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出事了

出事了

“你在嗎？在嗎？在嗎？”圖圖的詢問喚醒了圖恒宇。

圖恒宇無精打采地回答，“我在。”

圖圖：“你現在的心理狀态和以下哪種比較接近，憤怒、沮喪、想大幹一場。”

圖恒宇苦笑：“你可真會安慰人。”

圖圖：“謝謝。我一直努力成為一個溫暖的人。”

努力。能向哪個方向努力呢？

圖恒宇感覺自己幻滅了。他本以為總有一天人類能真正進入數字世界。本以為實現夢想的阻礙是資源不足、技術不夠。沒想到真正的阻礙是人心，是踩着人向上爬的欲望，是通過抹黑他人彰顯自身價值的欲望。

在這個分崩離析的時代，數字生命派做着衆生平等的美夢，卻自私自利，假公濟私。

圖恒宇感到深深的幻滅和無奈。他拷問自己的心靈，現在的研究有意義嗎。

丫丫的形象浮現在腦海裏，笑容牽動着他的心。

丫丫就是他的意義。

550A的算力是有限的，無法為丫丫模拟逼真的生存環境，讓丫丫安心地活在房間裏。但他可以把環境模拟工作分塊，分配到其它計算機去運算。既然大多數數字生命派占着龐大算力卻忙于給人洗腦、掙取權力，無法對技術進步做貢獻。不如讓出算力，給丫丫成為一個完整的一生。

圖恒宇決定大幹一場。開始重新搭建環境運算架構。

做好規劃後，他暗中等待時機

當馬兆出差到矽谷開會。圖恒宇把握天賜良機，開始應用550A執行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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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差前，馬兆到項目審核組開會。

項目審核組人員問：“有多人反映圖恒宇同志自妻女去世後精神狀态不穩，時常向國外專業人氏讨教，我們判斷他難以勝任現有工作，準備把他調到更适合的崗位。”

馬兆：“我每天都關注他的項目進展，确定他的思路比以往更開闊，如今試驗正穩步推進，不該調離核心技術人員。”

項目審核組人員嘆氣：“老馬啊，你怎麽就不明白，像我們這種從事保密工作的科研人員，政治信念堅定才是最重要的。”

馬兆：“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做出背叛組織的事。”

項目審核組人員：“你敢為他做擔保嗎。”

馬兆：“我敢。”

項目審核組人員：“老馬啊，你不要為了私人感情損害自己的前途。之前你就不該批準他制作圖丫丫的數字生命卡。”

馬兆：“人處于瀕危狀态否能上傳意識是非常有必要的實驗。當時是極好的試驗機會，我認為不能錯過。具體原因我已經寫在上呈的試驗可行性報告裏了。”

項目審核組人員冷下臉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幫他簽個秘密擔保書吧。

白紙、水筆，以及平板電腦一同被推到馬兆面前。

“馬所長，你可要想清楚，事關個人前途，甚至可能影響整個研究所的命運。”

馬兆勾了勾嘴角：“我早就想清楚了。”随後，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馬兆早已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已經四十多歲了，思維速度大不如巅峰期，到了該為年輕人鋪路的時候。圖恒宇沖動、冒進、從不墨守陳規，看起來一身BUG。可正是這些特質，會讓圖恒宇找到一條無人敢走的路。

移山派和數字生命派的矛盾日益劇烈，二者難以相容。

自稱數字生命派的人成分混雜，慣于售賣虛無的信仰，大概率自取滅亡。

為了傳承數字生命研究的火種，他需要保住圖恒宇，能保一時是一時。

是吧，550A。沉默的馬兆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攝像頭。

…………

矽谷，數字生命研究協會。馬兆積極地講述自己的研發成果，卻遭到質疑，有人問他，中方是不是致力推進移山計劃，一直想方設法阻擾數字生命計劃。

馬兆振振有詞：“人類是一個整體，地球是一個家園。我國政府認為人類必定能夠和衷共濟、和合共生，朝着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方向不斷邁進。無論是移山計劃還是數字生命計劃，只要能創造更加美好未來，我方就會大力推進。謠言止于智者，相信各位不會相信捕風捉影之說。”（注1）

