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與蛇歡(一)
與蛇歡(一)
到了八月份的時候,宮玄哥哥嫂嫂請的假期到了。他倆離開了家,去往工作的遠方。
宮明珠還來不及傷心,周瀾老家就打電話過來了。
“喂,阿姐。”周瀾戴着老花鏡,臉上洋溢着笑容,“你咋有空給我打電話來啦?最近過得咋樣”
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麽,逗得周瀾哈哈大笑。
“奶奶在跟誰打電話呀?”修遙正在看電視,見周瀾打個電話笑得前仰後合,不由好奇地問道。
“應該是媽老家的姐姐吧,我要叫大姨婆的。”宮玄說,“媽跟她感情一直很好。說來,我們跟大姨婆家有蠻長時間沒見過面了。”
周瀾聊了快一個小時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電話。
飯桌上,她清了清嗓子,對着所有人宣布了一個重大消息:“跟你們說,是這樣的。我老家那邊呢,準備舉行祭祀龍母娘娘的活動。我已經決定要去了,而且是副祭。”
她環視衆人的神情,”有誰要跟我去嗎?我還能給他安排一個祭祀童子什麽的。”
我要去!我要去!修遙着急地大叫。他最喜歡湊熱鬧了。再說了,誰規定不能有小狗童子啦?
“好,遙遙算一個。”周瀾雖然聽不懂修遙的小狗語言,但不妨礙她把修遙算上。
既然修遙去了,那宮玄肯定也要去,再加上宮明珠。至于宮肅,因為還要照顧農場一幫牲畜,就留在了家裏。
周瀾老家在個十分偏僻的山溝溝裏。他們要先坐動車,再轉小巴。
相比于動車的整潔寬敞,小巴就顯得破舊多了,車裏彌漫着一股難言的氣味。除了宮家幾人,還有不少乘客,有的提着雞籠,有的扛着麻袋,從麻袋豁口裏露出一個個鴨頭來。甚至還有人趕了一群羊羔子上來。
在這些家禽家畜當中,修遙便顯得毫不起眼起來,讓宮玄松了一口氣。
他們上車時,司機聽到他們要去的目的地,還多看了他們幾眼:“你們也是去參加佘山村祭典的”
周瀾用鄉音熟練地接着話:“我本來就是佘山村的人嘞!”
司機來了興趣:“妹子,那你認不認識阿英姐?”
“那是我親親阿姐。”周瀾回答道。
“哎呀,那可太巧啦!”司機聽聞,頓時熱情起來,說什麽也不肯收她的錢。
”阿英姐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滔滔不絕地說起來當初上山采蜂蜜被蛇咬,全靠阿英姐妙手回春,才保住了他這條腿。
說到興起處,他還挽起褲腿,給衆人看腿上留下來的歪歪扭扭的傷疤。
修遙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只感覺驚險刺激。他不禁對素未謀面的佘山村和宮玄口中的大姨婆充滿了憧憬。
一路山路颠簸,不斷有人下車,最後車子停在了一個村口。司機轉頭:“佘山村到了,妹子,你可千萬記得幫我跟阿英姐問好。”
周瀾笑着答應下來。他們提着大包小包下車,有個年輕人已經在路口等着了。
她有着小麥色的皮膚,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瀾姨婆,我媽說您今兒一早要來,就讓我在路口等您。可算把您給等到了。”
“小州?”周瀾見到姐姐的孩子,十分驚喜,連連誇贊道,“你可長高了不少,是個大姑娘啦!你這孩子也太實誠了,大熱天的,就在這路口等着,也不怕中暑!”
