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8 章

編號一百七十八的機甲在警報聲中埋頭鑽進了隕石群。

特瑞斯無視了窗邊劃過的各種隕石殘骸，眼中緊緊地盯着遠處的一點亮光。古銅色的手緊握着操縱杆，微微挪開時還能看見點點汗漬。

這在溫度适宜的駕駛室顯得有些不正常，修略微嫌棄地看了一眼後“貼心”建議他：“或許你需要找出一條快速出去的路。”

特瑞斯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和它們：“這是重點麽？你先掃描一下隕石群，我們要在這裏超過他們！”

“這難道不是重點麽？”修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幾分無辜，“難道我們不是為了冠軍才參加的麽？”

話已至此，特瑞斯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嗤笑道：“這句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我還不如相信牛頓三定律不存在。”

當初分明是他覺得無聊才參賽的。

修嘆息一聲：“考慮到你當年物理的成績，我還以為你早就不相信了。”

“那麽當年的榮譽畢業生怎麽不在第一軍團發光發熱？”特瑞斯立刻反駁，“偏偏來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當然是為了愛與和平，我這個人最讨厭打打殺殺了。”修一本正經地說着，“你看這種友愛的團建活動就很适合我。”

特瑞斯的臉瞬間扭曲了。

***，上一次聽見這麽不要臉的話還是上一次！這小子的臉皮是要塞鐵壁做的吧！

兩個人在加入卡達爾要塞之前就是多年同窗，入駐要塞後又多了同袍之情，相處起來也極其自然。當然，雙方并不會承認這件事情。

你說一句我怼一句倒也舒緩了特瑞斯緊繃的情緒，不過方才被樂瑤他們耍了一通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就這麽翻篇，反而是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傅敬之看着逐漸出現在探測範圍內的信號，淡淡一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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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還以為他們會放棄呢。”樂瑤有些遺憾地說道，“這要是我現在就跑了。”

“是嘛？”傅敬之歪頭，眨了眨自己的桃花眼，視線被正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的樂瑤占據，“那少校現在剛才又在遺憾什麽，又在期待什麽呢？”

“誰知道呢。”樂瑤道，“說不定是在遺憾不能把上校你丢出去。”

被她這麽一說，傅敬之面上的笑意反而加深了，看向樂瑤的眸子裏面竟然帶上了點點光亮和期許：“那少校在期待什麽呢？”

樂瑤的動作一頓，她轉過頭，黑色的眸子轉了轉，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

雖然這句話是傅敬之問出來的，但當樂瑤看過來時，這位自诩厚臉皮的上校竟然有一瞬間緊張了起來。他不自覺抿了抿唇，在撕裂的痛感中意識到自己的不自然。

“傅敬之。”同一時間，樂瑤也開口了，她的聲音很平靜，可就是這份平靜又讓他不自覺心慌起來。因為上一次樂瑤這麽說話的時候，他們結束了一段關系。

“你不該來這裏。”她繼續說道，“首都星給你的身份和地位，不是這麽一個偏遠要塞的小部長能比拟。”

傅敬之的眉頭皺了起來，最終在探測器響起前坐直了身子，目視前方淡淡說道：“少校，我們都是成年人，‘為你好’這種借口就不用再說了，不合适。”

聽着他的話，樂瑤先是一愣，随後心中泛起點點苦澀，不知道是因為他疏離的語氣，還是意識到他們之間已經不适合這樣的談話。她生硬地“哦”了一聲，然後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而就在她轉過頭的那一刻，傅敬之也斜眸看了她一眼，見她僵着臉，心裏微微嘆息。

他想起出發前與王富貴見面的那一幕，當時那位笑起來像極了彌勒佛的有錢胖子正揶揄地問他是否被美色糊了腦子，竟然放棄了首都星的大好前程來到這裏。

那個時候他是怎麽回答的呢？

傅敬之看向遠方的星空，他垂眸，睫毛掃過眼睑，投下了淡淡的陰影。

特瑞斯追上他們時兩人還在僵持着，打破這種凝滞氣氛的是探測器的警報。

還在怄氣的樂瑤被警報聲激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那點小糾結也随之煙消雲散，當下就打起精神準備應付追上來的特瑞斯。

眼前的小摩擦在将勝利拱手讓人的憋屈面前不值一提！

吸取了上一次教訓的特瑞斯和修放棄了回環作戰的方法，轉而不斷地拉近與二九三之間的距離，成為了它的一個影子。

如影随形，就連劃出的光線也交疊在一起，沒有半分錯開。

控制之精準就連樂瑤都為之感慨。

兩道緊挨着的身影一同出現在拍攝畫面中，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見後又在片刻間出現在另一個畫面中。

此時此刻無論是在要塞還是在空間站關注着這次活動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用自己的目光追随起這兩個追逐的身影，更有甚者更是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眨眼或者呼吸一個起伏就錯過了它們的交鋒。

克麗絲周圍的屏幕已經将她的身軀包裹了起來，從遠處看像極了一個半圓形的保護罩。她的視線在它們和其他參賽者們中來回切換，所有的信息量如巨浪滔天，不打一聲招呼就闖進了她的大腦。

