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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陸清璃帶着小鬼頭等他二叔來接,小朋友剛開始因為親二叔的恐吓忐忑了好一陣兒,但這忐忑沒堅持多久就消失了,他開始一個人自言自語。

“二叔就是個大騙子,我才不信他說的話,他肯定是在吓唬我,爹那麽忙,才沒時間管我在不在。”

說完右手握拳敲擊自己手心,頭還在用勁點以表示對自己的肯定:“他一定是覺得沒看好我,怕被爹教訓才把鍋推到我身上來的,哼,別看我小,我可聰明着呢。”

說服自己放下心後他也不擔心了,開始在大堂裏瞎溜達。

陸清璃就在旁邊看着他從忐忑到自我安慰再到理直氣壯,情緒轉變的十分絲滑,生生被他逗笑了,這小孩子可真有意思。

再看裴懷瑾,轉着轉着就轉到了陸清璃跟前,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她搭話:“姐姐,你跟我二叔是朋友嗎?”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對啊,我說看你有點眼熟呢,有沒有人說你跟你二叔長得很像啊?”

裴懷瑾不明白這些大人怎麽都這麽喜歡捏他的臉,他們自己不是也有嗎?他都沒去捏他們的,真煩人。

他不高興的回道:“姐姐你怎麽也這樣,小孩子的臉是不能捏的,娘說了,被捏多了之後是會流口水的,我可不想那樣。”

陸清璃被他的話逗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捏你的臉,畢竟以後咱們是要長成大帥哥的,可不能流口水。”

小鬼頭傲嬌道:“那肯定是,不過我以後一定會比我二叔長得帥。”

他說完之後瞟了一眼門口,然後故意放大聲音:“畢竟我長得像我爹,他比二叔好看多了。”

邊喊邊邁着他的小短腿噠噠噠躲到了陸清璃身後,然後他探着腦袋一臉倔強的看着站在門口的人。

陸清璃好笑地摸摸他的頭,擡頭看過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裴玦。

他今日穿的和平時很不一樣,之前打扮的都是平易近人的鄰家公子,裝扮也相當簡約,方便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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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卻換上了絲質的淺黃色外衫,用金線勾出了繁雜的花紋,頭發用羊脂白玉簪束起來,逆着光站在門口。

時值傍晚,夕陽的餘晖剛剛好灑過來,透過窗戶盈滿了整間屋子,他的影子順着延伸到了她腳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被鍍上了一層光,看不清楚表情,但溫暖又和煦,好像能暖到人心裏去。

她愣愣的看着他邁步進了屋子,随着面前人越走越近,她愈發能夠看清楚他的臉。

陸清璃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些快,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裴玦顏值帶來的沖擊,那次見楚淩雲的時候她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裴玦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差點同手同腳走過來,他輕咳了一下:“抱歉,來得有點晚,這臭小子給你添麻煩了。”

陸清璃回神,然後在心裏唾罵自己,肯定是剛跟慕菁那家夥見過一面留下的後遺症,她竟然看裴玦看傻了。

她強迫自己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我沒幫什麽,剛剛是一位散修叫做莫逸,他看到小家夥在路上一個人亂轉,想着把他送過來的,不過他還有事就先走了。”

裴玦點頭:“那下次碰面我再當面跟他致謝。”說完就揪着耳朵把躲在陸清璃身後的裴懷瑾拉了出來:“長本事了啊你,出門在外給我搞離家出走是吧?”

“疼疼疼,你輕點兒行不行啊?”被揪耳朵的小家夥沒了之前狐假虎威的樣子,他是真覺得疼。

裴玦無視,繼續訓他:“知道疼就記着點兒,之前是你非要跟過來長見識,既然來了就遵守之前的約定,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裏,別總想着整什麽幺蛾子,要不然我就把你給送回去。”

裴懷瑾委屈:“誰讓你不跟我玩兒,整天都看不見人影,爹也不搭理我,我這不是太無聊了嗎。”

奈何二叔不理解他的小心思:“這裏就不是來玩的地方,出發前就跟你說明白了的。”

小朋友捂耳朵搖頭:“我不管,反正我現在太無聊了,你得負責。”

裴玦快被他搞瘋了,他哥為什麽要想不開帶這個家夥過來,帶過來了也不管,面都沒見上一面就直接把人扔給他了,他就這麽适合做冤大頭嗎?

陸清璃就看着面前這兩個長得很一樣的人,大的費力不讨好,好說歹說威逼利誘無果;小的油鹽不進,拼死拼活就要唱反調,莫名有種很滑稽的和諧感。

她站出來勸:“小孩子嘛,想玩點什麽是很正常的,你帶他去不就好了?”

