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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林姣飯吃到一半覺察出來這個女人的厲害, 已經毫無胃口,她把筷子丢下,“我不吃了。”
梁晴說:“我點了很多, 吃完吧, 別浪費。”
林姣:“你這樣威脅別人,還叫人別浪費食物, 你還是個人麽?”
“你認為我跟你厘清邏輯就叫威脅, 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意識到後果的後嚴重麽?”
林姣:“……”
千元的日料的确很好吃,無論是不是智商稅或者值不值得,但這份體驗是值得的。林姣也不是個糾結太多的女孩子,看梁晴開始慢條斯理地吃東西,她都不緊張,自己也沒什麽好害怕的。
梁晴還讓林姣嘗一嘗那道鳕魚白子,林姣十分抗拒,“我不要吃!我知道白子就是魚精巢, 好惡心的。”
“你嘗一下。”梁晴笑着道, “也許不如你想象那樣難吃。”
林姣覺得不吃有損自己的顏面,小家子氣又膽小, 于是拿過來吞掉,意料之外的口感軟糯糯,竟然還很好吃。
梁晴問:“你覺得怎麽樣?”
林姣撇了撇嘴,“是挺好吃的。”
梁晴說:“我是說, 這沒有你臆想的那麽糟糕吧?”
林姣嘴上不願意承認梁晴的主張,就說:“你這麽能說,你是老師麽?還來教育我了?”
“我沒有教育路人的習慣, 但我的确是老師。”梁晴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弟弟。”
林姣有點酸,她要是闖了禍, 爸爸媽媽絕對不會管她,只會讓她自己收拾爛攤子,更別說這樣苦心經營地去找對方了,她還是開口說:“原來儲旭是個姐寶男啊,出了事只會當縮頭烏龜。”可惜了,她當時還挺喜歡儲旭的。
梁晴說:“不覺得盲目的自強和自信,會致使人生更加可悲麽?認識自己的短板,讓更有能力的人幫忙達到目的也是一樣。”
“大姐,別給自己貼金了。”
梁晴心說,我和你沒有關系也不是你的大姐,不過她不屑打這種嘴炮,只有恐慌的小狗才會亂叫。
林姣總算吃完了這頓情緒起伏的午飯,梁晴竟還送她回去,“你考慮清楚給我打電話。”
林姣走回店裏,在梁晴上了車準備離開後她又出來,問梁晴:“如果我說這件事就算了,你能不追究我了麽?”
梁晴降下車窗,坐在車裏看她:“可以。我不希望給儲旭樹敵,用心平氣和的方式解決問題,就像今天這頓飯。但是你要明白,無論你再以什麽方式讓他不舒服,我也不會讓你舒服。”
林姣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些憋屈,猶豫幾秒又說道:“你搞錯對象了,真正想搞儲旭的人不是我,是一個叫‘豪庭洗浴城’的老板娘,她給我出的主意,你們家得罪人了吧?”
*
梁晴有點心累,在她聽到儲旭說根本就不認識洗腳城的人,也沒有去過的時候,就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但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不想再管了,讓儲臣自己去解決。
給小的擦屁股就算了,還要給這個老的也料理麽?
不止心累,身體也很累,生理期總是腰酸背痛,體力不支。
她回家洗了個澡,就躺在床上了。
再次醒過來時手機響了,範娅在電話裏通知她自己結婚了,三個月後舉辦婚禮。
“晴晴,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範娅說:“你不能離開北京連這邊的朋友都不要了。”
梁晴覺得震驚:“你怎麽這麽快就結婚了?我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範娅說:“那你也太不關注我了吧,朋友圈發了好幾次合照,你沒看見啊?”
