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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狼呢!!!”
“看什麽看,這麽多年的雪還沒看夠!快來拉網!”阿山叔這老實狼頭一次這麽着急。
白杬聽得一激靈,頓時緊緊盯着那出網口。
“拉!”
“嗷嗚!”
“閉嘴!”曜慢慢道。
他将獸皮往冰面上一扔,拉開自己的衣服,将小白狼往裏一塞。随即走到拉網的地方。
白杬懵。
剛要鑽出來,一只大手抵住了腦袋。“呆着不動,不然把你送回去。”
黑狼一個接着一個趕上來幫忙。
狼群協作,用手的,用牙的都有。
“啪嗒!”
“啪嗒啪嗒……”
“唔!”
樹松嘴,“有魚!”
漁網從嘴裏掉落,他又立馬咬回去。
其他的狼緊緊盯着出網口,悶悶的,低緩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氣裏顯得尤其的灼熱。
白杬緊張得頭皮發麻。
到底是沒忍住,從曜的衣服裏探出腦袋。
下巴貼來毛乎乎的腦袋,曜手臂發力,只眯眼看了看懷中的小狼,沒說什麽。
氣氛焦灼,山始終站在前頭。
他想到出來的時候,曜跟他說的話:“條件已經創造好了,阿山叔看了那麽多年的大河,該給大家看看你的本事了。”
魚起來了……阿山怔愣。
“魚起來了!”他中氣十足地一吼!
随着網出水的面積越來越大,十幾斤,幾十斤個頭的大魚翻着白肚子,在網線的交錯中被拉了起來。
一條疊着數條,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漁網繃得緊緊的,像所有黑狼已經拉到極致神經一樣。容不得閃失。
洞裏的黑狼也出來了。
大家都聚在一起,搭把手,咬着牙,暗自鼓氣。
最後一把——
“嗷!”阿山一聲低吼,狼嘯磅礴,漁網徹底出水。
阿山後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愣着看着已經快要變得平靜的水面。
他的手顫了顫。
一條魚剛好蹦跶着即将落水。
阿山動作比腦子快,一把撲過去抱住。
抱得緊緊的。
緊得肩膀顫抖,還沒回過神來。
“嗷嗚!”
“嗷嗚——”
豐收了!
豐收了!魚啊!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魚!
白杬腦袋左扭右扭,從曜這會兒蓋上來的大爪子上挪開。“我看看,看看。”
“回去再看。”
魚的動靜小了,直直地擺在冰面上。
狼的動靜也小了。
白杬像撐傘一樣,兩個爪子擡起按在曜的掌心撐起來,腦袋左轉右轉地看了看。
狼好像都呆住了。
“嗷?”他抱住曜的手,仰頭看他。
曜像一座冰雕,手被挪開了他也沒動。白杬爪子搭在他的手臂,踩了踩。
那雙灰色的眼睛像跳入地平線上的第一縷陽光,有了神采。宛如俊美的神像複活,他指尖摸了摸小白狼的眼尾。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
先是淺淺的,接着笑容越來越大。
“阿杬。”
呢喃般的聲音落下,白杬聽得耳朵癢癢。他在曜的手心蹭了蹭,雙爪緊緊抱住。
“阿杬在,阿杬不會走的。”
“阿杬聽話。”
白杬都習慣了曜婆婆媽媽的叮囑,直到接話了。
曜笑聲傳出。
他捧着懷裏的小狼,在他眉心親了一下。
“嗯,阿杬聽話。”
*
這一網魚,應該就是阿山叔說的大魚群了。
網拉上來的時候,像開閘的洪流。魚只管往外面蹦。
只這一網,夠剩下的冬季了。
白杬神經似的抖了抖爪爪,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
*
收魚的時候,天快黑了。
上千條大魚被拉着送到洞裏。接着熊熊火光在山洞前燃起,大家殺魚,片魚。
氣氛熱火朝天,可沒一頭狼說話。
白杬覺得奇怪,不過因為精神緊張了一天,他安心地趴在曜手臂上昏昏欲睡。
睡着的時候,他只覺得抱着自己的手被換了一雙又一雙的手。頭皮發緊,不知道毛毛被摸掉了幾根。
最後回到曜手裏的時候,感受到熟悉的觸感,他迷迷糊糊睜眼。
“阿曜。”
“吃肉了。”
“嗷。”
醒來的時候,狼群還是那個靜默的氛圍。
明明是捕到魚了,大家為什麽看起來不高興了?
