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想結婚
第5章 不想結婚
嚴格來說,許公主的結婚對象從季商變成了桑落,不能說是桑落搶來的,畢竟他其實什麽都沒做,只是應許公主的約,去給她的家人拍了一組全家福,然後和許公主一起用了一次晚餐。
許公主會選擇桑落是桑落沒想到的,季商對此似乎也沒有什麽意見。
許家家大業大,能和許家結成姻親,在南城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事兒,桑榆竭力想要促成這件事兒,除了真的認為許公主是個好女孩,和季商很相配以外,多少也存了一點借許家勢的心思。
桑榆一直都是事業型女強人,二十出頭靠自己在廠子裏樹立威信,三十出頭仍是靠自己成為行業标杆,結婚五年,她也沒有放棄事業,甚至因為工作而放棄了小孩。
春茗茶莊在她手上壯大,但畢竟是新秀,可以立足,卻還不夠穩定。
所以當許公主表示,相比季商她更屬意桑落,桑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畢竟桑落才是真的桑家人。
雙方達成共識,訂婚這件事就這麽如火如荼地操辦起來,沒有人詢問過桑落的意願,或者說桑落的意願根本不重要。
就在半個月前,桑榆和許公主的母親許夫人商量着要在許公主父親的生日宴上宣布這件事兒,并且敲定訂婚日期,桑落知道之後直接拒絕出席。
桑榆讓季商去接他,于是桑落和季商爆發了一次争執。
桑落還清楚地記得自己一遍遍告訴季商,自己對許公主根本沒有感情,他不喜歡她。
季商沉默地看了他許久,才說:“既然不喜歡,就不該去招惹。”
“我為什麽去招惹她,你不知道嗎?”桑落反問他。
季商沒有回答,再次沉默以對。
“我不想結婚,也不想你結婚,你也不知道為什麽嗎?”桑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緊盯着季商,在那一瞬間生出了孤注一擲的勇氣,他猛地沖向季商,雙手揪住他的衣領,嘴唇幾乎貼在季商緊抿着的薄唇上,“我對你的感情——”
“桑落!”季商疾聲打斷他,緊皺長眉下的一雙眼滿是抗拒和愠怒。
他什麽都沒說,可眼神已經說明一切,他不想聽,也不想知道桑落的感情,他甚至用力推開了桑落,用行動警告桑落。
桑落洩了力似的垂下身子,那點孤勇被一盆冷水澆了個幹淨,他強忍着泛酸的眼眶,甩下一句“我讨厭你”,頭也不回地跑了。
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跑到堪培拉,可能是因為聽說今年六月堪培拉的極光峰值是近年最高的,極有可能憑借肉眼可見。
周明軒真的被桑落這句話給吓住了,回神之後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兒。
畢竟桑落的外表看起來就是一長得很好看,帶着點稚氣的小狗模樣,誰能想到乖乖小狗鬧鬧脾氣就算了,還石破天驚地幹出了橫刀奪愛的這種損人利己的事兒。
哦,不對,也沒有利己,畢竟桑落自己也說他并不想結婚。
“你這事兒,做得不對啊。”周明軒說,“你又不是真的喜歡人家,你去招惹人家幹嗎,還壞了你哥的好事兒。”
桑落有些想笑,這話倒是和季商說的話很像,都是桑落自己招惹的,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可是桑落也不覺得後悔,畢竟許公主的結婚對象變成了自己,自己可以抵死不從。
如果許公主的結婚對象是季商,那他很大可能就會聽從桑榆的安排,乖乖地去和許公主結婚,成為桑家和許家之間的橋梁。
季商是桑榆帶回家的,也是桑榆養大的,他從小就很聽桑榆的話,桑落一直都清楚。
桑落和許公主之間,要說是桑落主動去招惹的許公主,其實也算不上。
去年春節的時候,桑落就聽桑榆問過季商有沒有交女朋友,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桑榆便說要給他介紹個姑娘認識一下。
當時季商以工作忙沒時間推托了,桑落也沒當回事,直到年後他回學校,聽說季商答應和許公主見面約會了。
桑落偷偷從學校回了一趟南城,沒有和他們見面,只是站在馬路對面遠遠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季商給許公主拉開車門,兩人撐着傘一起走進餐廳。
三月份的南城氣溫還是很低,冷風吹得桑落眼眶發酸,他原地站着,在蒙蒙細雨增勢成瓢潑大雨時才失魂落魄地轉身回家。
去年十月,在桑落22歲生日之後的第二個月,季商在公司附近買了套公寓,從那之後他回到桑家別墅的時間越來越少,桑落待在學校,和他不在一個城市,幾乎不會見面。
這次回到南城,桑落在家待了三天,在姐姐桑榆生日那天,他才見到了季商,也見到了許公主。
許公主和她的母親一起來的,許夫人年紀比桑榆大一輪,但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她和桑榆是在麻将館認識的。兩人脾氣相投,關系很要好。
當時桑榆不知道這位美貌婦人就是許家的夫人,她純粹是操心季商的婚姻大事,恰好許夫人也對季商頗為賞識,一來二去,兩人便起了心思。
桑榆生日這天,桑落是第一次見到許公主,人如其名,許公主是許家的獨生女,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公主。
或許是因為知道這是季商的相親對象,加上許公主長相美的帶着點攻擊性,天生讓人覺得有距離感,桑落對許公主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也沒有和她多話。
倒是許公主聽到他說話後,主動和他搭了話,即便不喜,桑落也還維持着該有的禮貌。
得知桑落學的攝影,且作品還拿過獎,許公主不吝誇獎,甚至邀約桑落替她拍寫真。
桑落沒答應,拒絕得很直接。
許公主沒惱,平靜地問他:“為什麽?”
