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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謝見寧……最近找你了嗎?”謝楹這樣問道。

這樣的話從他口中問出來實在非常奇怪——之前說他們之間怎樣解決問題他都不插手的人,分明也是他自己。

只是,雖然心中知道沈青亭一定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謝楹還是難免有那麽一兩分擔心他會心軟和好,特別是……那天在醫院裏看到那一箱沒有署名的枇杷之後。

謝見寧至今仍覺得沈青亭只是在和他鬧脾氣,看到謝楹時還向他炫耀:“哥,你看,我說什麽來着,亭亭肯定舍不得我的!給你吃枇杷,可甜!”

謝楹沒管他手裏的那一個,而是自己去角落的盒子裏剝了幾個吃。

枇杷确實很甜,可謝楹咬在嘴裏,只覺得又酸又苦。

一個沒留神,還把嘴巴裏的腺體咬破了。

*

沈青亭有些疑惑,歪了歪頭,只“嗯”了一聲。

事實上,謝楹問出口的時候也覺得後悔了。

能忍兩年,怎麽就不能再多忍幾天呢?

他搓了搓手指,補了幾句解釋:“前幾天我爸媽來了,現在在醫院陪護。他們覺得住醫院不方便,想把他接回老家照顧。我意思是……”

謝楹硬着頭皮說:“我是想提醒你一下,這一走肯定要挺久的,估計謝見寧這兩天肯定會瘋狂轟炸你……”

……謝楹邊說邊在心裏吐槽自己,執業好幾年了,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有“我到底在說什麽”的疑惑。

沈青亭沒有立刻回答。他扭頭看着窗外,又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靜靜看着外面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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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楹這才注意到,沈青亭的耳垂上戴着一顆鑽石耳釘。

鑽石很小,又很亮,安靜地綴在沈青亭白皙的耳垂上。

謝楹煩躁的內心忽然被這一顆小小的耳釘治愈了。

他深吸了幾口氣,把方才那些突然湧上來的煩悶情緒全都趕走。

不是決定好了嗎,絕不在沈青亭面前使這些見不得人的心眼?謝楹苦笑着想,決定了的事不能更改,交出去的感情,不能摻雜任何一點心機。

平複心情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很快,謝楹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他沒再說剛剛的事,轉而說起了謝見寧的病情:“他傷得不算重,都是皮外傷,最嚴重的就是骨折。我爸媽來了之後,他更是什麽都不操心了,每天傻吃傻喝,居然還胖了。”

沈青亭淡淡道:“是他的風格。”

“總之,不嚴重,也在好轉,”謝楹又說,“你……也不用太擔心,真的有什麽嚴重的事,他不找你,我也會主動告訴你的。”

沈青亭關上窗子,慢慢回過頭來。他看着謝楹,表情很真誠。

“好,麻煩你了。”

他的表情有些難以啓齒,開口時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老實說,還是有點擔心他的。好幾年前我練習時摔倒了,也骨折了,養傷真的很痛苦。不管怎麽說,還是希望他能早日好起來。”

不想跟他繼續在一起,但也仍然希望他能健康平安。這大概是沈青亭留給上一段感情最後的體面和尊嚴了。

“不過……”沈青亭又說,“之前我是有些矛盾,不想見他,又擔心他傷得嚴重,但既然你說他已經有好轉了,那就好。”

他好像很少一次說這麽多話,每句之間都要隔上半秒鐘的時間。他定定看着謝楹,說話的語氣很輕:“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以後請……不要再跟我提起他的事情了,可以嗎?”

他又下意識地想叫大哥,随即又想到,謝楹是那個人的大哥,不是自己的。只是他無論如何都很難直呼謝楹的名字,只能用這一點短暫的停頓掩蓋過去。

“雖然你也沒有經常提起,但我……不是很想再聽到關于他的事情了。”最後,沈青亭這樣說。

“……好。”

謝楹悄悄呼出一口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最後這一個路口很堵,幾分鐘的路程陸陸續續開了一刻鐘。兩人一路安靜,只有沈青亭左耳的耳釘時不時戳刺着謝楹的心。

終于停在沈青亭宿舍門口時,謝楹想起來一件事。

“小沈老師,我忘了問——”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票,沖沈青亭揮了揮,“這一天的演出,是你演嗎?我聽說有些舞劇,好像還分什麽A組B組,你們這個劇有這種說法嗎?我可是為了看你才去的啊。”

