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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醫護人員并沒有立馬安排他抽血,而是先行離開了。

監控室裏的鐘隊垂眼看着,心說有點意思。

在便利店時,這個人可不是這樣的性格。

那個給他初印象溫和且有些木讷,還有點奇怪,但很普通的青年,現在抱胸巡視着這間隔離房,像是被抓進籠子的猛獸在巡視自己的新領地。

睡着的他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像是這人世間有的絕色。

可現在的沈霧眉眼多了幾分淩厲和冷然,讓他看上去更為驚心動魄,甚至随意一瞥都帶着高高在上的淩駕感。

鐘隊開口:“查了他的資料麽?”

監控室一個工作人員立馬道:“剛查到,沈霧,二十一歲,父母亡故,從小在箱凝市長大,從小學開始讀的都是箱凝市中心學校,成績一般,大學學的…呃,哲學。”

鐘隊身邊的中長發打了個問號:“這年頭還有人學哲學?”

“我也覺得離譜啊。”

工作人員繼續道:“而且他就讀了一年,因為最後一個導師感染了X病毒,然後被提前畢業了。”

“……”

屋內一時有些寂靜。

而在隔離室內,因為知道四角都有監控,所以沈霧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不然他現在恐怕會一直皺着眉。

是覺醒了異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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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他的存在。

感覺到了“弟弟”。

他甚至很清楚他現在在沉睡,至于為什麽,通過剛剛那個醫護人員的話他大概能夠猜到。

感染種、襲擊。

這些吓到了他。

沈霧擡手摩挲了下自己手背上的細小傷口,有些心疼。

等他醒來了,一定會覺得疼。

他總是嬌氣的。

不過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他的存在,感覺到他和他都在這具身體裏,那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和他不用通過本子交流了?

他們可以“見面”了?

沈霧……

他微微垂眼。

他是沈霧,但也不是沈霧。

他是另一個沈霧,沈霧為了他倆能方便區分意識,給他取名叫“沈綏淵”。

沈霧是左利手,他更喜歡用右手。

他是沈霧的副人格,但沈霧喜歡喊他哥哥。

沈綏淵想起昨天沈霧寫在本子上問他的那個問題,有點無奈。

沈霧一直都是這樣,嘴巴無論是說好的還是壞的,總是很靈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綏淵一直在想沈霧,他很快就“聽到”了沈霧唔了聲,像是怕極了一樣,帶着顫音的聲音出現在腦海裏:“哥哥……”

沈綏淵下意識地在腦海裏安撫他:“我在,沒事的。”

兩句話的聲音一模一樣,分不出究竟是誰在說話。

非要說,無非就是沈霧的速度會慢一點,聽着也有幾分撒嬌的意思,沈綏淵則是要溫柔很多——但只對沈霧。

沈霧又安靜了下來,似乎是繼續陷入了沉睡。

沈綏淵對他們的切換契機了如指掌。

沈霧睡着時他會醒來,沈霧受到刺激時他也會醒來。

這種刺激一般都是有什麽在攻擊他。

而如果是受到刺激,沈霧有可能會沉睡一到兩天,最長有過整整一周不肯出來。

因為沈綏淵本身就是沈霧在幼時受到極度刺激分裂出來的副人格。

他天生就是為了承擔對于沈霧來說痛苦的事而誕生的。

沈綏淵對此并沒有意見。

他撫摸着自己的左手,哪怕現在觸感是他在感受,也好像這樣就能夠安撫到沈霧一樣。

醫護人員很快就帶着儀器來抽血了,沈綏淵伸出了右手。

醫護人員愣了愣:“沈先生,你抽左手比較好,這個儀器抽血會疼幾天,右手可能會不方便。”

“嗯。”

沈綏淵淡淡:“我是左撇子。”

确定剛剛沈綏淵是右手簽字的醫護人員:“……?”