“我不拍單人。”桑落說。
許公主挑着眉,像是有點意外他這個可以說是很敷衍的回答。
攝影師不拍單人照,這就像調酒師不喝酒一樣可笑,可許公主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難怪我看你的作品都是人群,挺有意思。”
她這是信了,桑落心裏對她觀感變好了一點,畢竟他每次拒絕旁人的拍照請求時,別人都會認為他這句話是托詞,還是不留情面敷衍至極的托詞。
但其實這只是桑落微不足道的,只屬于自己的堅持。
“不拍單人照,那你來給我家人一塊拍吧,我相信你能拍出我想要的氛圍。”許公主沖他笑了笑,鋒芒斂了去,真心實意的理解和誇贊很難讓人拒絕。
桑落沒有拒絕。
也是因為這次拍照,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才算是有了那麽一點熟悉度,桑落對許公主有所改觀,許公主雖然很公主,但也很特立獨行,是個很有趣的人。
如果她不是要和季商結婚,桑落會很願意交這個朋友。
後來許公主的确不打算和季商結婚了,桑落沒想到她會來禍害自己。
在許公主父親生日宴之前,桑落問過許公主,為什麽突然改了主意。
“你比季商更合适。”她是這麽說的。
桑落不知道自己哪裏合适,季商外表英俊,事業有成,怎麽看都比自己這剛畢業的毛頭小子合适。
“我能看得出來,季商是那種用情專一的人,一旦他愛上某個人,很大概率不會再愛其他人。”許公主指尖夾着一支女士煙,用完全不符合她年紀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望着遠處季商的背影。
這很顯然是優點,在如今快餐愛情盛行的時代更是難能可貴。
桑落對此不置可否,還是很疑惑這會是許公主不想和季商結婚的原因。
許公主沖他笑了笑,既真誠又頑皮地說:“如果結了婚,我一時鬼迷心竅愛上他,又不能讓他愛上我,那豈不是很痛苦?你就不一樣了,我很确定我不會愛上你,所以你最好也別愛上我。”
很痛苦嗎?
桑落不知道答案,好像是這樣,但又好像不是這樣。
畢竟在去年九月,他22歲生日以前,他和季商在一起從來沒有覺得痛苦。
桑落的感冒不嚴重,吃了藥之後很快就退了燒。按照原本的安排,他們今天忙完之後會和Mica及她的未婚夫一塊用晚餐,不過現在桑落身體不适,周明軒便直接給他送回了酒店,晚餐他也沒去參加。
下午睡了一覺,桑落胃口好了一點,剛吃完酒店送來的晚餐,季商就回來了。
他一邊進門一邊打電話,說的是中文,在陽臺看夜景的桑落聽了一耳朵,根據他說的工作內容猜測電話那邊應該是他的特助李萱。
除了工作上的決定,以及明天的行程安排,季商還說會盡快回國。
電話結束時,季商正在往桑落的房間走,餘光瞥見陽臺上的餐桌和餐桌邊的人,他停住腳步,問:“吃過了?”
“嗯。”桑落點頭。
“退燒了嗎?”
“嗯。”
季商沒再說話,沉默間,氣氛一時有點尴尬。桑落起身往客廳走,主動問他:“明天去簽約?”
“嗯。”季商應聲,将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放在了沙發上,“你明天可以不用去,留在酒店休息。”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我本來就幫不上忙。”桑落彎了彎嘴角,笑得真心實意,“祝簽約順利。”
季商聞言身形頓了一瞬,側首看向桑落。
桑落沒看他,低着頭往自己房間走。恰在此時,他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自堪培拉的電話,桑落按了接聽,對面傳來溫柔的女聲用英文問他是不是桑落,說是他定的房間明天中午就是退房時間,問他還要不要續房。
桑落的行李都還在酒店,他想了想用英文回答:“要的,我還要回去,再續一周。”
挂斷電話,桑落走進自己的房間,一直到房門關上季商都沒再開口,只有一道無聲的視線跟着桑落移動,然後被阻隔。
桑落背抵着門,垂着頭靜默地站着,門外傳來時而靠近又時而走遠的腳步聲,還有季商用英文叫客房服務,讓再送一份餐的聲音。
桑落覺得其實季商還是在乎他是不是難受的,只是那種在乎,不是他想要的在乎,就像季商的腳步,是向他走近又不是真的向他走近。
直到那腳步聲在他門口停住,然後敲門聲響了起來。
像是游離墜落的樹葉又被風托住,桑落轉過身,猶疑着打開房門。
“明天會在漢密爾頓島簽約,明軒訂了直升機,你想去的話,可以趁這個機會,去大堡礁再看一次心形礁。”
季商站在門口,屋子裏的暖色燈光落進他如深海般的眼睛裏。桑落看見海水湧出來,淹沒了那片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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