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搜身

看到她的一瞬，我腦子就閃過一個念頭。

她是來要錢的！

這不是我的反應，而是前世的那個我給我的感應，在前世當我一個人流落在城裏的時候，我的這個媽沒少來找我，每一次毫無例外都是要錢，她把我身上所有的錢都拿走了，不管我把錢藏在哪裏，衣服裏，內衣裏，我甚至在內褲上面縫了口袋，可還是被我媽找到了。

到後來，每次我媽來找我，我就像發了毛病一樣，渾身會不停的發抖，話都說不出來。

我一個激靈，趁着我媽還沒看見我，想都沒想就把手裏的東西往旁邊的樹後面一放。

這些東西絕對不能被她看到。

就在我把東西放下剛剛走回路上的時候，我媽也看到了我。

“小蹄子，還不趕緊的給我開門，我等了你半天了！”

我不作聲，拿出鑰匙開了門，媽推開我往裏面闖，“都有錢租房子了，如果不是興國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過的這麽好。”

說着，她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鍋子打開看看，碗也拿出來瞅瞅，還把被子也掀了起來，把屋子裏的東西都翻了一遍，氣呼呼的往床上一坐，“你把錢藏哪了？”

“我沒錢。”

我往鍋子裏放了點米，開始煮粥，“你也看到了，家裏一共就這麽點米，吃完就沒了，我天天就喝粥，家裏連調料都沒有，我哪來錢。”

“沒錢你出來租什麽房子？”媽不相信，又鑽到床底下找了一圈。

我看着她的動作，不着痕跡的笑了笑，我還不知道她找錢的能耐，哪裏還能把錢藏在這麽顯眼的地方。

我媽灰頭土臉的從床底下鑽出來，臉跟醬菜一樣顏色，“作死的小蹄子，我可是你親媽，你把錢藏着不給我用，是要遭雷劈的知不知道，還不快拿出來！”

“我真沒錢。”我雙手一攤。

媽盯着我，一雙眼睛不知多精明，突然就朝我奔過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在我身上摸。

摸遍了外衣和褲子都沒有，她又不死心，手竟然往裏衣服裏伸，“是不是藏裏面了？”

我一下往後退，雖說她是我親媽，可這樣真的太過分了！

“怎麽的，你還真把錢藏在裏面了，行，你給我等着！”卻不知，我的閃躲在我看來就是心虛。

如果我沒往內衣裏藏錢，我躲什麽？

她撩起袖子挽到臂彎，露出兩截有力的小臂，撲過來一把拽住我的頭發，順勢把我扭在地上，跟着就騎在我身上，這些都是她和村裏的人打架的招式，她現在都用在我身上了。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和她動手，一來她是我媽，如果傳出去，別人只會說我不孝。

二來，我也是想讓她死心。

我媽的性格執拗，如果她不親眼看到，她會一直懷疑我把錢藏在身上，早晚都會被她搜這一次身。

因此，我佯裝反抗了幾下，我媽已經把我的小背心和內褲都摸了一遍，她的臉也黑的跟墨水似的，“咋的，你真沒藏錢？”

我推開她，飛快的站了起來，“我都說了沒錢，是你自己不信。”

我媽古怪的看着我，從地上爬起來，“可興國咋聽人說你現在賣桑葚，一天能掙20塊。”

我心裏嘀咕了下，是誰看到馬兵收我的桑葚了嗎，不然怎麽連賣多少錢也知道的那麽清楚，可嘴上，我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這話你也信，那桑葚一斤就兩三毛錢，二十塊錢得多少斤桑葚，我就算把腿跑爛了一天也采不了那麽多桑葚，我就是幫人跑個腿，一趟能給五毛錢。”

“啥，才五毛？”

媽皺着兩道眉，不知在想什麽。

鍋裏的粥熟了，我把粥倒出來，又加了水繼續燒熱水。

我媽一直沒說話，我也沒理她，心裏則在盤算着得想個辦法讓她快點走才行，一會芳芳送桑葚子過來，萬一被她瞧見了，那還了得？

“你喝粥嗎？”我問她。

媽走過來，看了看我碗裏剛剛一碗粥，還是米少湯多的那種，一臉的嫌棄，“不喝，你也別喝了，把東西收收，跟我回家去！”

“我不要！”

跟她回了家，我哪還有什麽機會出來上學。

何況那天鬧的這麽僵，她自己讓我滾的，怎麽還有臉把我拉回去。

“你！”

我媽作勢又要打我，我靜靜看着她，躲也沒躲，“要打就打，反正我不回去。”

“你這小蹄子，我是你媽，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就之前說的那門親事，你倒是不稀罕，現在被陳家搶了去，人家不知道多大方，給了陳家一千塊彩禮，還給趙麗買了一只金戒指，過兩天就要結婚了，你是沒看見趙麗哥嫂，兩個人嘴都快笑歪了，逢人就說趙麗要到鎮上過好日子了，你說如果你肯聽我的，現在享福的就是你！”

這話我是一個字也不信。

如果那戶人家真那麽好，肯定在鎮上找個門當戶對的，哪裏還會去村裏找？

“那是人家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反正我不稀罕。”

“你！”

媽掐了我一把，用了很大的力氣，我疼的眼淚差點掉下來，火氣也是壓不住了。

“你還想讓我怎樣，你記性不好那我就來幫你回憶回憶，是你把我從家裏趕出來，趙家給的三百塊賠償，還有我放在哥那的兩百塊都給你了，這些錢就當我還你的彩禮錢，你放過我好不好？！”

媽一愣，兩片幹裂的唇動了動，“行，你不肯聽我的拉倒，以後有你苦的日子，到時候你可別哭哭啼啼回來求我！”

兩只手背在身後，媽氣呼呼的走了。

她一走，我飛快的擦了擦眼角的淚，後腳也跟着跑了出去，找我放在樹後面的東西，可大樹背後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哪裏還看得見那些東西，也不知道被誰順走了。

我氣的胃疼，出來都快半個月了，我都沒沾過葷腥，好不容易下狠心買了點肉和蛋，這下好，都沒了！

悻悻然回到家裏，我把粥喝了，想到那點肉和蛋，越想是越氣，粥吃了一半怎麽也吃不下去了。

再晚些時候，芳芳送了桑葚過來，這次只有三十斤，她告訴我周邊村子的桑葚都被采的差不多了，她打算往遠點的地方去，我囑咐她路上小心些，又把錢給了她。

她這次沒着急走，又從口袋裏摸出兩個雞蛋遞給我，“奶奶讓我把這兩個雞蛋給你。”

“替我謝謝你奶奶，不過這個雞蛋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村裏的人家雞蛋可都是寶貝，平時自己舍不得吃，有了親戚來串門才舍得拿出來燒，多下來的還得拿到鎮上去賣。

芳芳家裏也不寬裕，我怎麽能收她的雞蛋。

“我奶奶說了，你帶着我賣桑葚，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這雞蛋你就拿着吧。”

她把雞蛋往桌子上一放，趁我沒回神，撒腿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