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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淩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啊？”

鄭泊羽的語氣聽着有種很微妙的感覺，他看着淩嬌，問他：“你這是什麽反應？”

“呃不是。”淩嬌有點兒結巴，“我也……我也一起去嗎？”

他其實想說這是可以的嗎，不是之前都……但說話委婉已經刻在了他的基因裏，他只能說到這裏。好在鄭泊羽聽懂了。

他沉默了片刻，若無其事地開了口：“嗯。你沒什麽事的話就一起去，你有什麽事嗎？”

淩嬌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有事。

但是他想鄭泊羽特地提出來應該不是為了聽他一句拒絕的。

于是憋了半天他說：“沒事。”

鄭泊羽：。

“那現在就去收拾東西。”他輕描淡寫地下了決定，“明早出發。我們就在國內玩，不用簽證，帶上你的身份證就行。”

他這麽說就是其他都不用淩嬌操心。

淩嬌迷迷糊糊站起身，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走了沒兩步，他突然回過頭，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一直想去海邊來着。所以可以去。”

他是內陸的小孩。從前總是與山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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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泊羽頓了頓，然後笑了一下，這回的語氣溫和了很多，像是在哄人：“行，這回我們去看個夠本。”

淩嬌說：“嗯。”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磨磨蹭蹭，他一邊上樓，一邊又總覺得哪不對勁。直到鄭泊羽在身後叫了他一聲：

“淩嬌。”

他一個激靈，立刻回頭：“在！”

鄭泊羽沉默了好幾秒，然後道：“你手套還戴在手上。”

淩嬌：“……”

他低下頭。果然看到了手上沾着醬汁的塑料手套。

他脫掉了手套，把它丢到垃圾桶，一直到上樓，那種近乎要将他吞沒的眩暈感才漸漸消失。

他喉嚨有些發幹，對着洗手間的鏡子發了會兒呆，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開始整理要帶的東西。

-

雖然說鄭泊羽沒有囑咐他，但淩嬌想了想，還是把鄭泊羽的東西都一起整理出來了。

以往他不用做這些，會有專門的人來做。但他們明天就要出去了，人也沒來，淩嬌琢磨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該自覺點。

理得差不多了鄭泊羽進來，看到他時愣了愣：“你在幹什麽？”

淩嬌有點局促：“帶點……衣服。”

“那邊有人準備。”鄭泊羽說。

他的目光落在淩嬌的手上，對方整衣服的樣子很熟練，一看就是常做家務的類型。

但是他還是不知道，有些衣服是根本不能就那麽疊起來的。

聽了他的話，淩嬌就有點兒羞愧。

他說：“……那我出去了。”就要把衣服放下。

鄭泊羽不知怎麽的，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淩嬌回頭，對方說：“你理着吧。”

“再找一個箱子裝起來。”他道，“不用帶太多，備用就行，說不定需要。”

“好。”淩嬌松了口氣。

他理了一會兒，鄭泊羽就在旁邊看他。

過了一會兒，鄭泊羽走過來，蹲下身幫他一起弄。

淩嬌張了張口想說什麽，鄭泊羽道：“這是我的行李，怎麽你要兼職我們家傭人嗎？”

淩嬌說：“……工資高也不是不可以。”

鄭泊羽被他逗笑了。

他們重逢之後他第一次在淩嬌面前笑。

淩嬌看着他，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下的衣服，有點怔怔的。

過了零點幾秒，他才終于反應過來。而鄭泊羽已經低下頭，專心地替他把已經皺了的衣服放進箱子裏。

*

當天晚上，他們久違地做了一次。鄭泊羽撫摸着淩嬌的後頸，感受到了他快速的心跳。結束之後淩嬌迷迷糊糊。本來一般他都是睡在客房，鄭泊羽看着他蜷着的樣子，最終沒叫醒他，摟着人睡了。

第二天一早，淩嬌就跟着鄭泊羽去了機場。

一路上他都沒怎麽說話，但鄭泊羽能看到他在椅子上動來動去，時不時低頭發個消息。他問：“在給誰發？”

淩嬌吓了一跳。

然後他才道：“哦不是，我沒有。”

他頓了頓，解釋，“我在給導演發消息，他問我在哪裏。”

鄭泊羽聲音意味不明，堪堪維持在随意的邊緣：“他還挺關心你。”

“……嗯。”淩嬌拿不準他究竟什麽意思，片刻後猶豫着低聲說，語氣挺真誠，“他是個好人。”

鄭泊羽突然就不知道怎麽接話。

其實往常他跟淩嬌開這種玩笑的次數也不少。他把這件事定義為調情，淩嬌是圈內的交際花，跟他有過露水情緣的人不算少。他覺得适當地吃些醋是情趣，但今天淩嬌說這句話的樣子格外純潔。

