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傀儡術·一
傀儡術·一
某夜。蓬萊绛闕內殿。
嘲風雖然當初在小姨子和連襟面前放下大話,說一切都是葵兒說了算,但到底還是忍不住來找夜昙商議,究竟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幫青葵把這劫給渡了。
蓬萊绛闕裏三層外三層都設有神族結界。
“你怎麽進來的。”夜昙吓一跳。何方妖物,有琴辛苦布置的結界居然被他給破了。
嘲風手指夾着一張傀儡符,朝夜昙一丢,還向她露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這還是他向小姨子學的!
夜昙召出美人刺就要轟了沉淵三殿下這讨人嫌的腦袋。
嘲風拿起鞭子抵擋:“青葵的劫,你還打不打算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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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姐夫和小姨子時常背着人于深夜在蓬萊绛闕某處秘議。
嘲風甚至還嘲諷了一下(太像順口溜了)小姨子和老七的居所太素,順便還炫耀了一下青葵是多麽的有生活情趣,把他們的寝宮布置得多麽高雅脫俗。
兩個人搞的和奸夫□□深夜偷情一樣。當然沒有道德觀念的兩個當事人毫無意識。
傳到神君那,故事就變成了天妃好像有人了。
整個神殿仿佛籠罩在一片綠光之下。
昙兒自然沒什麽好懷疑的,只是她最近的确有些奇怪。有琴也有些疑惑。
近來昙兒總是哄他說,夫君勤勞公務,夫君要多加休息,自己卻不知道溜去哪幹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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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二人被“當場捉奸”。
神君心累,神君無語,神君懶得聽他們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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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绛闕,內殿。
“啧啧啧,天—葩—苑—”夜昙一邊念一邊搖頭癟嘴:“其實我一直想問,這—麽奇葩的名字,究竟是誰起的!”
“這真的不是在嘲諷姐姐和本公主是朵奇葩嗎?”
你不是嗎?那叫有先見之明!如果此時慢慢還在她身邊的話,一定會給夜昙翻個大大的白眼。
但是有琴顯然不會這麽想。他擱下筆,好脾氣地問道:“那你想給它改名嗎?”
“哎呀,不是,我都搬到蓬萊绛闕了,我費那個勁兒幹嘛。”夜昙湊過去,狗腿地給他遞茶:“我是想給咱們的寝殿取個陽春白雪的名字,打敗嘲風,省的他沒完沒了的在我面前嘚瑟。”
玄商君前一千五百年,一直在玄境閉關。所以除了“蓬萊绛闕”這個主殿外,好多殿宇到現在都還沒個名字。婚禮後,夜昙搬來了蓬萊绛闕內殿。現在的她為嘲風所激,就跟賈寶玉進了大觀園一樣,想着重新為各個殿宇題個牌匾取個名字。
“如此甚好,那便有勞娘子了。”神君推手作揖,接下她遞來的茶盞。
青葵在皇城近郊有處別院。
那些大臣們在父皇送給青葵的山莊建成之時,寫過好些個應制詩。青葵曾經拿過來給夜昙看,讓她幫着參詳各個殿宇的名字。
“這是父皇賜給你的山莊,怎麽要我來取名字?”夜昙有點酸。
“我自然是要與昙兒你同住的呀。”青葵一臉莫名奇妙,昙兒怕是懶病又犯了罷。
“那我幫你想,你宮殿後面的溫泉池子我能泡泡嗎?”夜昙噘嘴。
“這是自然。”
夜昙雖然沒有讀過幾天書,但記憶力驚人。那些應制詩都是怎麽寫的來着?
幸睹八龍游阆苑,無勞萬裏訪蓬瀛。
夜昙端詳了會真正的蓬萊。
水邊重閣含飛動,雲裏孤峰類削成。
沓石懸流平地起,危樓曲閣半天開。
危乎高哉!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夜昙後知後覺,時至今日才突然生出一股何其有幸的謝忱來。
再看下去,怕是要被這星河美景灼傷了眼。
“等我再想想,再想想啊!”
她飛也似的逃出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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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葵渡劫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
夜昙的劫數不會太久了,把神君擔心得不行,恨不能時時刻刻看着昙兒,更別說此刻放她下界幫青葵渡劫了。
但若把她拘在天界,般若浮生陣裏渡劫,他們倆個心裏又都有些膈應。
寝殿裏,兩人相顧無言。
夜昙知道還得再哄他一下。
就又拉着玄商君在榻上坐好,自己起身走到他對面,沒有高香,只是鄭重其事地拜了三拜,再立了一次誓。
“小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離光夜昙是也。今日對着玄商神君起誓,日後神生漫長,絕不做一件讓夫君傷心難過的事兒。”
她沒說死呀活呀的,只道是不想再看他傷心。
但有琴明白,昙兒是在說,她會好好活着。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破曉時分,夜昙從被窩裏鑽出來,托腮凝視着有琴的睡顏。
錯嫁以來,她好像一直都在惹他生氣,累他受傷,讓他傷心。
他也一直在犯傻。
少典空心一定要做救世的英雄。
任憑她軟硬兼施,辣目怎麽都不肯跟她離開月窩村,直到南明離火滅了。
随随便便就放棄神君的位置。
若依她離光夜昙的心意,隐忍積蓄後,必定要和天帝論個短長。
但既然有一個人已經做出了選擇,另一個便沿着對方選擇的路走下去就好。
他選擇替天下人死,她就盡力去救活他。
他選擇抛棄神君之位,她就不做這勞什子天妃。
她選擇替他平定歸墟,他就等她。
雖然世人皆知,她是萬年花靈化身。但是離光夜昙有記憶的時間不過二十餘載。
大多數醒着的時候,她都被拘在殿中或是牢裏。
少數偷溜出去見着外人的時候,她也總以欺人為樂。
她離光夜昙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有琴最多只是不告訴她真相,到底從未真的騙過她。
騙人除了要聰明才智以外,還需狠心。
沒有情演的戲會被她識破,進而被她拿捏。
聞人萬花叢中過,到底還是她欺人偷心的本事更棋高一籌。
有琴因為她的一句戲言,就發誓要不死不滅等她回來。
般若浮生。
自己那樣強逼他活下去,是一種殘忍。對此她心知肚明。
也許應該換一種方式保護他。離光夜昙趴在榻上,一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彈着自己的臉頰思索。
朝露殿的屋瓦時常破損。永夜難眠之時,我習慣找一顆星星,然後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萬千星辰裏,我最愛你。
殿名不如就叫“危樓”好了,通俗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