不過沈綏淵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說什麽,就給沈綏淵抽了血。

儀器很快就出了結果,顯示異因子為零。

醫護人員有幾分訝異,但還是恭喜了沈綏淵。

沈綏淵:“我什麽時候可以走?”

醫護人員道:“您還得在這住兩天,這兩天我們還會安排抽血。真的很抱歉,但這是必要流程,感謝您的支持。這兩天我們會為您提供夥食,您有什麽忌口嗎?”

沈綏淵心說要是沈霧的話,那可太多了。

他不确定這一次沈霧什麽時候會醒來,身體的掌控權會回到沈霧的手上,畢竟沈霧才是主人格,因此沈綏淵幹脆報了一大串,把沈霧不吃的都說了。

聽得醫護人員一時間有點麻木:“……”

他最後只好道:“您…就将就一下吧。”

沈綏淵抱胸,眼底掠過一抹冷嘲。

醫護人員離開後,又有人敲響了隔離房的門。

還在想有什麽辦法哄着沈霧出來的沈綏淵有點煩,這些人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他語氣不佳:“還有事?”

門外的鐘隊直接推開了門。

他看向沈綏淵,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第六感告訴他一定要來和這個人面對面聊一聊。

而等到面對面了,他又詭異地有着幾分陌生感。

不是因為在便利店時他好像沒記住他的模樣,而是另一種很奇怪的陌生感,偏偏這陌生感中又離譜地夾雜着幾分熟悉。

鐘隊道:“你好,我叫鐘望,我們在便利店見過。”

沈綏淵掃了他一眼。

鐘望個頭不低,留着寸頭,身材也很好,看着剛硬。

他下颌處有一道舊傷,為他添了幾分匪氣,多了些兇悍的感覺。

他沒見過這個人,事實上沈綏淵見過的人很少。

他只在沈霧失去意識的時候才有身體掌控權,而人格分裂,兩個人格間是不會共享記憶的,所以他并不知道這個人跟沈霧說過什麽。

甚至…沈綏淵不知道沈霧在別人面前是個什麽形象。

他回憶了下沈霧跟他用本子交流時的情形,在沈綏淵的腦補裏,沈霧一直都是個嬌氣的、愛撒嬌,跟個小少爺似的。

但同樣軟軟的,很可愛。

要他學沈霧跟他溝通時的“語氣”和別人說話,沈綏淵是打死都做不到,所以沈綏淵只能盡力不讓自己看上去太過鋒銳:“你好,是有什麽事嗎?”

鐘望其實也沒什麽事,只是他的第六感促使他過來:“沒什麽。”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己的記憶有點錯亂,又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只是來跟你說一聲,你要是有什麽事,可以找我。”

沈綏淵挑了下眉:“好,多謝。”

鐘望走了後,沈綏淵到隔離房的洗漱間洗了把臉。

這邊沒有監控,沈綏淵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溫柔地撫了撫。

他一直都知道他們這張皮囊長得多好看,不然也不會總是在本子裏問沈霧會不會有很多人跟他們表白,說要追求他們。

不過沈霧總說沒有。

沈綏淵不認為沈霧會騙他,但剛剛那個叫鐘望的異能者…是因為這張臉嗎?

這也無可厚非。

畢竟他這張臉,就算是他自己,有時看着也會忍不住咽口水。

太漂亮了。

.

“不是,我是他老板,就是那個便利店的老板。”

身穿白襯衫的男人有點焦急地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我問問我員工什麽情況,這也算是機密?”

異常管理局的前臺盡職盡責:“是的,很抱歉。”

鐘望出來時,就看見這一幕,因為捕捉到某個關鍵詞,他走過去:“怎麽了?”

前臺喊了聲“鐘隊”,随後恭敬地把來龍去脈解釋了遍。

鐘望掃向這個看上去才二三十的青年:“你和他沒別的關系?”

青年愣了下:“沒、沒啊,怎麽了?”

