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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一行人剛走到山莊門口就看到黎憶在外面焦急等待。
看到慕容逸後他大踏步走了過來,施了一禮後急忙開口:“侯爺,太皇太後受了驚吓,現在正暈着,您快去看看吧。”
聽到外祖母受傷,慕容逸眼神一凜,老人家年紀大了,要是出些什麽狀況可怎麽好?
不敢耽擱,他轉頭看向陸清璃:“我得先去看看外祖母的情況,你們跟着黎憶找個合适的地方住下。”
陸清璃點頭:“不用顧及我們,我會看着來的。”
跟黎憶交代了幾句之後慕容逸匆匆離開。
對這個稱呼,殷盼盼有些疑惑:“太皇太後?師姐你不是說慕容逸是跟着他姨母家的表哥起勢的嘛,外祖母為什麽會是太皇太後啊?”
雖然對人界不太了解,但規矩他們還是知道的,一般來說不應該只有皇帝祖母才能被這麽稱呼嗎?
這個問題來之前蘭若特地跟她解釋過:“新帝軒轅澈的父親是個孤兒,有名無姓,是入贅到軒轅老将軍家的,所以他們的孩子都随母姓。”
而且他是慕容逸的外祖父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品外貌沒的說,戰場上更是英勇無敵、能征善戰,要不然也沒辦法得到巾帼英雄的青睐不是。
只可惜戰場形勢萬變,這位将軍在一次大戰中遺憾犧牲,英年早逝,留下了亡妻和一雙兒女。
“原來如此。”
其實慕容逸完全是可以改姓的,反正她母親給他起的名字是阿逸,姓軒轅或是慕容都可以。
那他還不如改姓軒轅,這樣更像一家人,還有歸屬感。
她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阿逸低低笑了,眼裏全是冷漠:“我母親一直沒辦法忘記那個男人,不管恨也好、愛也罷,一生都備受煎熬,所以即便我再厭惡,也要一直帶着這個姓,讓慕容博知道他還有這麽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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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啊,阿璃,軒轅已經是國姓了,它從始至終都不屬于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面上帶着笑,但陸清璃卻察覺到他雲淡風輕的語調下滿是無奈與悲戚。
原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啊,孤獨飄零,游離在世間繁華喧鬧之後。
“師姐,你在想什麽?”殷盼盼看着自家師姐在回答了她的問題後情緒便有些低落,她反思了一下,自己沒說錯什麽啊,這突然的轉變是緣何而來?
“沒什麽,只是覺得阿逸有些孤獨。”他高官厚祿、風光無限的外表下藏着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師姐。”殷盼盼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在陸清璃疑惑看過來的時候,她一本正經地開口:“不要同情男人,會變得不幸。”
陸清璃啞然,殷盼盼接着道:“你們雖然有小時候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但畢竟多年未見,他這些年的經歷你一概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千萬小心。”
對于慕容逸的遭遇她也表示十分同情,但這同情絕不能被轉化為憐愛。
自私一點說,她只希望師姐今後過的好。
慕容逸那樣命運多舛的前半生,真的能支撐他成長為一個清風朗月的人嗎?
如果的确是這樣,那她為自己的陰暗心思道歉,也打心眼裏敬佩這樣出淤泥而不染、歷盡千帆仍舊初心不改的人,但如果不是呢?
如若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美好的一面只在陸清璃面前展露,或者控制欲極強,為得到所求之物不擇手段呢,這樣的人該有多可怕?
慕容逸眼裏偶爾流露出的那種對師姐勢在必得的自信讓她覺得心慌,但師姐總是被所謂的從前蒙蔽雙眼,她不得不把事情掰開來說,只希望最後不是她想的那樣。
聽了這番話後,陸清璃沉默良久。
在黎憶的帶領下,他們幾個來到了分配的客舍。
此次地動導致山路傾塌,大部隊沒辦法下山,即便已經在積極搶修了,那也需要等到天亮才能離開,只能委屈他們暫時住下。
其實他們是完全不受影響的,雖說在人間修士與妖族的靈力都會被限制,傷害凡人還會遭到很嚴重的反噬,但想離開的話随時都可以做到。
只是現在山崩的原因還未找到,他們做不到置之不理。
一切都安置好之後,殷盼盼和宮流雲相攜離開了,他們說要回京城找國師多了解一些情況,這裏看起來可不僅僅是有妖氣那麽簡單。
陸清璃在房間打坐修煉,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她深刻認識到自己之前擺爛的态度有多愚蠢,提升修為才是最為緊要的事情,其它什麽都是浮雲。
錦浩和熒熒回了法器裏,房間裏除了她還有白昕,這只狼自從回來之後便一言不發,現在沒人關着他了,但他就是死活不離開。
此刻他正頂着一張生無可戀的臉,時不時朝着陸清璃的方向瞄一眼,然後搖頭嘆氣。
就在他嘆第三十八口氣的時候,握緊拳頭的陸清璃忍無可忍地睜開眼:
“你要是再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就把你扔給我一個朋友,她最喜歡毛茸茸了,尤其是你這種處在叛逆期的,馴服起來十分有趣。”
其實她還少說了一句,慕菁那家夥只喜歡長得帥的,這白狼的長相一定是她喜歡的那一挂。她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要倔強中帶着易碎、堅毅中裹着唯美,主打的就一個破碎感。
她看這白狼就很有潛質嘛,慕菁一定會喜歡的,關鍵誰能拒絕毛茸茸啊?
