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陸北烨牽着黎霧走回去的路上。黎霧看着沿路的景象，她沒什麽印象。

陸北烨帶着妹妹來到了前院，她看到了院子裏的秋千，那秋千她在夢裏見到過，懸挂在兩顆榕樹中間，秋千比夢裏的要大一些，夢裏那個很明顯是小孩子玩的。

走進客廳，黎霧看向夢裏的女人總是坐着的地方，和記憶裏沒什麽分別，歐式的沙發，米白色的客廳，懸挂在高處的水晶燈，眼前的所有，都能和夢裏對的上。

陸北烨像小時候那樣把妹妹抱在腿上，讓她側坐着，單臂攬上她的腰，另一只戴着婚戒的手，輕輕揉捏着妹妹那只同樣戴着戒指的手。

“對這裏有印象嗎？”陸北烨在她耳邊低語

黎霧的視線被茶幾上的花瓶吸引，那花瓶連花色都一樣，只不過比夢裏的更新一些，花瓶裏插着一束香水百合，百合上面還氤氲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有一些。”黎霧略微點頭

陸北烨聽妹妹這麽說，心情甚好，沈家出事的第二年，他就把家裏的房子按照原來的樣子重新修繕，看來他這個決定是對的。

“你去過哥哥的密室吧，現在密室裏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裏了，那一個個小盒子裏，裝的都是我們家的東西，現在哥哥把它們都擺回原位了。”

“和哥哥一直生活在這裏好不好，就像小時候那樣。”

陸北烨的聲音有些低沉，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把家裏的物件擺回來，因為他內心深處是恐懼的，恐懼看到熟悉的景象。

冰冷冷的房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感覺令他痛苦，所以他按照原樣修繕，那些古董擺設卻只塵封在密室裏。

方向拿着一份文件走進來，陸北烨擡手接過之後，方助理實相的退了出去。

他還在陸北烨是沈家長子這個事實裏沒有緩過神，陸北烨如今并不怕別人知道他是誰，但方助理仍然不敢多言，只能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

陸北烨把文件放在黎霧的腿上，随後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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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個簽了。”

黎霧垂眸看向那份文件，結婚協議四個大字赫然出現在上面，簽了它，她就徹底嫁給陸北烨了。

黎霧沒有動，也沒有接陸北烨手裏的那支筆，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北烨看黎霧不動，他沒什麽耐心的把筆塞到了妹妹手裏，她今天必須把這份文件簽了，簽了之後他們就是合法夫妻。

陸北烨抓着她的手去簽字，筆尖剛觸碰到紙張，黎霧像是緩過神來一般，用盡全身的力氣抽出自己的手。

“我不簽。”

陸北烨的神情很嚴肅，妹妹還是不願意嫁給他，這個想法萦繞在腦子裏。

陸北烨兩根手指的指腹捏住妹妹的下巴，讓她面對着他。

“聽話些，哥哥不想再把你關起來，簽了它，哥哥就把那間房拆了。”妥協的口吻，說出的話卻是不容許質疑的

黎霧面色平靜的看着陸北烨“我不能簽，我哥不會同意的，還有爺爺。”

陸北烨聽到這句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捏着妹妹下巴的力度也重了些，漆黑的雙眸對上黎霧那雙淺茶色的眸子，是絕不會讓步的姿态。

“我才是你哥，他不是，從今天起，忘了周家，不許再提起。”陸北烨盡力的壓制着憤怒，他是真的不想再和妹妹劍拔弩張了，他想妹妹乖順些。

“我對沈家，還有你，沒什麽記憶，也沒什麽感覺，或許這句話很不孝，但這就是事實，你們對于我來說和陌生人沒什麽分別，爺爺和哥哥才是我的家人。”

或許黎霧說這些話有些絕情，還很不孝，但這就是事實，如果現在有人能告訴她，誰是滅了沈家的仇人，她會毫不猶豫的為沈家報仇。

但人性和感情就是這樣複雜的東西，沒有記憶，當然不會有任何感情，黎霧是理性至上的人，她不會編造謊話來騙自己，也從不給自己心裏建立完美的烏托邦。

她正視自己的所有，同樣也正視所有的事實。

陸北烨聽着妹妹說這句話，很難受，像是一口苦水堵在了嗓子裏，他知道，妹妹說的都是事實，她也不屑于騙他什麽，但他仍不許妹妹這樣說。

“沒關系，忘了就忘了，早晚有一天會想起來的，我會陪着你，爸媽也會在這裏陪着你，但這份文件必須得簽。”

