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2 章

樂瑤進部長室後不到三分鐘就甩門出來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部門上下，一時間所有人都猜測，這兩人結下了梁子。

傅敬之這人剛來，衆人對他并不了解，只是從他在歡送會和近日的表現來看，一個“笑面狐”的稱呼是免不了了。當然，他們也不會真的用這個詞，只是私底下叫叫“傅狐貍”過個嘴瘾罷了。

至于樂瑤，那大家可再熟悉不過了。雖然是個一米六的小矮子，但在要塞探索裏面頗有聲譽。不少人都喜歡跟她打交道。只要不提及“一米六”，“矮”，“未成年的小矮子”等話題，基本上世界末日了她也不見得翻臉。

現在兩人有了龃龉，不少人都在暗自思忖未來是否會有一場以新舊勢力為代表的沖突。

畢竟老部長在的時候，樂瑤就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甚至可以說，老部長之所以能憑借出色的業績成功退休，這個一米六的小矮子功不可沒。只是想歸想，很快大家就發現這兩人對這次不歡而散的會面避而不談。哪怕是在強制見面的會議上，兩個人中永遠都會有一個在另一人發言時低頭轉筆。

至于平日生活中，更是王不見王。

這不，樂瑤跟着同事才到食堂，還沒進門，那視線就唰的一下穿過了那些在半空中忙碌的送餐機器人，精準的落到了第二層正在與人交談的傅敬之身上。

于是衆目睽睽之下，她腳步一轉，走了。

這果然是有矛盾了吧？不少等着看戲的人都面面相觑，誰也不知道在這兩人到底搞什麽。

“不是說部長把少校的申請全部都打回去了麽，少校怎麽這麽淡定？”

“這都沒打起來……那個傳聞該不會是真的吧？”

“什麽傳聞啊？”

“就是他們兩個人啊，先前……”

周圍人的低語傳到了傅敬之他們這邊，一位中年人幽幽嘆了口氣，向着身邊的人解釋道：“敬之，其實樂瑤這孩子雖然性子燥了點，但每次出任務都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平日裏也挺照顧人的。”

他說着還特地看了傅敬之一眼，只見他專注地攪拌着杯中咖啡，于是又勸了一句：“你才剛來，多結善緣終歸不會害了你。樂瑤在你們探索部頗有聲望，有她支持你的話接下來的工作也會簡單點。而且這次活動不是還沒找到人麽，我看樂瑤就很合适。不過你比她年長，也別欺負她。這孩子也挺可憐的，上次跨年還看着自己一個人抱着酒瓶在外面晃悠，來這裏兩年了，也沒有聽說她以前有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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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裏似乎覺得這種八卦不适合由自己來講，于是清了清喉嚨，點到為止。

“聽起來怪可憐的。”攪弄咖啡的手停了下來，傅敬之看着站在對面的要塞負責人唇角微勾，“看起來，我的确應該跟這位‘舊勢力’代表好好聊聊。”

聽他這麽說，要塞的負責人皺了皺眉 ：“帶着敵意的談判是永遠不會成功 。更何況你們是一個部門的，哪來的新舊勢力。”

傅敬之含笑點頭。

“我看這就是個好機會。”負責人面上的不虞因為他的笑意散去大半，“當然，這只是建議，你要是有了別的人選也不是問題。”

“其他人選自然沒有。樂瑤少校一開始就在我的考慮之中，沒想到與上将想到一塊去了。”傅敬之喝了一口咖啡，“看起來得找個時間與少校好好聊聊。”

可要是要怎麽聊呢？對方現在大老遠看見他扭頭就走。傅敬之思忖片刻，打開自己的終端，将一份不予通過的報告退回給克麗絲。

辦公室大門再次被踹開的時間與傅敬之預計的時間差不多，不過這一次對方踹門的力道有些大，那門板撞上去後還顫巍巍地抖了兩下。

“傅敬之！”躲了人許久的樂瑤把一份打印出來的報告甩在了桌面上，“你什麽意思！”

報告不厚，也就三頁紙。除了最上面寫着的不予通過外，還有不少批注。不，也不能說不少，一眼掃過去看見批注的概率比正文還高。

“什麽意思？這裏不是寫得很明白麽。少校，你閱讀理解不行啊。”傅敬之翻開了最後一頁，指着最後一段自己的批注開口，“這裏寫得很清楚，三千字不到的報告，你寫了五十多個錯別字，你是覺得我會像上一任那樣好說話麽？”

