

“他、他就說他長得醜,還、還有病,不禍禍人。我當時沒信,他掀了一回口罩,還、還真難看。”

“這是你第一次和那邊的人見面是吧?”

“對、對的。”孫宏宇斷貨很久了,這會兒那股難受勁全被肖落捏在手裏的那包東西把瘾都勾起來,一時間覺得渾身說不上的難受,也不是疼,就是難受,皮膚底下骨頭縫裏,像是有小蟲子在爬,叫人恨不得用刀子剖開血肉,把那些該死的蟲子都挖出來。

“你快點給我!你快點!不是我想變成這樣!不是我想變成這樣的!不能怪我!對!都是那個藥的錯!”

孫宏宇拼命掙動,沉重的椅子被他帶的和地板不斷地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

“啧……”肖落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刻薄得像是在看蟲子,沒個正形地坐着。

孫宏宇這種人,欺軟怕硬的性子,他不怕對方好聲好氣按規矩辦事,就怕對方不按常理出牌。

“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了……後來那人讓我下載了一個軟件,說是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聯系軟件裏頭像是Q的人……”

“還诓我?你手機裏有沒有不尋常的軟件,當我們不知道嗎?啊?”肖落猛的一拍桌子。

“不是那臺手機,那臺是工作的手機,還有一臺手機,我、我放在我辦公桌右邊底下的鞋盒子裏。”

掏到這裏,肖落覺得對方身上也掏不出來什麽東西了,對方是只狡猾至極的狐貍,肖落當時跟在他身邊當保镖。得到的各種信息也是真假參半。

在搗毀制/毒窩點和運輸線路的那次大型行動裏,他們只在爆/炸裏找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屍體。

直到對方這一次重新現身,肖落才能夠确定,對方的确沒有死在當年的爆/炸裏。

“可、可以給我了吧?”孫宏宇口水有點存不住,吸溜着口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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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肖落頗為大方,把剩下的半包消化餅幹都推到了他面前,示意:“吃吧,這是完整的,碎的就算了吧,搞得房裏太髒也不好收拾,您慢點吃,別噎着啊,好好保存體力,晚點還做筆錄呢。”

肖落轉身出去,讓周居席負責後續和戒毒所那邊過來的公務員同志對接,示意剛剛看了監控的孫星空幫他查一下相關的信息,孫星空的技術去會成為很大的助力,而且是個嘴巴牢靠的人。

畢竟孫星空這種視大多數防火牆和加密于無物的人來說,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那肖隊你去幹嘛?”本來以為嫌疑人歸案就能清閑的孫星空頗為不滿。

“去醫院找柏群啊。”肖落伸了個懶腰。

“為什麽你作為領導偷懶得這麽明目張膽?”

“因為我是領導啊,當然是差遣你們了。而且我按理來說還是個病號呢。”肖落掀起自己的套衫,露了點繃帶給他看。

“領導再見,慢走不送。”

肖落剛走出去沒兩步,本想給謝柏群打個電話問問情況。但另一個電話卻進來了,是姚正青的電話,臨時抽調肖落回去開一個緊急的會,評估對方卷土重來的可能性。

“那我手頭案子還沒結呢。”肖落有一點不想回去。

回去又是背上滿身秘密,運氣不好就連手機也不能再用了,現在走,和謝柏群連個像樣的告別都沒有。

“這是命令。你們那兒我聽說案子進展得不錯,效率挺高的,你不在期間我會通知錢澈暫任隊長的,她也是個老刑偵了,幹刑偵的時間可比你長,你就別操心了。”姚正青把他路給賭死了。

如果說一開始姚正青還在猶豫要不要讓肖落回來參與會議,那麽池少開作為心理醫生的診斷報告,最終讓姚正青決定讓肖落繼續參與。

肖落是最了解對方的人,也是在這場提前拉開序幕的戰役裏,不可或缺的助力。

“好……我知道了。”肖落打了輛車轉而去機場。

在飛機起飛之前,肖落在謝柏群的頭像上劃動了幾次,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從來不是什麽英雄。

他在他18歲父親去世之後,不止一次地想過,父親只是個普通的乘務員而已,僅此而已,為什麽面對尖刀,不能自己逃命,而且要去保護乘客。

為什麽要保護其它人?