陸北烨重新抓起妹妹的手，帶着她的手去簽字，不管黎霧怎麽掙紮，陸北烨的手臂都死死的箍着她。

黎霧現在沒什麽力氣和陸北烨對抗，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紮，唇色越來越白，冷汗從額間緩緩流下，突然，黎霧感覺胃部劇烈收縮，嘔吐的感覺湧上心頭，她開始控制不住的幹嘔。

當然，許久沒進食的她什麽都吐不出來。

陸北烨像是終于緩過神一般，擡眸看向妹妹，他看到妹妹的臉色煞白，一直在幹嘔，很是難受的樣子。

他趕緊松開了手，手掌不停的順着妹妹那股瘦嶙峋的脊背。

最後黎霧承受不住，暈倒在陸北烨的懷裏，陸北烨看着懷裏的妹妹，猶如一只破敗的布娃娃，毫無生氣。

“方向！”陸北烨擡高聲音叫站在門口的方助理

方向聽到老板叫他，急步走進去就看到陸北烨懷裏的黎霧，但他也不敢多看，看了一眼趕忙就低下了頭。

“叫醫生，內科，婦科，中醫全部都叫來。”

陸北烨的語氣低沉，他不知道妹妹怎麽了，他之前希望妹妹懷孕，生一個他們的孩子，可現在看着她脆弱的暈倒在他的懷裏，他突然覺得懷孕不是一件好事，他現在不希望妹妹懷孕了。

“是。”方向不敢耽擱一秒，他也覺得黎霧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陸北烨把妹妹抱回他的房間，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目光擔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妹妹。

方向很快就找來了醫生，醫生把儀器推進了房間，形成了一間小型的檢查室，開始給黎霧做檢查。

醫生給黎霧抽了血，做了內檢

陸北烨站在一邊看着兩個女醫生，有條不紊的給妹妹做檢查，垂落在兩側的雙手握緊了拳頭。

中醫給黎霧把脈，眉頭蹙的越來越緊，神情肅穆

“她怎麽了。”陸北烨問中醫

“內裏虧損，胃脾虛弱，氣虛、陰虛、陽虛、血虛，四大虧損，這麽年輕的女孩怎麽身體這麽差。”

陸北烨聽完醫生說的，他不是很懂，但字面意思不難聽出妹妹的身體狀況很差。

“她有沒有懷孕。”

醫生搖搖頭，“這位小姐并沒有懷孕，而且現在的身體也不太适合懷孕。”

陸北烨現在也沒什麽心思想孩子的事了，妹妹的身體最要緊。

“我等會給這位小姐開些藥，食補和藥補一起調養。”

醫生走出去後陸北烨上床躺在妹妹身邊，看着她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他有些後悔剛剛那麽逼她。

但，婚是一定要結的，不簽字就不簽吧，他拿起手機給方助理發了條信息，他現在不想出去，只想守在妹妹身邊。

【去婚姻登記處，把我和黎霧的手續辦了。】

陸北烨在上京城權勢滔天，可以說，陸氏掌控着全京城的經濟命脈，想做什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陸北烨把妹妹抱在懷裏，想了想，随後起身。

把那根腳铐重新綁在了妹妹的腳踝上，他也不想這麽做，只要妹妹能夠乖乖呆在她身邊，他就會把鎖鏈打開。

但剛剛她說的話，她的态度，讓他很不滿意，妹妹的心還是不在他這裏。

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周家，沈家她完全忘了，沒關系，他會幫她想起來。

就算是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他也不會放她走。

他也不介意就這麽鎖着她一輩子。

黎霧這次陷入沉睡後，又來到了那個空間。

但這次她走近時，眼前的畫面并沒有像上次那樣後退。

她走近些，終于看清了畫面裏的人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襲來。

明明是四個她沒有見過的臉龐，卻感覺格外的熟悉。

她看到眼前的一家四口正在餐廳用餐，沈仁剝了一只蝦放在了妻子的盤子裏，沈澤剝了一只蝦放在了妹妹的盤子裏。

“我也要吃爸爸剝的蝦。”女孩撅着小嘴，語氣很是不滿的看着爸爸

沈仁又給妻子碗裏放了一只蝦，随後才看向女兒

“爸爸是媽媽的老公，只能給媽媽一個女人撥蝦。”