梁晴反應不過來,“哦,那我去看看帥不帥。”
然後範娅就笑了起來,挺不好意地說:“反正跟程一東那種斯文型的沒法比,但勝在性格不錯。”
梁晴去翻了範娅的朋友圈,果然看見了她在今天官宣的領證,前面還有幾次兩人出去旅行的合照。男人其實長得還不錯,身材健壯,像是個搞體育的。
“你覺得怎樣?”範娅着急詢問她的意見。
梁晴哈哈大笑,人家說自己的老公不帥屬于自謙的說法,她也能跟着說不帥麽?于是不吝誇贊道:“看上去陽光精神,比程一東帥多了。”
範娅:“你可拉倒吧,程一東那樣的顏值追他的得排隊,他不知道怎麽就着了你的道兒。”
程一東是範娅認識的梁晴唯一的男朋友,因此話題也只能是他。
“也許審美疲勞吧,我真沒覺得他多好看。”現在她已經能夠坦誠地提起程一東了,回想一下當初為什麽跟他在一起,所剩無幾的印象,就是覺得這人從裏到外都不讨厭,細心,好相處。
梁晴剛回江蘇的那會,範娅不相信她真會和程一東分開,總覺得過不了多久就會複合,程一東那麽好的人誰舍得撒手啊,就告訴了對方梁晴生病的事,讓他去把梁晴帶回北京。
但結果是,程一東一個人回來的。
“你現在的老公呢?”範娅說:“你一言不發就結婚了,我們到現在都沒看到你老公是啥樣。”
儲臣當然是好看的,否則她在什麽都不懂的年紀怎麽會一眼就看到他。但是她發覺,并不太好跟朋友描述儲臣是個怎樣的人,只能笑兩聲糊弄過去:“一般吧。”
“你嘴裏的一般肯定是帥的。”
“這不是重點。”梁晴說,“男人麽,不讨厭,能相處就行了。”
範娅覺得梁晴說得其實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人品和好相處,臉長得再好看要是個渣男也沒轍。
“那你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啊。”
“我一定去。”
“晚上微信再聊啊。”
梁晴挂上電話頗為感慨,活到這個年齡,好朋友紛紛結婚的結婚,生孩子的生孩子,都在奔向自己的生活軌跡。
客廳傳來一陣響動,是人的腳步聲,剛剛她在專注打電話沒聽到,這會聲音才清晰起來。
儲臣推門走進來。
梁晴驚訝又心虛地道:“你在家?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不是月經麽,我回來看下。”他沒有回答自己何時回來的,走到床邊,把手放她的小腹上輕輕揉了會,“疼不疼?”
“吃藥了。”梁晴說:“我只是想單純地睡一會午覺而已。”
“總這麽吃止痛藥也不是辦法,你中藥喝了嗎。”
“中藥太苦了別給我喝。”
“你試試,看能不能調理好。”他勸她。
梁晴的眉頭已經皺起來了 ,一臉嫌棄的樣兒,也不想理他了。
儲臣就說:“你不是喜歡養生的麽,外賣都不吃,怎麽這點苦都吃不了,合着是養生給別人看的?你是不是私底下煙酒都來?”
梁晴無語地奮力踹他一腳,“滾。”
“在醫院煎好了,你每天熱了一口悶就行,不會多麻煩的。”他去客廳把熱好的藥汁倒在碗裏,遞到她嘴邊說:“大朗,喝藥了。”
梁晴無語死了,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去醫院抓的藥,只能皺着臉牛飲起來,還剩一半喝不掉了,推開道:“拿走拿走!”
“還有一點,喝完。”
“我要發火了。”梁晴是真的有點生氣,他是不知道有多苦麽?
儲臣想了個辦法,“你每天喝一碗,我獎勵你一萬,這錢你要不要掙?”他拿過手機給她微信上先轉了五千,說等她喝完了再把剩下的轉給她。
梁晴忽然就樂了,不管這錢是誰的,但是這賺錢的方式未免太令人喜悅,她直接給一口悶了,“轉吧,剩下的。”
儲臣又轉了五千,“以後每天喝完拍打卡,我再給你轉。”
“你這個狡詐的人。”
“祖宗,讓你喝點藥都要求你,你以為錢是好賺的麽?”他無語地起了身把碗送出去,“反正痛經又不痛在我身上。”
梁晴躺在床上點了收款,心情不錯,這才想起來問:“你怎麽忽然回來了?”
他已經走去書房換衣服,聲音隔着兩道門傳來,“我晚上要和x主任吃飯,回來可能晚,你別等。”
“哦。”
梁晴一向不會多過問他工作上的事,因為說了她也不感興趣,幹脆閉上眼睛,安心午睡。
儲臣換了衣服出來,手裏拎着一條黑色的領帶正想叫她幫個忙,看見她已經入睡。他在心裏頭默默輸了口氣,叫她幫忙系說不定一發狠勒死自己,得不償失。
*
飯局結束也才九點半,現在紀律嚴明,不準大吃大喝,也限制消費,很注重風評,總之敏感得很。
他出來的時候身上沾了點酒氣,但遠遠稱不上醉。
老陳問他要不要回家,他說不回家,去豪庭洗浴中心。
老陳一聽就皺眉,“你在那約了人?不是我說啊,都是結婚的人了,小晴最煩那種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麽辦?”他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捏着眉心,“你當我愛洗腳去的?”
“哎。”老陳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心想自己也沒有哪句話說的不對。他和儲臣認識這麽多年,這位年輕老板并非說不得的性格,其實很随和,怎麽又忽然發脾氣?