當第一口魚塞入了嘴裏。
樹嘴巴一癟,急促又低低地嗚咽。
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悶悶的泣聲越來越多。
白杬瞌睡徹底飛了。“怎麽了,怎麽了?”
丘蒲扇似的大掌摸着自己兒子的腦門,眼眶紅了個透。
阿山叔一下子忍不住,撲倒丘爺爺身上嚎哭。
“嗷嗚嗷嗚……”
“嗷嗚嗚……”
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白杬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跌跌撞撞地從曜的懷裏爬出來。扒拉捂着臉的大狼爪子,一頭狼一頭狼地看。
狼嚎遍地。
山洞裏吵吵嚷嚷,比集市還熱鬧。
哭着哭着,樹幾個扯着嗓子吼。那哭得,恨不能天河倒灌。
“阿夢叔,不哭。”
夢一爪子撈過小狼,抱在懷裏。淚水默默大顆大顆的掉。
“阿夢叔……”白杬有些不自在。
不是好好的嘛,哭什麽呢。
身後一重,轉頭看見是草又撲了過來。
樹見狀,也嚎着跑來:“我抱抱,阿杬讓我抱抱。”
“阿杬,阿山叔抱抱。”
“來,丘爺爺抱抱……”
不消片刻,白杬的白毛毛已經淹沒在狼堆兒裏。
“嗷嗚。”
“阿曜,救我!!!”
好一陣忙亂,白杬蔫巴巴地地被曜托在了手上。空中白色的狼毛飛舞,好不夢幻。
毛毛上濕濕的,一坨一坨,也不知道沾了些什麽。
“嗷。”白杬仰頭,有氣無力地沖曜叫了叫。
曜低頭,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
“我給阿杬洗。”
石鍋燒了熱水,曜不知道用的什麽草在他身上搓了搓。香香的,洗了個戰鬥澡。
緊接着,他被裹着獸皮擦了一通。
随後放在火堆烤。
全程暖呼呼的,沒沾染到一絲絲的寒氣。
阿曜抱着他,一邊喂他吃肉,一邊梳理他的毛毛。等毛毛幹了,肚子也飽了。
轉個頭,其他的狼哀哀戚戚地看着他。
白杬爪子一僵,一頭紮進了曜石的懷抱。
叔叔爺爺什麽的,最可怕了。
*
半夜了,狼山終于安靜下來。
暗沉沉的山洞裏,白杬被綠色的狼眼睛注意着,想不怕都不行。
他挪動身子,在獸皮的掩蓋下鼓成一個球。蜷縮在曜的脖頸邊,悄悄道:“曜,叔他們看着我幹什麽?”
是不是想拎着它的後腿甩一甩,看看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
曜石大手攏着小白狼,鼻尖是淡淡的青草香。
“他們是喜歡你。魚吃多了,又撐了。”
“是嗎?”
白杬挪動小屁屁靠近了曜石一點,爪墊踩着他脖頸上的肌膚,感受着脈搏沉穩的跳動。
沒一會兒,潛藏的睡意淹沒了他。
片刻,小身子慢慢起伏,睡着了。
他貼在曜身上的,緊緊抱着。或許剛剛黑狼的舉動吓到他的,又或許,他也想哭。
但是他是成年人,他是以後的大祭司,他不能哭!