沈仁雖然很寵愛女兒，但他始終最愛的還是妻子，妻子自從失去大兒子後，身體就不如從前了，沈澤來了之後妻子的身體才好了些。

他本不想再讓妻子生孩子，但妻子還是執着的選擇生下沈渝這個女兒，生完女兒後，妻子的身體明顯更不好了。

她在深夜常常會無聲落淚，沈仁知道，妻子是想起了夭折的大兒子。

他雖然愛女兒，但他必須把女兒和妻子區分開，要讓妻子能感受到他的偏愛。

女兒有媽媽和哥哥的愛，爸爸對她的愛都在行動上，比如他每兩個月都會抽出一些血，來防止女兒遇到什麽危險。

“那我也要爸爸當老公！”女孩的語氣很天真

沈澤給妹妹的盤子裏又放了一只蝦

“昨天還說哥哥是老公，現在又要爸爸當老公，我們寶貝需要這麽多老公？”沈澤的語氣很是縱容，眉眼帶笑的看着妹妹

女孩的小表情很得意

“對啊，既然有老公這麽好”小女孩坐在寶寶椅上舉起小手，伸出兩根手指，“那我要兩個老公！”随後又多出一根手指，“山個老公！我要山個老公！”

沈澤輕輕的敲了敲妹妹的頭，用兄長的口吻糾正她

“是三，不是山，還要，一個人只能有一個老公，不能有三個老公。”

小女孩撅着嘴，小眉頭緊蹙，表情像小大人的模樣，陷入懊惱

“寶貝也不行嗎，哥哥不是說寶貝做什麽都可以，我就要山個老公！”

女人面色溫柔的看着女兒，唇角淺笑，男人也被女兒的這句話逗笑了。

“清如看向丈夫，你看我們女兒這麽漂亮，說不定長大以後真的能有三個老公呢。”女人的語氣，明顯就是在調笑女兒的年幼無知，根本沒當回事。

沈仁看了一眼胡說的妻子，神色和語氣很是無奈

“你也跟着胡鬧，她現在正式樹立正确價值觀的時候，怎麽能和她說這種話。”

女人被丈夫教訓了，也知道自己說的話不對，乖乖的繼續吃飯了。

沈澤問妹妹“寶貝那麽多老公，萬一老公打起來了怎麽辦，誰當大老公？”

女孩嘴裏嚼着一只蝦，腮幫子鼓鼓的，剛剛舒展的小眉頭又蹙了起來，似乎又遇到了什麽天大的，難以解決的問題

“唔……打起來就讓他們打好了，誰贏了誰當大腦公。”

小女孩小表情有些狡黠的看着哥哥

“寶貝還能邊吃冰激淩邊看打架，多有意思。”

沈澤聽着妹妹這句話有些哭笑不得，心裏在想，以後誰要是喜歡上這個，沒良心的小崽子，可是遇到大麻煩了，因為他的妹妹，心裏只有冰激淩。

此時的他哪裏知道，稚童的一句話會變成現實，少年人的想法也會成真。

“寶貝以後要是選哥哥當老公，就不能再選別人了。”沈澤還是選擇糾正妹妹的想法

小女孩沒看哥哥，繼續吃着手裏的東西，邊吃邊說

“那寶貝就不要哥哥當老公了，哥哥太小心眼了。”

沈澤簡直想打妹妹的屁股，也就這小崽子會覺得這件事是小心眼，那個男人能讓自己的老婆，有三個老公，反正他不能。

罷了，妹妹還小，還什麽都不懂，沈澤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

他又忍不住在心裏嘲笑了一下自己，想什麽呢，自己怎麽會這麽在意妹妹的這句話，還真把自己代入進老公的角色裏了。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妹妹說的那句不讓哥哥當老公了，他心裏會有一些不舒服。

可能是妹妹總說要嫁給她的原因吧，他在心裏給自己下了定論。

但他想到，妹妹長大以後，會出現一個男人把她帶走，和她結婚，他心裏确實是很不舒服。

可能當兄長的都是這樣吧。

小女孩不知道哥哥此時心裏的彎彎繞繞，她的心裏只想着，自己今天乖乖吃飯，哥哥會不會獎勵一只冰激淩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