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沈家老宅後院花園

陸北烨拿着一束香水百合走到了一座墓碑前。

此時已是夏至,後花園的百年老槐樹十分茂盛,樹枝撐開的巨傘遮住火熱的陽光,灑下一片綠蔭。

不遠處的人工湖水清澈見底,陽光灑在水面上,折射出星星點點如鑽石般的光芒,注視的久了眼睛會被刺痛,陸北烨看着湖面,漆黑的眸底氤氲着一抹猩紅。

墓碑就建在湖水和老槐樹的中間,太陽從東方升起時,第一縷陽光會照射在墓碑上,金黃色的初陽會讓冰冷的墓碑日日沐浴在第一抹日出暖陽中

正午最熱時,枝繁茂密的老槐樹折射出的陰影會籠罩在墓碑上,像把遮風擋雨的巨傘,不會讓墓碑處在暴曬的陽光之下。

花園裏的花香随着微風萦繞在空中,春天的鳶尾,夏天的薔薇,秋天的蝴蝶蘭,冬季的望鶴蘭,最多的是月季,杏粉色月季會綻放在每一個四季。

這些都是陸北烨一顆一顆親手種下的,每一顆種子裏都裹滿了他對家人永無止境的思念,所有的愛都被他自己親手掩埋在土裏,掩埋在心底。

陸北烨跪在墓碑前,這是一座夫妻合墓,墓碑上的字是陸北烨親手刻上去的,刻到雙手血肉模糊,刻到眼眸中的淚水流幹。

【沈仁 清如】

沒有立碑人,只有兩個人簡單的名字,他沒有辦法在上面刻【子沈澤立】,畢竟所謂的沈澤和沈渝的墓碑就立在不遠處。

陸北烨擡手輕輕擦拭墓碑上父母的名字,他把手裏深藍色絲絨質的方盒擺在碑前,是一對精致的鉑金對戒。

陸北烨目光柔和的眼神看着冰冷的墓碑,似是能透過墓碑看到兒時父母對他慈愛的臉。

“爸,媽。我找到妹妹了。”随後他彎唇笑了笑“不,應該是她回來找我了。”

“這兩枚對戒是我找到妹妹時定做的,今天剛送到我手裏,我怕妹妹不喜歡,畢竟我與她也有着八歲的代溝,怕她覺得哥哥的品味不好,就先拿給你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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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北烨的面色溫柔,不似往日般冷硬,和父母說話的語氣尊敬中還帶了一絲孩子般的乖巧。

“我準備和妹妹求婚,我想讓她嫁給我,你們開心嗎?這樣我就可以永遠護着妹妹了。”

“不過你們也不要覺得我對她是兄妹之情才這樣的,對于娶她這件事我絲毫不勉強。”

“爸,媽,我愛她,我會永遠對她好,永遠陪着她,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你們不會不同意吧?會不會覺得我們是在亂/倫?”

“我相信你們不會,你們那麽愛我,一定會支持我的。”

“爸,媽,請祝福我們,也請您二老把你們的女兒,我的妹妹放心的交給我。”

日月交替,最後一絲暖黃色的夕陽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陸北烨跪在地上自言自語的說了好多,可惜,這裏注定沒有人會回應他,他也習慣了。

他每次和父母說話的時候,會把偶爾吹來的微風當作回應,把蟲鳴鳥叫當作回應。

他最親近的家人就在此處陪着他,雖然他們慣會沉默,但在這裏時的他并不孤單。

曾經的他每次來這裏的時都會想,為什麽他沒有和父母一起埋葬在這裏,好似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獨自茍活,但今天的他不會那麽想,往後的日子裏他也不會再這樣想,他還有妹妹。

陸北烨起身,剛走到前門就聽到院外傳來一聲關車門的聲音。

他走到大門面前,他不知道是誰來了,整個京城裏的人對這個地方都避之不及餓,不可能會有人深夜開車到這裏。

黎霧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才到了鹿山,甩開了周晟陽派來保護她的人,她在鹿山轉了幾圈兒,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她決定來沈家看看。

車子停在沈家莊園門口,和上次來時一樣,大門上蒙着一層厚厚的塵灰,三米高的老舊鐵質大門把裏面的景色遮擋在眼前,什麽都看不見。

黎霧走下車站在那扇門前,擡起手臂像上次一樣把手放在冰冷的門上,她并沒有決定進去,或者說還沒有勇氣進去。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陸北烨與她只有一門之隔。

