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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剛踏進這道門,他們就差點被這裏面財大氣粗的裝飾閃了眼。

門框是千年不腐的崖邊木,窗戶是稀有翠綠琉璃,一塊塊排列整齊的暖黃玉鋪在腳下,奢侈又豪華。

更別說裏面用來做裝飾的珍稀花卉以及各色瑪瑙,碗口大的夜明珠不要錢似的鑲嵌在樓梯上做扶手,這都是要花錢的啊,人和人真是不同。

慕菁那丫頭恐怕都不敢這麽造。

收了心中濃濃的妒忌,二人接過侍者手裏的貓型面具,被引進了二樓的一個隔間。

這裏做的是消息買賣的生意,顧客隐私極為重要。

因此,四周牆壁使用的是極為罕見的深海聉石。

這種石頭只存在于深不見底的大海底部,在靜谧的海底世界待了數萬年,是這世間最隔音的材質。

只有極少部分海族能避免幹擾、抗住大海威壓下去采撈,故而十分珍貴。

一般都是研磨碎後加入各種材料中做隔音層的,也只有貴族才會考慮這種做法。

在這裏竟然整塊用來做牆,財大氣粗可見一斑,消息買賣就是值錢啊。

等他們的是一位帶着同樣貓型面具的姑娘,這裏接待的人都是這樣的打扮,既可以保護顧客的身份,也能避免天邊所屬主家被猜出。

只是她的面具更加嚴實,全遮面,僅僅漏出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二位請坐。”她遞過來一張紙:“請将問的問題寫在上面,片刻後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陸清璃看了眼一旁的裴玦,他點頭之後提筆落字。

那姑娘看了下紙上的問題,眼裏閃過一抹驚訝,她語速稍快:“還請二位稍等片刻,這個問題只有我家主子才能回答。”

說罷便拿着那張紙匆匆而去。

半刻鐘過後她仍舊沒有回來,空氣中還飄着若有似無的海腥味,兩人對視一眼,暗道不好。

就在他們推門離開的那一刻,周圍冒出了數十名面具人。

他們以手成爪,直直向兩人襲來。

“小心!”陸清璃的藤蔓擋住了朝裴玦射過來的袖箭,翻身踢中了那黑衣人的腰部。

此地不宜久留,再拖下去只會暴露身份,他們且戰且退,朝二樓窗戶而去。

這些面具人武功雖然不高,但卻配合默契、身法靈活,一招一式間協調得當、下手狠辣,出手便是殺招。

這周圍都是聉石,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打鬥。

好在陸清璃一開始就解決了一個,他們協調配合時始終有漏洞,不難解決。

裴玦凝出數把冰劍,淩厲的寒氣阻礙了他們的進攻,兩人趁這個機會翻窗離開,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後,走廊盡頭走出來一個人,後面跟着剛剛賣消息的姑娘。

他臉上帶着貓型金絲紋繡面具,身形修長、勻稱瘦削,骨相極好,露出的半張臉上毫無血色,像生活在暗夜中的人。

“閣主,我們不追嗎?”之前來打探消息的幾波人都被他們這樣處理了。

被稱做閣主的男人手裏拿着陸清璃寫下問題的那張紙,眉頭微皺:“海息香竟然對他們沒有作用,難道不是妖界中人?”

那就是從修真界來的了,可他們為什麽要參與,還費盡心機躲在這都城之中,是敵是友尚不明朗。

“不用追了,他還沒醒嗎?”

“他受傷太重,需要好好調理,不過醫師說恢複得不錯,馬上就能醒過來了。”

他扭頭把那張紙遞過來:

“毛淩,這段時間不要來天邊,你看着他,直到他醒過來,然後把這張紙拿給他看。”

是敵是友,總要當事人來認才能知道。

“是。”毛淩從他手裏接過那張紙,帶着一衆面具人默默退下。

淩亂的場地瞬間只留下了他一個人,透過破損的窗戶看向遠處的王城,他露出一個玩味的笑,眼裏的光明滅有序:“好戲就要開場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喽。”

陸清璃和裴玦從天邊逃出來後沒走多遠,發現并沒有追兵趕來,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最開始出現時處處是殺招,但卻不想着斬草除根,實在是很有古怪。

不過他們沒時間想那麽多,因為此時街邊拐角處一個白發白須的大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之所以叫他大叔,是因為這人雖然滿頭白發,甚至連胡須都是花白的,但面容肌膚沒有一絲紋理,眼睛雖小确有神,實在不像個老爺爺。

他支着一個算卦的攤子,旁邊豎着一面旗,上面用毛筆寫了八個大字:天地無言 指點迷津

陸清璃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圍,攤子擺在這種偏僻的角落真的會有人來看嗎?

