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趙鵬他娘的算盤

我提着豬草回家，哥已經做好了飯，正在院子裏劈柴，見我回來，走過來将籃子接了過去，準備剁了豬草喂豬。

“飯做好了，快去吃吧。”

我答應了一聲，往屋裏看媽不在，便問，“媽呢？”

“她去給興國送飯了。”

興國是我弟，我媽改嫁之後生的兒子，今年14歲，在鎮上念初中，我媽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就是想讓他讀出去，無奈他成績實在太爛，而且他要求還賊高，不喜歡吃學校食堂的飯菜，要去外面館子裏吃，媽哪有那閑錢給他，于是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每天給他送飯。

我支吾了聲，正好肚子也餓了，便到廚房盛了碗飯，竈上只有一個菜，炒青菜，旁邊一個碗裏拌着一碗辣椒，還有個碗空着，不用說我也知道，這碗裏煮的是雞蛋，我媽帶去給興國了。

我夾了點青菜，就着辣椒開始吃飯。

這時哥走了進來，“我瞧見媽昨天買了肉，煮了一大碗紅燒肉，我去給你找找。”

“不用了。”

我叫住他，眼神朝旁邊的碗櫃看了眼，那碗紅燒肉就在碗櫃裏放着呢，不過我媽給鎖上了，我和我哥誰都不能碰，她每天中午拿出來熱一熱，給興國送飯的時候稍幾塊去。

有時候我會惡毒的想，一碗紅燒肉吃一個禮拜，拉不死他林興國。

哥明白我的意思，嘆了口氣，“是哥沒用。”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們的爹不在了，娘又只疼最小的孩子，他覺得對不住我。

“沒有，我覺得挺好的。”說話間，我扒了一大口飯進嘴裏。

哥摸了摸我的頭，“原本以為讓你嫁進趙家就能過上好日子，現在看來，這趙家也不可靠，媽一心想讓你嫁人賺彩禮錢，你可怎麽辦？”

關于這點，我其實有自己的想法。

“哥，我想繼續念學。”

初中畢業的時候我考了全校第五名，完全可以念高中，可媽不肯給我交學費，她讓我退學，省下的錢供我弟上學，現在我弟上了初中，她又覺得養我在家裏礙眼，想把我嫁了賺彩禮錢，以後給我弟當老婆本。

現在我想通了，我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有上學，考出去才能擺脫悲慘的命運。

“哥支持你，你的成績那麽好，肯定能考上高中，以後再考大學。”

我點頭，心裏卻是着急，上學需要學費，而且我的年紀也大了，已經在家浪費了幾年，不知道還能不能考得上？

正好明天那個劇組來村裏選角，我記得前世的時候他們就是選中了我，還戲稱我是這村的村花。

如果選中的話，我可以得到兩百塊錢。

可是，兩百塊根本就不夠，而且這錢當天晚上就被我媽要去了。

那我該想個什麽法子賺錢呢？

“靜兒，靜兒，”我哥喊了我幾聲。

“怎麽了？”

“別擔心錢，”哥像是看穿我的心事，“哥出去打工供你。”

哥這幾年跟着村裏的人出去給人蓋房子，可惜掙的錢一大半都給媽拿去了，如果我媽知道我哥賺錢供我上學，又要跟我哥鬧，我哥是個孝子，不肯忤逆媽，又不肯委屈我，只能更辛苦的出賣苦力。

哥今年22了，村裏和他一樣年紀的人都結婚生了孩子，因為我家窮，連媒人都不肯來，我媽一心撲在我弟身上，從來就沒想過我哥的事。

上一世的時候，我離家之後，媽變本加厲的壓榨我哥，我哥到25都沒結婚，最後經人介紹娶了鄰村的一個寡婦，日子過的相當郁悶清貧。

不行，既然老天給我重活一次的機會，我絕不容許這些事發生在我哥身上。

“哥，你聽我說。”我拉住哥，鄭重的囑咐，“你以後賺的錢不要都交給媽，你年紀也不小了，要為自己打算知道嗎，媽只把我們當賺錢的機器，你得自己存着錢娶老婆。”

我哥突然朝門口看，跟着推了我一把。

我意識到應該是我媽回來了，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剛剛我說的話，不過就算聽見了，我也不怕。

哥和弟都是她的兒子，憑什麽她只向着林興國？

不多時，我媽果然從院子裏走進來，看我們兩個圍着竈臺吃飯，狐疑的看了看，跟着就迅速走到碗櫃那裏，從褲腰帶上拿出一個小鑰匙開了鎖，拿出那碗紅燒肉仔仔細細數了一遍，确定塊數沒問題又放了回去。

我斜眼看着，嘴角冷冷一勾。

媽又小心的把紅燒肉放進去，仔細鎖好了，回頭看我和哥都盯着她，大概也是覺得不自在，低頭躲開我們的目光，嘟囔，“那什麽，興國讀書辛苦，你們兩個也都大了，都讓着他點。”

我只管笑，“是啊，林興國他讀書辛苦，将來考上大學還回來接你去城裏住大房子的，我和哥沒本事，哪裏配吃紅燒肉，也不知道這紅燒肉的錢還是誰賺回來的？”

我媽被我嗆的好一會沒話，跟着又攥緊拳頭來打我，“你個死丫頭，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

“要不你也給我塊紅燒肉，沒準我嘴就堵上了。”

我媽氣的又在我身上打了幾下，“一塊紅燒肉也要跟你弟争，你說你的心腸怎麽就這麽歹毒？”

“對，我就是心腸歹毒！”我幹脆把碗一摔，“我每天翻地割草，還要給你們洗衣裳做飯，我吃塊紅燒肉怎麽了？”

“你！”我媽将我往外推，“行了，行了，你也別留在家裏氣我，等你嫁到趙家去，我就清靜了，我回來的路上遇到你姚嬸了，她讓你過去幫她把地翻了，要種土豆呢。”

“我不去——”

我又不嫁給趙鵬，老幫他們家幹活算什麽事？

我媽非把我往外推，我想到姚嬸對我也算不錯，平時幫他們家幹活，還能留我吃頓飯，而且我媽又煩的厲害，不如我就過去一趟，把話說開了，也省的她将來再讓我去他們家幹活。

這樣想着，我吃完了飯就去趙家。

趙鵬他爹在工廠上班，把房子修的不錯，還刷了粉色的牆漆，前面大院子裏種着蔬菜，姚鳳仙和趙鵬在院裏嗑瓜子。

“你說這孫靜怎麽還不來？這麽多地我得翻到什麽時候？你這臭小子，是不是又拿話磕碜她了？”

我聽着姚嬸還算護我，心裏稍稍平衡了點，剛想走進去。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就算不喜歡她也忍忍，你爸在廠裏上班，早出晚歸的，家裏的農活根本不碰，我一個人又要下地又要喂牲口，還得伺候你吃伺候你喝，難得她孫靜肯過來幫我幹活，送上門來的免費苦力我難道不要？”

我舉起的手僵着，硬生生愣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