陸北烨察覺到是黎霧來了,至于是如何察覺到的,可能是心靈感應吧,直覺告訴他,門後面的人就是黎霧。

他覺得黎霧一定是想起了什麽,不然她出現在這裏根本就說不通,沒有人會晚上一個人來這所謂的兇宅。

但他在等,在等黎霧打開這扇門,或者是說等黎霧進來,門雖然是鎖的,但她想進來并不困難。

黎霧和陸北烨一個站在門裏,一個站在門外,一門之隔的他們像是穿越了時光重新站在一起,但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臉,命運好似一直在對他們兩人開玩笑。

沒過多久,門後面傳來汽車再次啓動的聲音,黎霧走了,她沒有進來。

她沒有進來就說明陸北烨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說,他在等,他想看看命運是如何安排他和妹妹的劇本,他無法主動說出會讓她痛苦的事,只能靠她自己。

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他就用丈夫的身份陪着她,她想起來了他就用兄長和丈夫的身份陪着她。

無論什麽結果,事情的結尾都是她在他身邊。

無論是任何節點,只要黎霧邁出那個節點一步,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走向他的妹妹。

黎霧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張姨還在等她。

黎霧如今回家越來越晚了,有的時候還夜不歸宿,每次周晟陽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都膽戰心驚的跟先生彙報小姐的情況。

她覺得這對兄妹最近很奇怪,先生給她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問的也越來越細致,還囑咐了她不要讓黎霧知道。

黎霧在酒架上拿了一瓶白蘭地,随後去了畫室。

她按照回憶裏的畫面,畫出了那枚戒指的圖案,黎霧一張接一張的畫着,下筆的力度越來越重,似是要把那圖案牢牢記在心裏似的。

她很怕回憶起這枚戒指,自從想起,她總是在有意無意的回避着這個圖案,她對這個圖案是恐懼的,但她不能放任自己繼續恐懼下去。

沒有什麽能讓她恐懼,如果出現了,她就克服它,征服它,讓它再也不會在她心裏産生恐懼。

最後一張紙的時候,黎霧下筆的力度穿透了白紙,畫紙上的圖案也愈發的扭曲。

跟第一張相比,最後一張畫上的圖案顯得格外的刺目猙獰。

一瓶酒見底,黎霧的筆也停了。

她定睛的注視着眼前所有的圖案。

片刻

黎霧起身把所有的紙張撿起來扔進畫室角落的鐵盒裏,黎霧的廢稿都會放在這裏焚燒掉,她不能讓別人看到她今晚畫的東西。

呲….黎霧拿着一張紙用打火機點燃,她看着畫上的圖案在被火焰一點一點吞噬,明亮刺目的火光映照在她淺茶色的眸子中。

黎霧骨節分明修長的指尖中夾着一根煙,微微湊近手裏的紙,借着愈發洶湧的火焰點燃了香煙。

黎霧的眼眸低垂,靜靜看着,她靠在牆上紅唇輕啓慢條斯理的吞吐着,随後擡手一揮,把所有的紙張扔進裏面。

一根煙必,所有的紙張都變成了灰燼。

黎霧看着剛剛還令她恐懼刺目的圖案,現在那些東西已經被她毀了,變成了風一吹就會飄散的薄灰。

再令人恐懼又能怎樣,只要她毀了就可以,黎霧如此想着。

回到卧室,黎霧洗了個澡,随後關掉了室內所有的燈,只留了一盞她睡覺時會開的夜燈,她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窗前等了片刻。

随後她打開窗戶,長腿一跨,徑直沖窗戶上跳了下去,她順着管道滑了下去,三層樓的高度,對她來說沒什麽難度,走到後門院子裏,黎霧站在圍牆面前随後翻了出去。

走了大概一公裏的距離,黎霧打了輛車。

車子停在楚延樓下,黎霧從側面去了地下車庫,車庫裏有楚延的專用電梯,她拿着通行卡,刷卡上了頂層,那一層只有黎霧和楚延可以上去。

黎霧刷卡的時候楚延的手機裏就接到了提示,電梯一打開她就看到楚延站在了她面前。

楚延看着黎霧穿的這一身,就知道她是躲避監控和眼線偷偷過來的,黎霧帶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