想到這裏,她看着白昕的眼神逐漸不可描述,被觊觎的人抖了抖小心髒驚慌開口:“你……”
砰~砰砰~
他之後的話都被巨大的聲響吞沒了。
出事了!
陸清璃急忙出門查看,在半空觀察情況的時候她發現周圍被布下了結界,她出不去。
最詭異的是,所有人都不見了,無論是白天游園的公子小姐,還是匆忙游走的宮人侍衛,一個人影都沒有,整座院子裏只有她,哦,還有下面那只吱哇亂叫的蠢狼。
這種情況完全出乎意料,她心有些沉。
砰砰聲還在接連不斷的響起,綿延在整座山脈中,看着由遠及近極有規律的爆炸,陸清璃眼睛眯了眯,跟上午的似乎不同,這效果更像是人族使用的火藥。
随着時間流逝,這條山脈的結界在不斷縮小,一直壓榨着她的生存空間,下方山崩地裂,出現了深不見底的溝壑,現在的情況可謂是進退維谷。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選擇落地,為自己施加了好多層防護水決,看了眼可憐兮兮的白昕,最終也沒狠下心抛棄他,一人一狼就這麽不斷躲避各處的亂石以及倒下的古樹。
但一味退縮絕不是長遠之策,結界步步緊逼,不快些離開,等她法力耗盡的時候,他們就會被活埋在這裏。
腳下的大地在顫動,遠處山脈在寸寸崩裂,沖天火光照亮了每個角落。就在她絞盡腦汁想解決辦法時,腳下突然懸空,一個不查便掉了下去。
墜落過程中她嘗試用法決懸空來維持平衡,但冥冥之中有某種牽引力在拉扯着她下落,那力量溫和沉重,像來自遠古時代的莊嚴呼喚,使她産生了一種對家的歸屬感。
被這種溫暖的感覺包裹,她漸漸放棄了抵抗,任由這股力量裹挾着她朝地底深處而去。
白昕看到陸清璃從那一處大裂縫消失之後急的不行,想也不想便化作了狼形朝她飛奔而來,看着逐漸縮小、馬上就要消失的裂縫,他拼了命的狂奔,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
還好,終于讓他趕上了,沒有一絲猶豫,白昕一躍而下。
他筆直下落,因為狼身過大而縫隙狹小,一路磕磕絆絆地墜落,身上很多地方被凸出來的石頭擦傷,不過還好,他趕上了陸清璃。
剛想開口,就看見他以為手足無措的人正一臉享受的悠然下落,那舒适的表情就好像他們此時不是在地底,而是在蕩秋千,剛剛也沒有經歷爆炸,只是神清氣爽睡了一覺。
白昕很疑惑,但他沒時間疑惑。
陸清璃是飄着下來的,他不是啊,他就這麽直挺挺的從閉着眼睛的某人身旁經過,帶着滿臉的不可置信沉沉落地。
嘭!
嗷嗚~
陸清璃睜開了眼,什麽聲音?她好像聽到了那只白狼的慘叫。
還沒來得及思考,她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說不出話,直到落地,她都沒反應過來。
但好像有些不對,她踩了踩,腳下為什麽是軟的?
陸清璃低頭,一只巨大的白狼此刻正在她的腳下做墊背,是白昕。
他絕望地趴在地上,一雙大眼睛盈滿委屈,之前柔軟潔白的狼毛此刻淩亂不堪,蹭的灰呼呼不說,身上還有許多地方被刮破了,流出來的血使得他的毛變成了一縷一縷,看起來十分凄慘。
她急忙跳了下來低聲詢問:“你沒事吧?”摸了摸他的頭,眼裏是貨真價實的擔憂。
看着她的眼睛,白昕鼻子有些酸,原來這就是少主的師姐啊,他也被關心了呢。
他變回了人形,雖然臉上帶着擦痕,身上破破爛爛,發絲淩亂還十分狼狽,但卻沖着陸清璃展露出了自見到他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沒事的,我可是高大威猛的白狼,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說罷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求誇贊的嘚瑟表情,陸清璃失笑,翻了翻乾坤袋準備給他上藥。
誰知白昕一跳三尺遠,連連擺手。
開什麽玩笑,雖然是師姐,但那也不能看他的身子啊,他可是要替未來媳婦兒守身如玉的。
一想到這個,白昕臉有些紅。
得益于裴玦,陸清璃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這家夥在介意些什麽,她索性把錦浩揪出來替他上藥。
因為之前那檔子事兒,錦浩是很看不慣這家夥的,不過看在她為了清璃義無反顧地份兒上,他就勉為其難幫他一把吧。
然後他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