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035

洗澡是淩嬌最需要鄭泊羽的事。

準确地說，他其實也只有這件事真的需要他。

畢竟吃飯能外賣，收拾屋子也不用天天收拾。但現在天氣熱，洗澡還是得每天都洗。淩嬌傷了右胳膊，渾身還都痛。所以只能求助他人。

出租屋的條件沒那麽好，沒有浴缸只有花灑。

淩嬌坐在床上，鄭泊羽給他脫了褲子，讓他踩着拖鞋歪歪扭扭站起來，又給他脫身上套着的睡衣。像照顧小孩。

都脫完之後淩嬌就變得光溜溜的了。

他白，皮膚細膩，身材也好，站在那兒就活色生香。

鄭泊羽眼觀鼻鼻觀心，小心把他弄到浴室，然後開了花灑。

淩嬌被他又沖又擦，像是在洗豬肉，他說：

“诶鄭泊羽。”

鄭泊羽：“嗯？”

“一直想問你。”淩嬌眯着眼沖熱水，“你到底喜不喜歡和我上/床啊。”

鄭泊羽：“……”

他擡頭，淩嬌漂亮豔麗的臉龐隐在氤氲的霧氣中。像是妖精。

他口幹舌燥，叫他：“淩嬌。”

Advertisement

他一手還扶着淩嬌的肩膀，掌心的皮肉溫軟細膩。淩嬌看着他，眼底是鄭泊羽看不懂的情緒。

片刻後，他的視線下移，然後笑了。

“好像是喜歡的哦。”他這麽說。

鄭泊羽閉了閉眼，想把熱水沖到他臉上。

-

鄭泊羽當然不會這麽幹。但是接下去的時間，他都沒說話。

他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淩嬌對他的态度已經發生了改變。

當然，還有憋的。

洗完澡，他用一張大浴巾把淩嬌劈頭蓋臉地罩住，淩嬌在裏面哼歌。

鄭泊羽替他穿好衣服，憋着的火無處發洩，忍不住開始遷怒：“這什麽歌聽着鬼迷日眼的。”

淩嬌眨了眨眼睛。

然後他說：“小楓新出的solo啊。”

鄭泊羽：？

“不好意思啊。”淩嬌爽朗地說，“我有點唱歌跑調。”

“……”鄭泊羽道，“你沒跑調我也聽不出來。我沒聽他solo。”

淩嬌愣了一下。

片刻後他道：“還挺好聽的。”

“我還買了他的實體專。”他說，“抽到了他造型最好看的一張卡。”

鄭泊羽：“……”

“你不會還收藏了吧。”他道。

淩嬌：“嗯嗯！”

鄭泊羽簡直無語。淩嬌想要，江楓能送他一屋子專輯。更別說什麽勞什子造型卡。

但是他沒這麽說，他只是道：“不清楚，沒怎麽關注。”

這是真的。

他的音樂品味不太流行，比起現在的熱歌更喜歡古典樂，更不用說現在小愛豆們鬼迷……色彩缤紛的舞臺。

江楓發歌的時候他禮節性地點了個贊。

這就是對江楓發歌這件事全部的回應了。

兩人回到了床上，鄭泊羽那點兒火被淩嬌硬是唱下去了。

淩嬌躺在床上，他就坐在床沿。

他這兩天都是打的地鋪，怕淩嬌半夜有什麽事。地鋪是酒店運來的床品，看上去跟這個破爛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鄭泊羽跟這間出租屋格格不入，淩嬌看着他，眼神很專注。

鄭泊羽正在低頭處理前兩天積壓的工作，像是察覺到他的視線，他回過頭：“怎麽了？”

語氣很溫柔。

淩嬌搖頭。

鄭泊羽說：“睡吧。我出去跟他們說。”

淩嬌說：“晚安。”

鄭泊羽笑了笑：“晚安。”

*

就這樣，淩嬌在床上度過了鹹魚的一周。

拆繃帶的前一天淩嬌前所未有地興奮。他現在已經能走能活動了，就差手上的這道口子。

他挺高興地對鄭泊羽說：“我能去上班了。”

鄭泊羽也很配合，說：“恭喜。”

他看上去是由衷地為淩嬌的健康而感到高興。但是神情卻藏着謹慎。

他住到淩嬌家，是因為要照顧淩嬌。雖然後來沒有結護工費，但他不确定淩嬌會不會繼續默認一般留下他，還是開口讓他走。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忐忑。決定權在別人手裏，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然後他想，淩嬌這麽多年好像一直是這樣。

事到如今他明白了江楓的那句話，暗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淩嬌好像并不知道鄭泊羽的心思，他又開始哼歌，這回換了江楓專輯裏的一首收錄曲。他确實唱歌跑調，但音色很漂亮，鄭泊羽聽得入神，然後屋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鄭泊羽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熟悉的人。

對方看到鄭泊羽，眼底明顯驚訝了一瞬。

鄭泊羽說：“找淩嬌的話，他在裏面。”

傅曉雅默然。

她換鞋進了門，有些拘謹地接過了鄭泊羽遞過來的水。

淩嬌就坐在她的對面，問她：“老板你怎麽來了啊。”

語氣很輕快。

傅曉雅先問他好點兒了沒，然後沉默了許久。

片刻後她開了口。

“嬌嬌。”她輕聲道，“我想了很久，我想……我可能不會再繼續開店了。”

*

傅曉雅有些語無倫次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我跟琪琪商量過了，店面出租或者轉手。”她說，“這個月的工資我按雙倍結給你，然後你不是要找地段自己開店嗎，你需要的話店內的器材都送給你。當時我自己一樣一樣比較了挑出來的牌子，應該不會差。”

她說到開店的時候，鄭泊羽驀然擡了眼。

但是沙發上的兩個人都沒注意到。

淩嬌雖然有預感，但還是道：“老板你……都做了這麽久了，也不堅持一下。”

傅曉雅搖頭。

“沒有很久。”她道，“其實也就兩年的工夫。”

她頓了頓，“我一開始……是想證明自己。但是，算了。”

她說：“走了不少歪門邪道，也沒做出什麽成績。我爸媽說得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她帶了點營養品，沒多說什麽就走了。

哪怕是放棄，她看上去也很平靜。她已經整理好了自己，并且接受了現實。

她走了之後，淩嬌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鄭泊羽問他：“晚上吃什麽？”

淩嬌悶悶的。

“不吃了。”他說，“失業了，沒錢給你發工資了。”

鄭泊羽失笑。

他想了想：“走吧，換個衣服。”

淩嬌：“嗯？”

“我請你吃飯。”鄭泊羽道，“就當慶祝你身體康複。”

這個理由讓人找不到反駁的點。

鄭泊羽又開始證明他的體貼周到。

淩嬌在心裏嘀嘀咕咕，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跟他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