的确是純潔。

他又咀嚼了一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

這個詞和淩嬌聯系起來的次數太少。但最近似乎有增多的趨勢。

在訂婚儀式上看見坐在最後排的淩嬌的時候，在古鎮上給人遠遠地拍照的時候。

還有現在。

鄭泊羽有些後悔說那樣暧昧不明的話，淩嬌也會有自己的朋友，關系親密的知己。他最近後悔的次數好像真不少。

他有些懊惱，但淩嬌好像并沒有在意，已經又低頭開始看手機。

他不貼防窺膜，鄭泊羽一眼就看到了他在搜索某個地名。

這是這次他們要去的地方。

鄭泊羽驀然發現，好像從昨天開始，淩嬌就變得有些興奮。

然後他發現，這件事并不是他的錯覺。

*

一路上淩嬌都在看着目的地的景點消息。不時在備忘錄上敲打。

鄭泊羽實在沒忍住，問他：“你在記什麽？”

“就。”淩嬌有點茫然地擡起頭說，“想去的地方啊。出去玩不是都要做功課的嗎。”

他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麽，小聲道，“我們是不是不會去當地的景點啊。”

鄭泊羽沉默了一瞬，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就那幾個祖宗，出去玩就是被圍觀的命吧。”

淩嬌恍然。

他有些遺憾地退出了網頁搜索，想了想又删掉了備忘錄，按滅了手機屏。他看上去倒沒有傷心，但顯然也沒了剛剛的興致勃勃。鄭泊羽想說什麽，又把話咽了回去。

算了，他想。到了再說。

他不太習慣做不确定性很大的承諾。

車子一路開到機場，他們下了車，随後就去了vip休息室。

-

出發之前，也就是昨天晚上，淩嬌試探性地問過鄭泊羽今天見面之後要怎麽介紹的事。

他們這群人的關系其實挺複雜。鄭泊羽對江楓來說是親近的竹馬哥哥，而淩嬌和江楓又是通過綜藝渠道偶然認識的朋友。至于這次同行的其他幾個人，因為大家都在娛樂圈裏混，又都在A市，淩嬌或多或少接觸過。

其餘的人暫且不論，從前他和鄭泊羽的關系都是瞞着江楓和楚雲柏的。倒不是針對他，鄭泊羽不喜歡身邊的人宣揚自己的私生活。

淩嬌後來後知後覺，或許鄭泊羽是早就知道了他和江楓的關系，所以才不想多生尴尬。

他們在外也在所有人都在的場合一起出現過，大都是偶然。

比如那個時候淩嬌還紅的時候。他和江楓在同個大樓錄節目，下班了正巧遇上了，就一起順便吃個晚飯。

那次比較晚，楚雲柏要接人，順路過來跟他們一起吃，就捎帶上了跟他混飯的鄭泊羽。當時江楓問淩嬌說多個朋友方便嗎，淩嬌想的還是多認識個人多條路。

結果見面的時候就僵了。鄭泊羽也愣了。

江楓無知無覺，小聲跟淩嬌說：“這個是楚雲柏，你認識嘛，我男朋友。那個是……呃，就一個我認識的哥哥，鄭泊羽，你叫他鄭哥就行。”

江楓是對淩嬌和鄭泊羽的交際能力都有自信，卻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早就背着他搞到了一起。

淩嬌說：“鄭哥。”

鄭泊羽說：“你好。”

頓了頓補了一句，“淩嬌同學。”

江楓聽不得這種話，皺了臉跟淩嬌說“他就是這樣，別理他”，淩嬌很溫婉地笑笑說“好的小楓

”，心裏想的是這個稱呼還挺可愛。

不過再可愛也無法轉移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天晚上的結局是四個人坐在一起吃火鍋，為了不讓自己露陷，淩嬌做了一回餓死鬼。

江楓說嬌嬌你……三天沒吃飯？淩嬌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聽到對面的男人甚至有些愉悅的聲音：“可能是我很下飯吧。”

那個時候淩嬌還不知道鄭泊羽和江楓的關系。

他無端地就被這句飽含深意的話緩解了緊張。甚至覺得，這種偷偷摸摸搞地下情的感覺很刺激，也很不錯。

-

後來他們又見過幾面，多半是聚餐。

烏泱泱一群人裏多了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倒也不顯得突兀。淩嬌也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和鄭泊羽以“認識的人”的身份站在一起。

但只有過數面之緣的朋友的朋友顯然還沒到私下聯系一起去旅游的程度，淩嬌緊張得要命，跟在鄭泊羽身後的時候卻還要強裝無事。

他知道鄭泊羽會把他直接帶過來，就是已經有了自己的考慮。

門打開，裏面已經站了幾個人。淩嬌一一看過去，确實都是熟面孔。

除了江楓和楚雲柏，以及淩嬌見過的楚雲曦，屋子裏還有兩個人。談謙，E-ternity的主唱，江楓的隊友。他身邊是昨天和淩嬌一起線上打游戲的崔子烨。

要是按标間拼房的标準看，那确實正好湊了三間房。

當然他們應該不會住标間，于是這個念頭只在淩嬌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他看到了一屋子的人詫異的眼神。

他有些緊張。

他在心裏盤算。雖然這裏有兩對情侶，但是至少楚雲曦還在。

楚雲曦在，那這就不是什麽專屬小情侶的蜜月旅行。所以“朋友”的說辭還可以用。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去看江楓盯着他的眼神，打算開口打個招呼：“那個……”

“淩嬌。”鄭泊羽道，“都認識，就不多介紹了。”

他頓了頓，用一種非常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我們現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