而且沒聽說妖界的人也信算命啊。

她思索的時候,那邊的人朝她招了招手:

“姑娘眉頭緊鎖,是有什麽事郁結于心嗎?不如來算一卦,讓我為你指點迷津啊。”

裴玦掌心靈力蓄勢待發,被陸清璃一把拉住,她握着他的手,沖他搖了搖頭。

這人周身沒有一絲靈力波動,但氣度卻不像是個普通的算命先生,感知不到修為,那便可能是深不可測。

還是不要硬碰硬,糊弄一下算了。

雖然不知道這人打的什麽主意,但她也沒感到危險,天邊那裏索性是查不出什麽消息來了,不如算一卦。

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呢?

她徑直坐在了那人對面,手放在桌案上問:“我要如何?”

裴玦見她堅持,也沒說什麽,默默跟上站在了兩人身側,想着萬一這人突然發難,他也能夠及時應對。

白胡子大叔把他的行為看在眼裏,他默默擺好自己的工具,邊擺邊說:“小夥子,不要這麽嚴肅嘛,我若出手,你可不見得能擋住。”

“你看,這位姑娘就很随性,你這小情郎未免想得太多。”

裴玦的臉唰一下紅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直直杵在那裏。

“把手伸出來吧。”稍稍惡作劇一下,心情很是舒暢啊。

對面的人執起她的手細細端詳,口中神神叨叨,還時不時擡起頭來看她兩眼。

繼而搖頭低嘆,如此反複數次。

在陸清璃忍無可忍之際終于放開。

他拿起一旁的龜殼開始敲打,口中念念有詞,待那龜殼上出現紋路時方才停止。

“姑娘是為尋人而來,我說的可對?”他的小眼睛炯炯有神。

“勉強對得上。”

“所尋之人立場不明,但你仍舊來了,是為情還是為義?”

“為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臉欣慰。

“即是如此,不如聽我一言,暫待時機,幾日之後他自會尋來。”

“好。”

“可還有其他,你不想我為你算算姻緣?”為情而來,卻非男女之情,可惜了。

“不必勞煩。”

“那就不送姑娘了,日後有緣再見。”

“多謝,告辭了。”

看着那兩人相攜離開的身影,他有些感慨:

“多好的姻緣,那小子竟然沒抓住。”

就在他搖頭晃腦的時候,旁邊猛然間伸出一只手,直接将他面前用來占蔔的龜殼拿走了。

這人瞪時炸毛了,也不顧自己仙風道骨的形象,憤而扭頭:“誰敢搶我的……”

話還沒說完就讪讪轉了個彎兒:“壽七!你怎麽來了?”

“小九說你搶了他的龜殼,吵着讓我拿回來。”

說話人眉目英朗,神态嚴肅,面部帶着些兇相,可他語調徐緩,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又中和了面部的壓抑感。

此時他正看着心虛的白發人,面色沉靜如水。

“這小子,都跟他說只用一會兒而已,這都要告狀,太不夠意思了。”

白發人暗暗吐槽,要不是時間緊迫,他才不會找他搶,啊不,是借呢。

“你費勁搞這一出是要做什麽,我看你也沒問幾個問題。”壽七有些困惑。

剛剛他早就過來了,但看着這人拿着龜殼神神叨叨要給人家姑娘算命,就沒出來打擾。

可聽了半天,都沒理解他的意思,這姑娘的身份他大概能猜的出來,他問的那幾句話有什麽用?

對面的人擺手:“天機不可洩露,會折壽的你知道不?至于作用,最近那邊盯得緊,我出來提醒她一下。”

壽七無語,在他面前說折壽,也不怕閃了腰,不過這人一直都是這麽欠揍,他也習慣了。

只是,裝模作樣地給人算命,認識幾十年他都沒見識過。

對面的人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反駁道:

“怎麽不會算,我做的就是感應天地的活兒,說的簡單點不就是算命嗎?”

壽七不置可否。

他非要這麽定義,自己也沒辦法。

就是不知道這話被他們家族一溜老祖宗聽到了,會不會後悔被這貨繼承了衣缽。

席翁不想跟他讨論這個問題,索性繞過去了:

“你不是一睡睡十幾年的嘛,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壽七一個眼神瞟過來,他立刻擺手:“你可別跟我說是因為我拿了那小子的龜殼啊。”

當年他帶着小九出去玩兒,小九化了原形,不小心被鷹族那個小鬼叼走的時候這老家夥都沒醒。

壽七沒理他的一驚一乍:“馬上要有大動作了,我總得出力。”

“也是,他們就要忍不住了,我們都在的話也能壓制着點兒。”一切總算要塵埃落定了,他開口:“我們回去吧。”

“好。”

話音剛落兩人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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