難道是兩口子又吵架了?
儲臣在後面休息,他沒什麽煩心的事。
工作多了無非是麻煩點,一項一項解決就是了。只是在酒精沖上大腦的那個瞬間,想起梁晴在卧室裏打的那通電話,以及頻繁出現的前男友的名字。
在梁晴的心裏,他只是個不讨厭,能相處的标準。面對這種評價,哪個男人不覺得尊嚴盡失?
豪庭洗浴中心這俗氣又糟心的名字,是曹泰的風格,他出資給他的姘頭開出來的,也算是他在城裏頭宴請人的根據點,什麽人都往洗腳城拉。
諷刺的是,他老婆陪孩子在城裏讀書,洗浴中心跟他自己的家不超過五公裏。老陳很輕易就把這些打聽到了,連他的孩子在哪個學校,幾年級都知道。
也許他在外面養着人,都不避開老婆孩子了。儲臣看不起這樣的人,倒也是理解,畢竟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還是常見的鳥。
老陳把車停到門口就得開走去找停車位,問他:“要不要我打電話叫幾個人過來?”
“不用,你半個小時後把車開過就行了。”
曹泰在樓上正享受得歡快,服務員上去叫人,被老板娘攔住:“你幹嘛?知道裏面在幹什麽麽你就進?”
服務員低頭唯唯諾諾地說:“下面有個男的找曹老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老板娘可不會叫這個不懂規矩的服務員去曹泰面前丢人現眼去,她要自己去,“你猜下面誰來找你了?”
曹泰猛地睜開眼睛,差點從床上彈起來,“誰?”
“你猜嘛!”
“我不是叫你給我低調點嗎?你他媽是不是想賣想瘋了?”粗鄙的中男人罵道,看對方這神情,他還真怕是自己老婆找過來了 。
他不是怕老婆,就是煩她像個潑婦一樣鬧挺。
“是一個年輕男的,你害怕什麽?”老板娘無語道:“我之前沒見過,一進門就說找你,在大廳坐着。”
曹泰套上衣服褲子,走到旋轉樓梯那兒從三樓往下看,只通過一個頭頂就認出來是誰了,他松了一口氣,但是回頭也很想抽老板娘一嘴巴子,他媽的沒事兒跟他開什麽玩笑?
“那人是誰啊?”
“跟你沒關系。”曹濤扣上腰帶便下去了。
“儲總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啊?”曹泰臉上帶笑,“還知道我在這。”
儲臣說:“認識這麽長時間,我還算了解曹老板的。”
曹泰尴尬地笑了笑,“既然你來到我的地盤了,那上樓吧,我請你放松放松。”
“你也不問問我幹什麽來了,就把我往樓上請?”儲臣也笑,“不怕我把你的窩給掀了?”
“儲總這是說的哪裏話?”曹泰哈哈大笑,又看看儲臣,後者翹着二郎腿抽煙,一派閑散的樣子,不過薄薄煙霧後面的那雙幽暗的眼,看人十分微妙。
“儲總有何貴幹吶?”
儲臣從身後抽出一個文件夾甩到桌子上,說道:“前陣子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出了點誤會,差點兒被一個小姑娘給坑了。”
曹泰眉梢一挑,撓了撓肥厚的下巴,“喲,嚴重麽?”
“叫你失望了。”儲臣笑了笑,“我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怎麽會叫他出事兒?”
“哈哈。”曹泰盯着眼前茶幾上的藍色文件夾,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但預感不太好。
儲臣說:“我父母走得走,我就這一個弟弟。誰要是搞我弟……曹總知道我什麽意思吧?”
曹泰搓了把臉。
“誰都有不磊落的時候,為了混口飯麽,”儲臣看着他,“我還算光明正大,多的是屁股擦不幹淨的,你說是吧。”
儲臣走後,曹泰終于放開他送來的文件夾,翻一頁眉頭就皺得越深。老板娘急切地跑下來,貼住他:“這人誰啊?”
“看人家帥,你又想張|腿了?”曹泰頭一回在大廳這種公衆場合說這麽粗魯的話,“都是你幹的好事兒,你要是不出馊主意弄他弟怎麽他怎麽會來辦老子?給我滾一邊兒去!”
罵完這邊,他又上樓打電話給項目經理繼續罵人,“你他媽的天天在現場是個死人嗎?會計和采購都被人收買了都不知道?”
“怎麽了啊,老板?” 那頭的項目經理是曹泰的小舅子,一腦袋霧水,不過也習慣了他喜怒無常的脾氣。
曹泰吼道:“我限你一個小時,滾過來,不滾過來你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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