待衆人一一打過招呼後,周州便要幫忙拿東西:“進山路不好走,我開了車過來。我爸已經在家煮好飯菜等着了。”
宮玄連忙推辭說不用。自從和修遙結契,加上修習栖霞元君給的幻術書,宮玄已經算是踏入了修行的大門了。
只是他還沒有一本正統的修煉功法,周圍又沒有一個人修,對于自己的境界、靈根什麽的還懵懵懂懂的。
但這些都不妨礙宮玄的五感提升,他輕而易舉地就把大包小包抗在了身上。
修遙可等不及他們寒暄,他從宮玄褲腳旁繞過到了後面,一眼就看到了停在稻田邊上的農用三輪車。
“哇——”修遙發出了驚嘆聲。哪怕是在市裏見到幾百萬的豪車他都沒有什麽反應。
他剛要跳上車,卻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不由瞪圓了眼睛。
宮玄就見到原本興沖沖上前的修遙又縮着尾巴跑回來了,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
“怎麽了?”宮玄覺得奇怪。他走上前一看,只見一條手腕粗細的菜花蛇正懶洋洋地盤在車裏曬太陽。它應該是剛吃飽食,肚腹處拱起一大塊。
修遙還以為宮玄也會害怕,沒想到他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就連年紀最小的宮明珠都不害怕,還用手摸了摸菜花蛇的腦袋。
“遙遙,忘了跟你說了。”宮玄才想起來還沒給小狗打過預防針,“我媽老家叫佘山村,其實是取諧音。這裏的真名本來叫蛇山村。”
蛇山村?!修遙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宮玄歉意的臉,再望望遠處掩藏在青山碧水中、雲霧缭繞的村寨,感覺自己好像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周州在前方開車,宮家人就坐在後面。
三輪車在田間地頭行駛着,能夠看到兩邊田裏起伏的稻浪。
修遙團成一團毛毛球窩在宮玄懷裏,被打擊得蔫蔫的,任憑風吹拂着他在陽光下仿如金子般的狗狗毛。
山路颠簸,震得人屁股疼。周瀾帶着懷念的神色,指着山間小道對他們說:“以前山路沒開通時,我就順着那條小路去上學。每天要走好久,天不亮就得起床。”
修遙探出頭看了看,吃驚地發現那條路十分狹窄,只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而且連護欄都沒有,腳下便是懸崖峭壁。
“靠着龍母娘娘保佑,我們村裏的人祖祖輩輩走這條路,從來沒有出過什麽事情。”周瀾自豪地說。
途中路邊草叢裏立有好幾塊告示牌,除了“前方還有多少多少米到達佘山村”就是“前方有蛇,注意危險”。
果不其然,随着車輛越進越深,路邊時不時有蛇類探頭探腦。它們悠然自得,并不害怕車輛的轟鳴聲和陌生的人群。
有的把自己倒吊在樹枝上,長長的蛇身像一根藤條;有的盤成一團蜷縮在洞裏,好像睡着了;有的特意爬上岩石,攤開身子,享受着午後暖融融的陽光;還有的不顧車輛,在馬路中間大搖大擺地游走。
這些嘶嘶吐信,形态各異的蛇類,讓還沒見到廬山真面目的佘山村蒙上了一層神秘又詭異的色彩,也讓修遙說什麽也不肯從宮玄懷裏出來。
他打定主意,以後說什麽也不會再來這裏了!
除了大大小小的蛇,佘山村的構造和房屋樣式也與外界普通農村不大一樣。一進村先是望見牌坊樣式的古老村門,然後就是精巧的竹樓。一樓畜養牲畜,二樓才是人住的地方。
最值得注意的是,這裏的蛇比人還多,它們仿佛才是村寨真正的主人,毫不避諱從身邊跑過去的孩童,悠閑自在極了。
修遙已經看呆了。宮玄大概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感嘆着說:“我第一次來也被吓了一跳,這裏實在太神奇了。”
他們往村中走去,沿途還碰見許多一看就是外地游客打扮的人。
這些外地游客要不就是興奮大叫,争先恐後和村裏的蛇來個親密接觸;要不就是臉色慘白,死死待在屋裏,不肯踏出房門半步。
修遙還看到有個快兩米的男人,雙腿抖如篩糠,還堅持着待在一條手臂粗細的蟒蛇旁邊合影。
周瀾家的房子在村中央。她家祖祖輩輩擔任村裏的祭司一職,供奉着佘山村的圖騰和精神信仰——龍母娘娘。
到了周瀾家老屋,他們驚訝地發現,裏頭還有客人在。
“阿瀾!”周英一眼就看到了走來的一行人,她是個十分爽朗的人,大笑着過來抱住了妹妹,又摸了摸宮明珠的頭,“妹夫不過來?”
“農場裏一堆事呢。”周瀾微嗔,在姐姐面前,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嬌俏爛漫的少女,“屋子裏怎麽那麽多人呀你有沒有收拾我的床鋪?”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周英摟着妹妹,笑着解釋,“那是城裏來的教授,專門研究民俗的。還帶了一幫子學生。放心吧,他們晚上不都住在這裏,房間夠住的。”
那個教授是個精神矍铄的老頭子,帶了五個學生,三男兩女。
他們正說着話,周英的丈夫和兒子圍着圍裙,端着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肴走了出來:“開飯喽!”
因為周瀾一家的到來,還有客人,飯菜異常豐盛。大家舟車勞頓,都餓了,便大快朵頤起來。
周英還拿出自家釀的桑椹酒:“大家吃好喝好,這頓就先墊墊肚子。等晚上吃全魚宴!”
一旁的周州也接話道:”我們這裏水質好,溪裏的魚肥美的很!”
宮玄的大姨婆可真好呀,請這麽多人吃東西,這也太破費了吧!修遙窩在宮玄腳邊,一邊把盆裏的椒鹽小羊排嚼得咔咔響,一邊想。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宮玄一說,宮玄卻笑了:“那可是大學教授。這是他帶的研究項目,是有經費的。他在這裏住宿、研究什麽的,都是要交錢的。”
修遙臉悄悄紅了,是羞的。原來是這樣,關于人類世界的知識學習,小狗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飯後,修遙坐在宮玄懷裏,指揮他帶自己去參觀。
這房子可真大,而且不只是竹樓,建築群落連成一片,就像電視劇裏演的大戶人家。穿過回廊,就是他們住的地方。
經過某個房間時,修遙忽然聞到一股十分濃烈的妖氣。這股妖氣不但濃郁,而且等級很高,至少是妖丹境界的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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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