沒怎麽。

就是在這末世時代,一個老板這麽關心員工,還是單個員工,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鐘望的心聲,青年哎了聲:“我,那個,呃…鐘隊,我叫圖照。就沈霧吧,他身體一直不好,我也算是他學長,所以就想多照顧點。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啊?”

“目前沒事,但是要留在隔離區走流程。”

鐘望淡淡:“你要是真擔心,順利的話明天下午可以來接他。”

圖照哦哦了兩聲:“好的好的,同志,謝謝你啊。”

.

第二天。

“他有做什麽嗎?”

“沒有啊,就躺床上睡了。”

盯着監控的工作人員打了個哈欠,笑着跟鐘望開玩笑:“鐘隊,以前也沒見你這麽關注這些市民啊,你這是動了凡心?”

鐘望沒有回答,他看着蓋着被子睡覺的人,想他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工作人員又說:“不過他已經睡了十四個小時了,該醒了吧。”

他話音落下時,屋內的人正好翻了個身,然後有些迷瞪地睜開了眼。

超清藍光的監控很清楚地看見了他眼裏的茫然,工作人員倒是沒有注意到,但鐘望發現了。

屋裏的人重複了和昨天一樣的動作,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昨天抽血的地方還有點痛,他還皺了皺眉。

——沈霧人是真的有點懵。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昨天說要閉店撤離上,再然後發生了什麽,他是一點也不記得了。

沈霧抿抿唇,有些幽怨。

怎麽哥哥也沒留點線索提醒他呀。

沈霧醒了,就意味着要抽血做檢測了。

他看着醫護人員拿出針,整個人都緊繃了下,有些發憷。

為什麽要抽兩次?

他是感染了異因子嗎?還是變成了異能者?

沈霧很勉強地伸出了自己的右胳膊,然後他親眼看着醫護人員在那個小小的針孔旁邊再紮了一針。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甚至那一瞬間,沈霧是感覺不到自己右手的存在的。

他稍怔,醫護人員已經抽完了血,沈霧也不知道怎麽地就放下了右手,左手本能地按住了棉簽。

沈霧看了看自己毫無知覺的手,十分茫然。

醫護人員注意到他的神情:“沈先生?怎麽了?”

“…啊。”沈霧擡頭,溫和地笑笑:“沒事,謝謝你。可以問一下我還要在這待多久嗎?”

醫護人員奇怪地看着他,但還是說:“明天再抽一次血确認就好了…您今天體內也還是沒有異因子,恭喜。”

醫護人員走後,沈霧的右手過了會兒,沒那麽痛了,他才恢複知覺。

但一直到第二天抽完血,除了右手又沒知覺以外,再沒別的異常。

确認沈霧真的沒有感染X病毒後,鐘望親自過來把人接出去。

沈霧看着他,眨了眨眼:“您好。”

他還記得這個人,是護衛隊的。

鐘望稍皺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問題,他感覺這個人好像和昨天有點不一樣了:“…我帶你出去。”

沈霧已經猜到了他們是遇上了感染種,遭遇了感染種襲擊。故而跟上鐘望後,多問了句:“鐘隊,能問一下您我同事怎麽樣了嗎?”

他們正好路過另一個隔離房,隔離房已經收拾得幹淨,看不見一絲血跡。

鐘望示意了一下沈霧:“他之前在這。”

他淡淡:“後來變成了感染種,死了。”

沈霧輕輕地啊了聲,停下腳垂眼為其默哀了三秒。

鐘望:“難過?”

沈霧嗯了聲,那張神祇在其面前都要黯然失色的臉上流露出淡淡悲戚:“他對我不錯,以前有一次下雨我沒帶傘,他把傘給了我。所以他出了事,我會有點難過的。”

話音落下時,沈霧聽見自己腦海裏倏地響起了一聲哼笑。

而且聽着聲音很熟悉卻也莫名陌生。

就像是…他用手機錄下的自己的聲音,但也仍舊有些偏差。

沈霧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裏喊了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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