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4 章

“真是瘋了。”

樂瑤低聲罵了這麽一句，然後自暴自棄地咬上了傅敬之的嘴唇。

六年的感情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反而自作主張沉澱在了心湖的最深處，默默等待着爆發的機會。

而剛才，就是機會。

壓抑了許久的感情因為一句想念決堤而出，被這滔天巨浪喚起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為之歡呼雀躍，并且将隐藏在其中的思念注入其中。

她做不到像傅敬之那樣直白，只能将自己想說的付諸行動。

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擅自把人推倒在了草地上。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重，樂瑤襯衫最上面的扣子已經脫線，傅敬之躺在草地上，雙目已經清明，留意到樂瑤看過來的視線後，舌尖微探，當着她的面舔了舔嘴唇上被她咬出來的傷口。

面容霎時間鋪上了嫣紅，樂瑤手足無措地起身，卻被傅敬之扣住了腰，整個人摔進了他的懷裏。

“做了壞事就想跑？嗯？”

話語中是隐藏不住的笑意，傅敬之雙目彎彎，桃花眼裏盡是滿足。

“幹嘛，先說好是你先動手的。”樂瑤擡頭看着他的下颚，看似張牙舞爪實則底氣不足，“不準怪我！”

“為什麽要怪你。”傅敬之低頭，看着自己懷中的人，越看越是歡喜，沒忍住又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分明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今天下午不該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哦。”樂瑤的氣早就散了，此時聽見他的解釋倒是沒有什麽表情，“這件事情我早就猜到了。不用解釋。”

以傅敬之的為人，如果他真的準備做些什麽是不會表現得這麽明顯。當時他明晃晃的樣子就差沒在臉上寫上“我是陷阱，快來踩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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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踩上這種陷阱的她也是傻子。

“不行，一定要解釋。”傅敬之翻身與樂瑤面對面，“如果不解釋清楚的話，我老婆豈不是又要跑了。”

“誰跑了，不是……誰是你老婆了！”樂瑤連忙幫人推開，起身正要離開的時候，一枚戒指投影在了她面前。

戒指整體是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上面交疊着銀白色和淡紫色的光輝，若是仔細看還能看見裏面細細流動的細沙。

“當初你說想要看西塔娜星球的星沙，雖然我們沒有機會一起去，但是我請人取了那邊的沙粒，打磨後裝了進來。”傅敬之起身，握住樂瑤的左手，将她的無名指虛戴進了戒指裏。

“還有一個小驚喜。”

傅敬之說着輕點了一下戒指，下一秒，原本靜靜地蕩漾在指環裏面的細沙朝着左邊快速流動起來，銀白色和紫色的光輝開始快速交錯在流星表面，看起來就像是它正在劃過天空。

樂瑤張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切。她想要說什麽，但全身心都被手指上的流星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瑤瑤，我們的未來在星空。”傅敬之呢喃着，将一段視頻展現了出來。

視頻上是一個由二十五個齒輪組成的機械，齒輪的大小一樣，轉速從右往左依次遞減。而在最左邊的齒輪上還有一個标記，上面寫着它至今為止轉動的數目。

對比最右邊的齒輪，它才堪堪轉動了四次，而每轉動一次就需要24進制時間的137億年。

樂瑤的注意力從戒指轉移到了視頻上，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這是她第一次踏上首都星時，傅敬之帶她去看的，被譽為進化時間軸的機器。它原本的名字早就流逝在了時間長河，但并不妨礙所有人在看見它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自身存在之渺小，并且從心中生出無力感。

哪怕是科技發達的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活着看見最左邊的齒輪轉動兩次。但它轉動的四次卻見證了科技的飛躍以及人類的進化。

從最開始的仰望星空到步入星空，而在上一次轉動時，帝國遠征軍在百姓的歡呼聲中啓程。

那個時候的他們對未來都充滿了迷茫，軍部的通知沒有下來，每天都要接受不同的治療，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在用全身上下每一處細胞向他們傳達“你是病人”的訊息。

站在這機器面前，樂瑤抓住了傅敬之的手，告訴他：

“我們的未來在星空。”

這句話自說出口，兜兜轉轉這麽多年，終于回到了樂瑤的耳中。如今，她的心依舊會因為這句話而心潮澎湃，但是有些事情終究不同了。

在首都星接受治療的六年，每當她看見終端上，被衆人擁簇在其中的傅敬之，而她周圍只有數不盡的治療管，那種落差感無法用言語表達。

無數次伸出的手終究等不到接住它的人。

傅敬之已經是上校了，再往後可能會成為帝國第八位年輕的少将。而她呢，少校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強顏歡笑地面對傅敬之每一次的見面，而每一次他述說未來時，那些美好的願景卻成了重錘，一遍又一遍地拷問着她。

這麽優秀的人，你難道要拖累他麽？

樂瑤像是觸電般縮回了手，在傅敬之驚訝的目光中別過臉，小聲說道：“傅部長前途無量……”

“又胡說了。”這句話剛開頭傅敬之就知道又是老調重彈，他嘆息一聲後捧起了她的臉，面對着自己，表情是前所未有得嚴肅，“看起來之前的話你沒有聽進去。那我再說一遍好了。”