而尚在比賽的奈蒂娅，左右見喬安也追了上去，自己索性也不着急，牢牢地守住第四的位置後就拿出了自己的終端開始關注第一名的争奪之戰。

其實以她參加者的身份是不能得知前方情況，奈何她身後有一個全要塞最大的情報後備力量—卡達爾要塞茶話會小組。

俗稱八卦小組。

小組人員和業務範圍涉及整個要塞，這次團建活動還有不少人出于值守原因無法參加或者觀看，所以小組內一直都在以文字形式給他們直播。

如此就便宜了奈蒂娅。

【報！少校他們已經通過了隕石群隘口！】

【再探再報！現在什麽情況呀？】

【不知道诶，我看上尉好像不急着超過去，難道他想跟在少校後面先出隕石群麽？】

【诶……那片隕石群很大诶，他們不打算搶積分麽？】

【積分是重點麽？我看上尉剛才被耍了，現在肯定是想找回面子！】

【比賽可以輸，面子不可丢！】

【比賽可以輸！少校必須死！】

【比賽可以輸！榮耀永歸作戰部！】

【喂！上面的！你要對我們家少校做什麽？信不信我一拳打飛你哦！】

【誰準你動我們家少校的！】

【報！情況有變！等等我給你們轉播一下！】

【？】

【？？不會打起來了吧？】

【沒用的消息！再探再報！】

【？？？人呢？】

【該死，圖片發不出去，這什麽破網絡！】

……

奈蒂娅等了半天也沒有更新的消息，當下心裏癢癢的，巴不得自己能立刻閃現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數小時前，就在所有人全神貫注盯着屏幕時，一直被緊追不舍的二九三終于有了動作：

它先是小幅度左右晃動，然後又故意繞着一塊隕石飛了一圈，最後回到正規，繼續左右擺動。如此反複好幾遍，仿佛成為了一種規律。

這般重複數十次後，一直緊跟在它身後的特瑞斯心裏也冒出了燥火。

即便是在星際時代，碳基生物一些刻在DNA的心理也不會被改變，比如說在意識到自己是被動重複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會煩躁。

特瑞斯猜測樂瑤是在找機會甩開他們，正好這個時候修也終于完成了隕石群的掃描圖。拿到了隕石軌跡圖的他立刻精神起來，搓了搓手準備加速。

當樂瑤再一次朝右邊偏移的時候，他沒有再跟上，反而是突然向下加速，從一塊隕石下方穿了過去，超過了樂瑤他們，向着遠處駛去。

看着屏幕上逐漸遠離的信號點，傅敬之誇張地“哎呀”了一聲，毫無感情地捧讀：“計劃失敗了啊。”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打開了掃面儀開始掃描隕石群的隕石。而樂瑤也默契地加快了速度。

兩架機甲在隕石群內再次展開激烈的追逐，交錯之間兩道藍白色的影子竟然成螺旋狀向前而去。

一掃方才憋屈的特瑞斯此時只覺得自己通體舒暢，雙眼內不斷迸發着興奮的光芒。就連修也被帶動了起來，操作屏上的手指也劃出了殘影。

雙人合力，這讓樂瑤這邊的壓力驟增，她轉頭看向還在慢悠悠點擊屏幕的傅敬之，沒好氣道：“找到了沒啊。”

“找到了找到了。”傅敬之不緊不慢地說着，然後忽然将自己的屏幕擋在了樂瑤面前。

視線被突然擋住，樂瑤眉頭一皺，手卻沒有停下，憑借着自己的記憶力和本能繼續追逐，不過這樣一來也稍稍落後于特瑞斯他們。

屏幕上是好幾塊各種形狀的隕石，它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比他們機甲小了這麽這麽一點。

“你随便選一個不就好了。”樂瑤道，“反正都是一個作用。”

“我想讓少校你也參與一下。”傅敬之笑了笑，仿佛剛才那段不愉快的談話并不存在，“怎麽樣，選一個？”

樂瑤看都沒看，随便點了一個丢給了他。

“這距離有點遠啊。”傅敬之話音剛落就收到了樂瑤的白眼，他歪頭，桃花眼掃了掃不斷拉近距離的兩個信號點，“大概在一個小時後就能到了。”

“行。”樂瑤點頭，“把它标記好。等會我得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好看！”

再次投入追逐戰的樂瑤一轉先前防守姿态，主動追了上去，雙方在隕石群纏鬥許久，最終樂瑤借着一個小小的空隙超過了特瑞斯并且牢牢占據了他們的視線。

此時兩架機甲的速度已經逼近了特瑞斯他們的身體承受極限，接下來若是繼續加速，那麽他們将失去自己身體控制權。

特瑞斯此時有些猶豫，但一旁的修已經替他做了決定。只見他再次接過了機甲的駕駛權，想都沒想就追了上去。

就在他們即将夠到樂瑤他們機甲的尾翼時，一直擋在他們前面的機甲忽然偏移了方向，露出了先前被樂瑤選中的隕石。

太空沒有聲音，所以克麗絲他們只是看見一陣火光閃過，随後窗口上就彈出來了一七八機體損壞超過60%的通知。

他們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