“你眼睛瞎了吧！”樂瑤氣得臉都紅了，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齒道，“好好看看這些字，是錯別字嘛！！是我閱讀理解不行，還是你傅上校小學沒畢業？”

“怎麽不是？”傅敬之說着就在樂瑤震驚的目光中拿出一份文件，“最新版的寫作指南，你要不看看？”

“什麽玩意？”樂瑤黑着臉打開了文件，沒仔細看呢，裏面的紙張就滑落了下來。樂瑤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文件夾，小聲罵了一句，然後撿起了那張紙。

這張紙上面花花綠綠，比起一份正式的文件更加像是一張海報。樂瑤剛撿起來，就被紙面上大大小小，試圖營造活力的标題糊了一臉：

【團建活動---勇士們的快樂老家之星球競速賽！】

“哈？什麽鬼名字啊！這冠軍組所在的部門加預算就算了，還包三天三夜旅行和泡溫泉全部費用？！這麽有錢怎麽不直接給我們多批點預算啊！”樂瑤吐槽着，心思顯然是被吸引了過去。她又看了一遍，視線突然落到了參賽為兩人一組這一欄要求上，擡眼，果然發現傅敬之正單手托腮看她。

見人看過來還眨了眨那雙桃花眼，眼中哪裏還有方才的冷意。如果樂瑤沒有看錯的話，他的眼中甚至還有一絲期待。

樂瑤抓緊了宣傳單的一角，嘴上毫不留情的嘲諷：“傅上校為了籠絡人心還真的是努力，現在還上太空？你行嘛？”

說話間那視線已經從對方的桃花眼落到了帶着軍銜的右手臂上。

“你都可以，我為什麽不行？”傅敬之的背重新靠在了座椅上，一臉輕松地開口，“PTSD這種東西又不是絕症。”

聽着他的話，樂瑤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全然是不信。

作為同樣患上PTSD的她，可以說比這裏大部分人都明白那種夢醒時分的神魂拉扯的失調感。當然，對于樂瑤來說，感官刺激不過後遺症中小小的一部分，真正讓她痛苦的是，在一次次的虛幻和現實交疊中，逐漸失去的對身體的掌控權。

随着歲月流逝，當她發現自己不僅不能控制住易怒的情緒，就連拿起一把水果刀削水果的能力都失去後，不願像其他人一樣靠插着輸液管和心理輔導度過餘生的樂瑤最終選擇了回來。

“不過是一場比賽，想跟我合作的人多了去了。”或許是出于同為病友的同情，樂瑤并沒有再生氣，反而是将宣傳單平鋪在了桌子上，神情冷淡地說道，“與傅上校合作似乎對我沒有一點好處。”

“是這樣麽？”傅敬之反問，“我還以為少校你會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

“不是每一個聰明人都像你一樣，人家是心裏有心眼，你是心長心眼上了。”

“哈哈，沒想到少校對我的評價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傅敬之看着被她放在桌上的宣傳單和那份被駁回的報告，說出了自己的價碼，“如果你跟我組隊，關于你明年的任務和人員申請，我給你開綠燈。”

不得不說，這句話說到了樂瑤的心窩子上，她思索了一番後道：“先說好，只要我跟你組隊參加，你就批準我的申請。跟名次沒關系。”

“那可不行，你要是消極怠工怎麽辦？”

“哎呀就你事多！”樂瑤不耐煩了，“我給你保前十行吧！”

“前十？”傅敬之不樂意，“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至少前五。不然你明年就乖乖呆在要塞，那都別去。”

“哇，我說前十你說前五，直接給我砍了一半，你不去當奸商可惜了！”樂瑤瞪大了眼睛，“你信不信我去舉報你濫用職權啊！”

“你去呗。”傅敬之無所畏懼，“我查過你的出勤記錄了，這兩年都是滿勤，你說我要是讓你休息一段時間，這傳出去到底是我濫用職權，還是我體恤下屬辛勞？”

樂瑤一拳錘在了桌子上，咬着牙蹦出了一個“行”，然後頭也不回地摔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