“樂瑤，不管你在想什麽，你給我記住，我是一個成年人。”傅敬之說着，“我為我自己的每一個決定負責，所以你不需要在這裏胡思亂想，也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決定。”

“可是你後悔了怎麽辦？”

“笨蛋！你為什麽要用未來否定現在，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這合理麽？”

“那我總不能知道偷竊會被抓還是去偷吧，這不就是因為未來否定現在。”

傅敬之無奈地看着她：“你非要擡杠是吧？”

“我只是害怕。”樂瑤低着頭，看着腳邊的青草，鼻子發酸，“怕你有一天後悔，怕那個時候我做不到灑脫離開，更加怕我們以後連面都不能再見。”

“就因為這個判我出局也太冤枉了吧。”傅敬之拉起了她的手，“夜晚适合做夢，但不适合做噩夢。回去吧，明天還有第二場比賽。”

“哦。”樂瑤應了一聲，任由他拉着回去，低着頭就像是犯錯的小孩。

兩人越走越遠，直到确認他們不會再回來後，遠處的花叢內才站起來兩個人，竟然是喬安和克麗絲。

兩人似乎是在這裏蹲了一段時間，禮服因為長時間的折疊而顯得皺巴巴的。

不過眼下的兩人都沒有心思關注這些旁枝末節，克麗絲擔憂地看着自己身邊面色蒼白的喬安，空間站的內循環風還不适時宜地為他們傳來遠去兩人的對話：

“知道明天要去做什麽麽？”

“什麽？”

“第二場比賽抽中了要去廢棄星球清理蟲卵。”

“哦……嗯？！！你怎麽不早說！”

“哈哈，忘了。”

“你！”

克麗絲聽着兩人的對話，感嘆着拍拍喬安的肩膀：“成年人的愛情啊。小夥子，跟傅狐貍玩你還嫩了點。”

喬安黑着臉，拍開她的手後留下一句“多事”，轉身快速離開了花園。

本來還想安慰他兩句的克麗絲愣住了，再看自己手上的紅印子，甩了甩小聲嘟囔了幾聲。而後裙擺一甩，踩着高跟鞋優雅地走了。

她回去的時候宴會正好到了尾聲，站在宴會廳二層的柯麗雅一眼就看見逆着人群進來的她，立刻追了下來。

“怎麽去了這麽久？人呢？”柯麗雅見她身後空空如也，又看見她裙擺那一點點青草漬和手上的紅印子，立刻将人拉過來上下一番打量，“你遇上方才潛入空間站的犯人了？”

“沒呢沒呢。”克麗絲擺擺手，“撞見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罷了。對了，也不用去找少校了，第二輪抽簽結果她已經知道了，而且有部長跟着，那些賊人犯不着找他們的麻煩。”

柯麗雅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追問：“那喬安呢？”

聽見這個名字，克麗絲唇角彎彎，在柯麗雅不解的目光下笑吟吟地開口：“還在努力。”

說着她就施施然朝着二樓而去，留下柯麗雅一臉問號。

晚宴舉辦得很成功，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興奮的笑容，其中一位鵝黃色長裙，帶着珍珠發箍的圓臉少女朝着身邊人揮了揮手，走進了自己的休息室。

本該立刻亮起的燈光并沒有随着休息室門的關閉亮起，圓臉少女卸下了臉上的笑意，撕下了臉上的□□。

“再高端的科技往往只需要樸實古老的潛行技巧。”面具下冷豔的面容帶起了一絲嘲諷地笑意，只見她的左手食指勾住面具，悠閑地在半空中轉着圈。

“露，計劃失敗了，需要你幫我們撤離。”一個淡藍色的屏幕跳了出來，上面說話的正是逃走的德納。他身後一片漆黑，看不見身處何處。

德納說完這句話才留意到眼前人已經恢複了本來面目，立刻呵斥她：“誰允許你取下來的？”

“這有什麽，雖說這玩意能躲過檢測，但是一直戴着多悶啊。”露不以為然，她整個人陷在了沙發裏，修長的手臂搭在靠背上，兩根手指像是小人般跳動着，“我現在的身份可是被邀請的貴賓，誰敢不要命來查。”

“倒是你們。”一根紅色的口紅出現在她手中，輕佻地吻上了她的唇瓣，做完這一切後，露笑道，“出發前你不是說十拿九穩麽？說得這麽神氣怎麽就失敗了。小心老板找你算賬哦。”

“還不是因為你！”德納被戳中了痛處，褐色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你為什麽不說樂瑤也在這裏？”

“樂瑤少校？”露補妝的手停了下來，“這跟她有什麽關系？你老相好啊？”

“閉嘴！”德納黝黑的面上已經浮現出了青筋，“這跟你沒關系！”

露臉上的笑容因為這句話僵住了，半晌後才冷笑了一聲：“事關任務，怎麽跟我沒有關系？看起來這位少校現在是我們的敵人了。”

“別動她！”德納低吼着，“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

“是麽？”

“總之你不要插手，她跟這件事情沒有關系。”德納說完就單方面結束了通訊。

好不容易有了些光亮的房間随着通訊的結束又重新回歸黑暗，露愣怔地盯着眼前的空氣。半晌後才在右眼角下點上一顆痣。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