說完又想起些什麽:“剛好,上次我們說好了還要再下山一趟,現在去還能趕得上晚上的劇團表演。”

裴玦想了想也行,去過一次之後這臭小子就能消停幾天,到時候就大比了,他就不信到時候他那不靠譜的親哥還能不出現。

打定主意後他們兩個便帶着得償所願的裴懷瑾下了山,山下集市比之前來的時候熱鬧許多,看來大家在山上待的都很無聊。

一到這裏,裴懷瑾就開始撒歡兒,每一個小攤他都要挨着逛過,然後拿起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件問人家是做什麽用的,他也不買,這個老板問煩了就問下一個。

陸清璃對他這種交際能力表示贊嘆:“這孩子真厲害,小小年紀就這麽能說會道。”

裴玦也看着前面小小的身影走街串巷,如魚得水:“是啊,從小跟着我大哥,看得多了就學的鬼精鬼精的,就是有些路癡,老是找不到路。”

“正常,他還是小孩子呢,長大之後就不會這樣了。”

前面興致勃勃在逛街的小孩子扭過頭來,看見那兩個人慢悠悠走着,落後他實在太多,心想這些大人腿那麽長怎麽還走這麽慢,還得他一個小孩子來等,他也太難了吧。

忍無可忍之際他小跑回來,一手一個拉着他們倆就往人多的地方去,那正是劇團表演的地方。

邊擠還邊催促裴玦:“二叔,你快把我抱起來,不然看不到表演了。”

裴玦聽命照做,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小家夥看着表演高興的直拍手,陸清璃對這些到是沒有多大興趣,這些她在凡間的時候看過好多,他們這裏的也是從那邊借鑒過來的。

不過看着看着她察覺出了不對,這不就是講的楚淩雲他們的故事嗎,只不過是改了個名字,就能直接搬過來套用了?

這家主人也太大膽了,掙錢掙到正主面前真的好嗎?

陸清璃不确定裴玦有沒有聽說過他師兄師姐各種版本的八卦,但再這樣聽下去不知道也得知道了啊。

她得想個辦法轉移注意力,便去扯裴玦的袖子:“這劇情給小朋友聽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們帶他換個項目?”

裴玦想了想:“也行,這個他也看不太懂,還不如找個好玩的。”

說完就帶着他們兩個從人群裏出來,看到前面有個小攤,擺了些精致的小玩意兒,但不是用錢買,需要兩個人一起闖關才可以,周圍也有許多人在參與。

走過去的時候攤主招呼他們,但也不知道出于哪種心情,面前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子,他直接對着裴懷瑾問出了口:“小朋友,看上哪個了随便挑啊,要是有喜歡的就讓你爹娘給你贏回來。”

陸清璃覺得這老板可能是眼睛出了問題,這麽大一個孩子,像是他們倆能生的出來的嗎?

不過只是萍水相逢,倒也不用跟他解釋那麽多。

說是闖關,但由于場地限制,都只是些很簡單的小游戲,唯一一點要求就是不能用靈力。

陸清璃不明白,不讓用靈力又不賺錢,他擺這個攤是為了什麽?

兩人艱難配合,小鬼在旁邊拍手叫好,時不時還要提供場外指揮,嫌他們兩個笨手笨腳,恨不得自己親自上。

做完游戲選獎品的時候她順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攤主摸着自己不存在的胡子搖了搖頭:“自然是為了樂趣,你們這些年輕人,成日裏就想着修煉修煉,一點追求都沒有。”

陸清璃剛想反駁,那人又接着道:“要是修煉出門道了還好,就怕啊,有些人看似忙忙碌碌,實則一事無成,那不是虛度光陰是什麽?”

紮心了,畢竟她修煉多年的确是一事無成。

裴玦回他:“說的好沒道理,每個人追求不同,選擇的路也就不同,你追求樂趣,我們追求進益,憑什麽我們就是在浪費時間?”

攤主急了:“小子,我說的是有些人,你是有些人嗎,我說你浪費時間了嗎?”

裴玦本來不想跟他過多掰扯,但有小孩子在這裏,無論他聽不聽得懂,他都不能讓他認可這樣的觀點。

“你這想法過于偏激,要是有人因為自身不夠努力過的渾渾噩噩便也就罷了,但總有一些人,即便因為天賦問題被嘲諷、被打壓,拼盡全力後什麽也沒得到,他們也從來沒說過放棄,你能說他們是在虛度光陰嗎?”

“總之在我看來,世間證道者不知凡幾,拼命努力卻毫無進展的也大有人在,他們所付出的不是你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定義的。”

對面的攤主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愣神了好一會兒,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早就沒了人影。

他搖頭輕笑:“年輕真好啊。”

回去已經是深夜,裴懷瑾扯陸清璃的袖子:“姐姐,剛剛有沒有感覺我二叔很帥?”

前面人聞言腳步頓了下,随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只不過時刻關注着後面的動靜。

陸清璃瞟了眼前面的身影,湊近低聲跟小朋友說:“的确,你二叔剛剛很長臉,特別帥。”

說罷還特意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裴懷瑾很驕傲,好像被誇的人是自己。

夜色中,裴玦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彎了彎。

一大一小兩個人把陸清璃送到了院門口,盡管一路上她好多次表示不需要,但裴懷瑾無視她的拒絕,還小大人一樣告訴她:“娘親說,跟女孩子一起出去就一定要負責把她送回家的。”

陸清璃笑着看他:“知道啦,我現在到家了,你們兩個也快點回去吧。”

小朋友跟他揮手說再見,然後兩道身影相攜消失在了夜色中。

真好,他的娘親一定很溫柔,才能把小孩子教的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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