沒有人拿出直接證據反駁他，但會議上北美方面及其追随者一致表達了對移山計劃占用算力和資源的不滿。

會後，馬兆和印度專家熱烈地讨論數字生命的前景。

美國專家突然來打招呼，吹噓自己國家又建了多少多少座雲計算中心，有多少民間組織研究數字生命，為全人類的推進數字生命計劃作出重大貢獻。

“是嗎。”馬兆反問：“據我所知你們的雲計算中心百分之九十是由私人企業建立，他們創建的這些雲計算中心中有一半以上是用來構建元宇宙。雖然可以收集很多用戶數據，用于構建數字生命類腦神經網絡的大概只占百分之二十。民間組織熱衷勸人在虛拟游戲裏尋找信仰，相信虛構的主，并且願意為此花錢。北美能用的算力中，游戲占用了近百分之八十。這是我幫你統計的可征用算力，你看看對不對。”馬兆亮出統計表。

美國專家瞥了一眼，黑着臉說：“你別太得意，你們那裏的人不相信上帝，不相信天堂，只注重現世，對數字生命毫無興趣。”

馬兆：“是的，我們不相信上帝，不相信天堂，我們只相信自己，相信愚公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總有一天可以讓山移動。”

美國專家：“你這個頂尖計算機專家居然是移山派？”

馬兆：“我才沒興趣玩派系鬥争，只想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工作。”

美國專家：“你就沒有信仰嗎。”

馬兆：“我相信這個星球上生活的所有人，會為自己的未來做出最好的選擇。相信人民的智慧。”

美國專家嗤之以鼻。

會議開了好幾天，有一些關鍵問題，各方争論不休。

馬兆堅守立場，毫不退讓。

到第八天的時候，美國專家突然接了個電話，罵了句“法克”，而後就到外頭接電話了。

發生了什麽事？針鋒相對的人走了，但馬兆并未因此慶幸。直覺告訴他，有大事發生。

中午吃飯時，韓國專家熱情地向馬兆介紹，今天的薯條是由來自華盛頓洲出産的特級土豆制作的。

馬兆覺得土豆産地并不稀奇。他在中科大少年班上課時還學過如何在火星，在空間站種土豆，并且品嘗過太空土豆。可他并沒有秀優越感，“嗯嗯嗯”地點頭贊同，表示好吃。并且用薯條蘸加了色素的蕃茄醬吃。

食物很珍貴。

還沒吃飽就被小蔡的電話打斷。

“馬老師不好了，項目監察組突然帶着兵闖入所裏，把圖恒宇抓走，好多槍啊，太吓人了。怎麽辦馬老師，我們該怎麽辦。”小蔡的聲音十分慌亂。

“你等一下。”馬兆擦了下手，來到角落裏說：“冷靜點，把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講一遍。”

“我我我……”小蔡急得結巴了，“不方便說，馬老師您什麽時候回來啊。”

“看情況，很快。”結合美國專家的反常舉動，馬兆覺得事情相當不妙。

會議當天下午就結束，馬兆立馬動身回國。

次晨天還沒亮，馬兆便急匆匆去沖向項目審核組辦公室，找到相關負責人質問：“圖恒宇呢？他的工作還沒完成。你們沒通知我就随随便便帶走我的人，是違規的。”

負責人大怒：“馬兆，別以為研究所是你的私人地盤。550A是國家的財産，人民的財産，你們想幹什麽！”

馬兆：“我們在紅旗下長大，一心完成工作任務。哪有工夫忙別的。您查查我們的完成的任務清單。”

負責人：“你是沒工夫。圖恒宇就不一樣了，成天只想複活他女兒。”

馬兆：“這是研究數字生命必要的精神動力，沒有必勝的信念感，很難攻克技術難關。”

負責人：“這不等于可以用550A胡作非為。”

馬兆：“他做了什麽。”

負責人：“老馬啊，你本來應該負連帶責任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向上級求請一力保下你……算了，反正你有能耐，你不在乎。誰能把你怎樣呢。你可是領軍人物，有自己的學閥，他們都叫你老師。哼。”

馬兆：“話可不能這麽說的。但是，現在探讨這些事也沒意義。我需要見圖恒宇一面，要怎樣幫才能見到他。”

負責人：“他私自利用550A黑入國外服務器，被軍方帶走了，去哪我也不懂。也管不了。我勸你也別管，免得掉進泥潭出不來，你也知道現在反對數字生命研究的聲浪是越來越大了。”

馬兆：“知道了。”

回到研究所後，馬兆冷靜地檢查550A的情況，而後撥通周喆直秘書的電話，約好見面時間，補了個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