熟睡中,小白狼眼角墜着晶瑩的小水珠。
曜輕輕用指腹幫他抹去,灰眸深邃。
*
不用擔心吃的,黑狼們縮在幹燥溫暖的洞裏好不快活。
無聊了,以阿山叔為首的黑狼便扛着魚竿兒出去釣魚,若是釣到大魚恨不能扛着在所有的獸人面前走一遭。
俨然,黑狼已經将釣魚這事兒發展成了娛樂活動。
白杬靠在曜的肚皮上,樂樂呵呵看着他們玩兒了幾天。亞獸人們手裏的漁網也理出來了。
草拿着漁網對着打開的門,滿目心疼:“好大的洞。”
夢試圖将漁網上密密麻麻的洞拉住:“阿杬,漁網不能要了嗎?”
“能,就是需要補。”
“那是不是要長毛草?”現在但凡提到關于魚的事兒,就阿山叔最積極。
白杬:“嗯。”
做這一張漁網用完了部落所有的長毛草,要是補網的話,自然得出去割。
白杬:“等開春的時候割?”
那時候雪化了,可以多割一些回來。
曜尾巴尖尖點了點他的手心。“春天的時候,要出去捕獵了。”
現在就是一年之中最閑的時候。
阿山甩了甩尾巴:“那我去。”
跟阿山出去割過草的另外四頭狼也站出來。
曜閉着眼睛,大腦袋放在白杬的身側。尾巴從另一邊繞在他腰上,看起來整頭狼是将白杬圈起來一樣。
他勾着白杬腰上的尾巴尖尖擡了擡:“去十個,披上白羊皮,繞開黑爪部落的獸人。”
話落,要出去的十個獸人阿山就已經選好了。
這次他們拉上了五個拉車,再綁上自己的白羊獸皮襖子,飛速消失在了狼山。
白杬目送大家離開。
他單手攏住曜的耳朵問:“我們的狼打得過黑爪部落嗎?”
熱氣灑在耳朵,曜下巴微擡,莫名驕矜:“從來沒有輸過。”
白杬心想也是。
上次,部落的獸人把黑爪部落打成那個樣子了,是他們見了我們該夾着尾巴走才對。
曜:“嗯。”
*
大荒,東部森林。
黑狼披着白色的獸皮,在雪地裏疾馳。
後頭拉着的木板像鏟子一樣刮過大雪,壓出了一條明晃晃的路線。
一路上,十頭黑狼一邊觀察着其他部落獸人的蹤跡,一邊往長毛草生長的地方壓去。
望不見邊際的小草原一帶,位于東部森林的東南方向。這裏雨水充沛,小草原上常常有淺淺的水流靜靜淌過。
一到地方,黑狼立刻解了身上的東西往裏面一跳——
水花四濺。
早已經冰涼的腳丫子接觸到與積雪截然不同的溫水,像被小阿杬灌了一大碗的刺刺草湯,暖和得狼眯眼。
阿山踩着水面,眺望着數不盡的“漁網”,心裏暗暗下了個決定。
“別玩兒,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回到山洞,不然阿杬會擔心。”
這一聽,所有的狼停下。
毛毛臉上剛剛濺起的水珠還在往下面淌。
“快點,五頭狼割草,三頭狼捆草。剩下的兩頭狼去森林裏找藤蔓做拉車。回去的時候必須一頭狼拉一車。”
“嗷!”
阿山因為在冬捕中出了大力氣,在部落裏的威望明顯提升。大家自然也更聽他的話。
活兒分派完畢,大家領了任務各自離去。
狼爪子割草,彎彎的形狀是再合适不過的鐮刀了,多合适。
就是水裏的草倒伏,低頭的時候會割傷脆弱的鼻子。這讓狼不爽。也就導致狼愈發跟草較勁兒,割得更猛。
若是有獸人在上空看,就會發現狼的速度極快。
像收割機一樣“突突突”地只管前進。
一路下去,只剩草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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