沈青亭無意識地繞着自己的手指,輕聲說“有我的”,說着還點了點頭。

他喜歡舞蹈,也從心底打算将舞蹈作為畢生的事業,可每當聽到別人對自己的作品有所誇獎或期待時,又總是忍不住害羞。

就像現在,謝楹只是問了一句他有沒有參與演出而已,沈青亭的耳朵就紅了。

“那就行。”謝楹盯着他的耳朵,也跟着點了點頭。

一個沒留神,剛有點愈合跡象的腺體又被犬牙戳了一個小洞。

樂極生悲,樂極生悲啊。謝楹舔舔破了的地方,無奈地想。

兩人道過別後,沈青亭下了車,獨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很神奇的是,這兩次見面的時候,沈青亭的性格都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難以接近。他确實性格內向,也有些被動,可絕對不難相處,甚至跟他說話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可每次分別時,他獨自一人走在這條路上的背影,看上去又總是冷清孤單。

謝楹覺得心髒都被揪住了。

他立刻推開車門,朝那人的背影高聲喊道:“小沈老師!”

沈青亭應聲回頭。

“小沈老師,下次記得請我吃飯啊!”謝楹揚聲說道。

沈青亭眨眨眼睛,臉上立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的嘴唇動了動,但說了什麽話謝楹聽不清楚,只能依靠嘴型勉強判斷是“那好吧”。

謝楹沒忍住笑,擺了擺手說:“逗你的,有機會再說吧。”

本以為沈青亭又會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可他只是低頭腼腆地笑了笑。

他伸手摸了摸耳邊的頭發,手腕落下時,耳垂上的鑽石又閃爍着細碎的光芒。

*

回到宿舍後,溫星也在房間。

巧得很,溫星正在擺弄沈青亭的香薰。

“亭亭,你回來啦!剛好剛好!”溫星急急忙忙拉着沈青亭來到桌邊,說,“剛剛電卡沒電了,我用你的蠟燭湊合了一下。”

他們兩個對日常用品分得沒那麽清,沈青亭并不在意,只說:“你用就是了。”

“可是熄滅之後,這個引子融到蠟裏面了,”溫星苦惱道,“怎麽辦呀?”

沈青亭接過來:“我看看。”

香薰熄滅後,蠟體表面溫度會很高,引子沒有及時立起,很容易被融化了的蠟蓋住。常點香薰的人都知道,沈青亭也很會處理這些,幾下就把蠟表面修複好,順便告訴了溫星幾個注意事項。

重新将香薰放回桌上的時候,火絨的味道又鑽進了沈青亭的鼻子裏。

他看着桌上這只淡黃色的香薰,腦海中想起的,竟是謝楹向他靠近時的情景。

他低下頭,湊近了那只香薰。

那股燃燒之後的焦味已經很淡了,現在能聞到的,更多的還是香薰自身散發的梅花香味。兩股氣味交纏在一起,不知怎地,居然讓沈青亭紅了臉。

他推開香薰,自己也重新坐好,幾秒鐘後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

有演出的時候,沈青亭總是十分忙碌且疲憊,和謝楹吃的這頓飯,竟然成了這幾天裏難得清閑的時候。

周二晚上回到宿舍後,溫星擰着眉将他拉到床邊,神神秘秘地說:“亭亭,你這兩天都是坐班車回來的哦?”

“對……怎麽了?”沈青亭吓了一跳。

溫星的眉毛簡直擰成了結:“那你小心些哦!有人在宿舍門口堵你。”

據溫星說,謝見寧這幾天一直在他們宿舍外面守着。只是班車一般都是直接開進宿舍,他進不來,剛好錯開,沈青亭才一直沒見過他。

溫星不坐班車,已經連續好幾天碰到謝見寧了。

“……”沈青亭按了按鼻子,低聲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啊,溫星。”

溫星擺手說“不用謝”,又絮絮叨叨地說着“Alpha沒有一個好東西”。

沈青亭淺淺笑了笑,伸手揉揉他的腦袋。

知道了這件事後,沈青亭也沒有刻意回避什麽,依然按照以往的習慣進出劇院,只是經過宿舍大門的時候四處看了看。

周三的早晨,他并沒有看到謝見寧的身影。

沈青亭靠在座椅上,想,那個人所謂的堅持,甚至都不能支撐他早起來見自己一面。

他掏出手機,果然又看到謝見寧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

這樣言行極不一致的行為讓沈青亭覺得荒唐又可笑。他把謝見寧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放出來,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過去,之後又拉黑了。

【今天晚上,有空的話,聊聊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楹:接弟弟分手(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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