淺茶色的瞳孔裏氤氲着一些血絲,楚延穿着一身乳白色的針織家居服,上前一步拉過她的手,徑直的往房間走去。

黎霧進去摘掉帽子和口罩,摘掉帽子的瞬間,宛若瀑布的青絲瞬間垂落下來,黎霧懶散的靠坐在沙發上,楚延這裏能讓她緊繃的神經得到一些放松。

楚延去廚房島臺給她泡了一杯檸檬水,三塊兒檸檬,三塊兒冰。

他坐到黎霧身邊把水遞給她,黎霧擡手接過。

“謝了。”黎霧的聲音有些嘶啞

楚延目光柔和的看着黎霧,接過了她喝完的杯子。

“怎麽了?”楚延問她

黎霧看着楚延“我需要一臺微型電腦。”

她不能用自己的,也不能去買,只要購買就算是現金,也會有被發現的風險,所以她選擇來拿楚延的,沒有人知道她和楚延的關系。

楚延點點頭“好。”

他沒有問她拿這個要做什麽,也沒有問她今天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他只聽她想說的,那些她不說的他也沒必要聽,只要她還需要他,能來找他,這就夠了。

“今晚還走嗎?”楚延問她

“不走。”

楚延輕輕揉搓着她冰涼的小手,聽到黎霧說她不走,他的心情甚好。

“要不要再喝點?”楚延問她,剛看到她時,他就知道她今晚喝了酒,雖然她的身上都是沐浴過後的香氣,但他還是聞出了香氣之中摻雜着的那一絲微弱的酒氣。

黎霧姿勢慵懶的靠着沙發,胳膊搭在了扶手上,單手撐着下巴看着楚延。

聽到楚延的這個提議,黎霧唇角微勾

“好啊。”

這提議她很喜歡,楚延跟她很像,他們也總能想到一塊去,黎霧和他在一起相處很舒服,永遠不用僞裝什麽,畢竟在一個心理學天才的面前,一切僞裝都會如小醜一般。

但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你突然遇見一個人,這個人又和你所有的行為習慣相契合,那麽這個人的智商和情商一定是在你之上,或者這個人足夠了解你,是按照你的喜好有目的的接近。

楚延是後者,他從高中開始觀察黎霧,黎霧看到的楚延,是楚延親自為她定做的自己。

“喝什麽?”

“随便。”

楚延去拿酒,黎霧轉身去了卧室,在楚延的衣櫃裏拿出了一件他的白襯衣,這裏沒有黎霧的衣服,他只能穿他的,現在她和楚延之間也沒必要計較這麽多了,畢竟彼此之間那道界限已經越過了。

黎霧又去沖了個澡,剛剛她翻牆出了些汗。

黎霧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楚延靠在吧臺上一個人拿着酒杯,暖黃色的暗光映照在杯子裏的冰塊上,光線折射在楚延柔和俊朗的臉上,室內放着黎霧喜歡的黑膠唱片。

她看着楚延,不得不說楚延的這種長相,總會讓她産生一種淩虐感,雖然楚延比她大四歲,黎霧卻覺得他溫潤如玉一般的長相很像一只小狗,讓她忍不住想欺負他。

黎霧走過去坐在楚延的對面,空氣中傳來她沐浴後的香味,楚延看着黎霧穿着他的衣服,身上散發着和他同樣的味道,這個夜晚令他有些迷醉。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楚延看着她的眼睛問她

此時的黎霧有些微醺,但還不至于喝醉,她聽到楚延的問題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

“有多不好?”

楚延搖了搖頭,他低頭看着手裏的酒杯目光微暗

“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從不原諒。”黎霧看着楚延說着,語氣冷淡

“恩,我知道。”

楚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放下酒杯走到黎霧的身邊,把她拉起來。

他和黎霧面對面站着,雙臂環上了她盈盈一握的細腰,腦袋埋在黎霧白皙纖細,觸感微涼的頸窩處,短發掃在黎霧的脖子上微癢。

黎霧被他抱着随着音樂輕輕晃動,兩人像是相愛的熱戀情侶一般。

“你高一的時候,學校有一場交誼舞會,你彈了一首愛麗絲。”楚延埋在他頸窩處聲音有些發悶

黎霧沉默,她不記得什麽交誼舞會,也不記得什麽愛麗絲,她詫異的是楚延為什麽記的這麽清楚。

看她沒回應,楚延又說

“那天所有人都在跳舞,但我的目光一直在彈鋼琴的你身上。”

“你為什麽不跳舞?”黎霧問他

楚延把頭擡起來垂眸看着黎霧

“如果那天我邀請你跳舞,你會和我跳嗎?”

黎霧看着楚延眸子裏折射出的星光

“你知道的,不會。”

楚延抱着她,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他感受着她的體溫和心跳。

“恩,所以我不跳舞。”

反正今天我和你跳舞了不是嗎,有些事情只要交給時間,他心裏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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