後來肖落救人也逐漸成了習慣,他也習慣用自己的血肉做庇護。因為他也是在戰友的犧牲裏,最終活到今天的。所以為了那些人的英雄夢想,肖落想,他必須成為英雄。

臨走之前,肖落還是只發出去了六個字。

有三個字給錢澈:拜托了。

有三個字給謝柏群:算了吧。

當時的謝柏群還沒有收到這條消息,他給高子平的筆錄做了快四個小時,做筆錄對于受害者而言是個痛苦的經歷,他們不得不回溯自己痛苦的經歷,扒開血淋淋的傷口給別人看,而越想獲得公正,陳述就越應該是具體而微的,所以它不允許忘卻。

高子平中途幾度崩潰,謝柏群也拿着鎮定藥物,怕萬一高子平波動實在太大了,會中止筆錄,給他注射鎮定藥物。

那段經歷确實令人倒胃口,中途傍晚休息的時候,謝柏群沒吃進去飯,和他一起過去的小警員吃了兩口也停了。

挺難受的。

盡管他們嘗到的痛苦不足對方的萬分之一,他們的職業性質也不允許他們去做情感性的理解,他們在筆錄時需要的是盡可能詳細的客觀描述。

但謝柏群還沒有完全習慣這一切。

他記性好。所以腦海裏會忍不住過着高子平說過的話。

“5號那天是周末,我愛人放假,我也不用出差,我們兩個人在家,吃完午飯,商量着下午去超市裏囤點東西吃,這時候有人按門鈴,我不認識的男人,帶着三個學生,我愛人當時表情不太對。

但還是讓他們進來了,那個應該是她的同事,或者是領導……我不記得她管他叫什麽老師了。”

“他們在聊關于學生的一些什麽紀律啊成績啊,我以為沒有什麽問題的,就打算去院子裏喂一下狗,在院子裏走了一圈,狗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然後我突然就被人從背後打了一下,人就暈過去了。”

前面謝柏群通過提問補充了一些相應的細節,包括具體的時間點和人物的具體特征,讓對方對照片進行了辨認。

前面高子平只是說話聲音很小。等謝柏群示意他繼續說的時候,高子平突然就崩潰了,他哭得很醜,眼淚鼻涕一直流,哭了快十分鐘才冷靜下來,斷斷續續地說:

“我醒過來的時候我被綁在家裏的椅子上。我看見我愛人……在廚房舉着菜刀,和幾個我不認識的男人對峙,我着急,我就喊了一聲,你們想幹嘛?

我當時以為是搶劫的,他們注意到我醒了,就把一把,架我脖子上,讓我愛人把刀放下……我真傻……

我現在想起來,我應該當時直接把脖子湊上去,死了算了,這樣我愛人起碼不會放下刀,不會放棄反抗,也不用被那群畜生那……那樣對待。”

“他們把我愛人揪過來,揪她的頭發,那幾個學生合力按着我,不讓我亂動。他們問我銀行卡、密碼那些的,我都告訴他們了,錢沒了能再賺,我真希望他們只是為了錢來的。”

“然後他們就……摸……一開始是摸,然後就開始親,我愛人想跑,他們就用我的命威脅她,讓她聽話,三四個人……輪流弄她,她很痛,一直不配合,也慘叫,你聽!”

高子平說到這裏的狀态有些神神叨叨地,像是魔怔了,指着房間裏沒有人的角落。

“她很痛,他們用牙簽在她……身上紮……她喊得沒力氣了,就看着我哭,我被綁着,堵着嘴,我也只能跟着哭。後來她用嘴型和我說對不起。”

“要說的對不起的人是我才是。”

“怎麽會是她呢?啊,謝警官,為什麽死的人不是我啊?為什麽死的是她那麽好的人啊?

我們倆雖然沒有做什麽大好事,但是我們兩個什麽壞事也沒有做過啊,為什麽要遭這種罪呢?”

謝柏群花了很長時間才讓高子平冷靜下來。

“她咬掉了其中一個人的半只耳朵,那個男的就拼了死命打她。然後她就跑,往外跑,有一個學生堵了門,她跑不掉,那幾個男的就拿着菜刀砍了她……砍了好幾下,流了好多的血。”

“他們讓學生把我處理掉,那幾個學生不敢,最後拿了一個花瓶對着我又砸了一下,我後來就沒意識了。後來的事情……我記不清楚了……”

“你再仔細想一下,您頭受了傷,最一開始記憶混亂,那麽是誰告訴你是那幾個初中生害了你,又幫你找到那幾個初中生的呢?

總不能是剛好那天晚上月色真好,你們四個都出來散步,然後就在草地裏相遇了吧?”

“以及,你之前的筆錄裏說,你是在荒郊野外醒過來的,醒過來覺得周圍眼熟。但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你在外面生活了一段時間,吃過別人地裏種的東西,那麽在這種情況下,你挾持那幾個學生的利器,是在哪裏得到的呢?”

謝柏群看着高子平痛苦地按壓着太陽穴,卻依舊只能希望高子平能夠回憶起來,給出更多的線索,這樣他或許也能離肖落的秘密,更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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